心尖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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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容她,從始至終。

 

《楔子》

 

夏日豔陽,既亮又曬。別墅區庭院的大樹下落了一片稀疏的影,池塘邊開了一簇妍麗清新的荷花,池裡色彩斑斕的鯉魚悠遊,多了幾分閒適的清幽。

日式風格的迴廊上,站著身形瘦高的少年,一身深藍的休閒家居服,俊美的臉面無表情,淡漠地捧著飼料碗餵魚。

手指修長遒勁,在玄青的瓷盅下反映得纖白漂亮,讓人挪不開眼。

輕輕的水聲,和偶爾擦過樹葉的風聲,在此刻將靜謐的氣氛發揮到了極致——

忽而,隔壁牆邊的大樹枝幹,樹葉簌簌聲一陣搖晃,少年移目望去。

寬大的灰色衣襬、黑色的運動短褲,一雙白到彷彿會發光的大長腿、穿著帆布鞋的腳丫。

這些顏色瞬間從他眼前閃過,枝幹的葉子又是一陣響動,他看見一條長腿垂落下來,鬆鬆地掛在樹上。

與他院子相鄰的,是江家大房的居所。

還是⋯⋯那個人的院子。

青年俊眉一挑,不自覺地微捏緊手中的瓷盅,往牆邊走去。

剛邁步,管家的聲音就從後面洞門傳過來。

「大少爺,二夫人請您往書房走一趟。」

青年抿脣,不經意往樹上一瞥,轉身隨管家一起去書房。

 

####

 

書房裡二叔季承和二嬸溫語都在,二嬸坐在沙發椅上,二叔則站在書案前,見到他來,目光不約而同對上他。

想起過來前景況,季行衍大概明白現今的陣仗。

「怎麼了?」怎麼一個個面色沉重、欲言又止的?

季承擰眉,與妻子對視一眼後,才對季行衍道:「阿衍,你和江家大小姐的婚約⋯⋯要不要再想一想?」

季行衍挑眉,擇了位置坐下後不慌不忙的問:「爺爺的遺囑、江家的交情和合作,都不管了?」

夫妻倆霎時卡殼。

季行衍又道:「⋯⋯就算要反悔也不能由我們開口。」

「不過,為何突然提起解除婚約的事?我的未婚妻怎麼了嗎?」

溫語一嘆。「這事還是我來說吧。」

季家和江家的爺爺從小一起長大,後來季家家道中落,是江家爺爺拿了一筆錢給季家爺爺讓他出去闖蕩,以至能東山再起,重回顛峰。

季家感念這個恩情,後來一直跟江家互相扶持。

季行衍誕生的時候,江家爺爺偶然提了一嘴想給他正懷胎九月的大媳婦與季行衍結娃娃親。

季家爺爺本就喜歡江家爺爺的大兒子和媳婦,一口就應了,應完沒多久,江家大小姐江玉窈就誕生了。

三歲之前,江玉窈和季行衍的確是很親近的,兩人時常玩在一起,直到江玉窈三歲那年,被江家生意上的仇敵抱走拐賣,從此沒了音訊。

即使如此,兩家也沒提過婚約作廢的事。

再後來,江家大房又生了個女兒江玉慇。

然而江玉窈仍是沒有半點下落。

一直到季行衍十三歲那年,季行衍的父母在外地出差,回程時遇空難去世,季家爺爺因受不了喪子之痛,一夕病倒,半年後便撒手人寰,臨死前下了遺囑,要季行衍不管如何一定要娶江玉窈為妻。

——只有江玉窈死了,他才能另娶別人。並以此為前提條件,二十歲那年他才能繼承盛季集團。

在此之前,季承代管盛季集團。若是季行衍沒有履行這項遺囑,則盛季集團將交由季家其他旁支子弟繼承。

季家的真正的血脈到這一代只有季行衍一人,季承則是小時候因為怕季行衍的父親孤單而領養回來,雖然以季家二少爺的身分養大,但他是養子一事,這個圈子就沒有人不知道的。

而季承感念季家恩德、又因自己沒有孩子,一直視季行衍如己出。

也是因為季承並非季家血脈,所以那些因為季行衍爺爺、父親而在公司有一席之地的旁支,在季行衍的父親、爺爺相繼離世後,便打起了盛季集團的主意。

為了不讓爺爺的心血毀於一旦,也為了守住對爺爺的承諾,這個約定他必然會遵守——更別說在他懂事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有個不知下落的未婚妻了。

他這一輩子,除了是盛季集團的,還是她的。

本想著要是江玉窈再沒有下落,他也要派人去找,沒想到兩個月前,就有了消息。

溫語:「兩個月前,你江叔叔出車禍,後來昏迷了半個月,前陣子剛出院嗎?後來才知道救他而死的那個好心人是個警察,家裡除了他妻子還有一個女兒——那位警員死後沒多久,他那生著病的妻子也死了。」

「你江叔叔上門想將人好好安頓,結果——那孩子的樣子跟你江阿姨年輕的時候太像了,後來你江叔叔拿到檢體去驗了DNA,這好說歹說的才將人給勸回來。」

季行衍聽到這裡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卻也沒打斷,耐心地聽下去。

果不其然,也是後面才是真正的問題,溫語沉沉一嘆。「似乎是父母疏於管教,這孩子在國中的時候就⋯⋯聽說成績中下也就算了,還時常和一些不太正經的學生玩在一起,三天兩頭的打架更是家常便飯——」溫語咬脣。「我也沒有看不起她的意思,只是這生長的環境差這麼多,就算現在江家精心調教她,可畢竟生生錯過了十六年⋯⋯阿衍,婚姻可不是兒戲,爺爺的遺囑固然重要,可是你的人生更重要啊。」

季承也是一臉擔憂的附和:「就是。盛季集團固然重要,可是你更重要啊。」

季行衍的心裡因這兩人的言行舉止,恍如有暖流滑過。

縱然沒有血緣,可他們對他的關愛並不比任何一個有血親的人少。

是真的把他當作自己的孩子。

「二叔、二嬸,做為季家的孩子,爺爺、父親都希望遵守這個約定。不管是作爲季行衍還是季家人——只要江玉窈沒死,不管她是美是醜、是傷是殘、聰明還是蠢笨,我都會娶她。」

不只是因為盛季集團,更是因為遵守諾言。

季承和溫語對視一眼,鬆口:「既然你已經決定好了,那晚一點就跟我們去一趟江家,看看玉窈吧。」

季行衍應了聲。

 

####

 

江玉窈認祖歸宗的今天正好是週日,江家先前就遞過消息,請他們今晚到江家一起吃飯。

說是吃飯,但大家心知肚明是要熟悉彼此——畢竟季行衍和江玉窈之後是要當夫妻的。

季家自然應諾。

傍晚時分,季行衍和季承兩人往江家走。江家大門前,司機將車子停好,一旁的僕人一袋子一袋子地將東西拿下車。

車門前站著一名身姿纖長的女孩兒。

身穿深色休閒連帽T,衣襬落在她大腿一半的地方收口,若隱若現的褲口乍看之下似乎沒有穿,露出一雙白得驚人的腿,又直又細,腳下踩著一雙限量的黑白拼色帆布鞋。

她的臉孔被藏在蓋起來的帽子裡,只有從帽沿裡落出來的兩綹長捲髮,依稀能感覺她柔美的氣質。

她本來站在車門前仰頭望著家門,在聽到旁側有腳步聲時轉了過去。

季行衍與她對望。

雖然看不見她的眼睛,但不妨礙他知道她在看他。

她脣弧輕扯。

螓首左右歪了歪兩下,插在口袋的雙手沒有拿出來的打算,憑著歪頭的動作將帽子頂到後面,露出真容來。

——生得一張瑩白玉潤的鵝蛋臉,眼眉極其張揚且豔麗,眼神淡漠而冷涼,睫羽半掩,翹鼻紅脣。

季行衍輕輕擰眉,似乎沒想過江玉窈的長相會這麼有攻擊性。

她很美——像朵被關在水晶尖塔中怒放的紅玫瑰。

也是生平第一次,季行衍覺得,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她更好看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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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愛文字,書寫古風相關的小說;偶爾做一點現實小甜餅。 隨筆隨性而寫,順心而行。 希望能以文字締造一個溫柔的世界,不見得可以治癒你,但祝願進來其中的人都能得到一點安慰與撫觸。 願這浮生眾人皆能被世界溫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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