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初春的晚風吹拂王城的街道,帶來一絲寒意。城巿的喧囂逐漸消退,結束工作的人們陸續返回住家,只剩下幾處飲酒的小攤傳來偶爾的談笑聲。在一個偏僻而格外寧靜的小巷裡,靜立著一幢不起眼的小屋,微弱的燈火從它的門窗隱約透出,為這陰暗的巷道帶來一絲光亮。
這是海斗他們先前借用的那間私人研究室,好一段時日裡,他們和阿爾克斯在此互相交流研究關於古老神器的秘密,那些回憶往事,就像融化的積雪一般,逐漸淡忘遠去。
此時,海斗和他的朋友們再次回到這間研究室的門前,他們的再度到訪,全因一個會面邀請,這邀請來自阿爾克斯。
前些日子的冒險都沒參與的陽,經紀事務所的工作剛屆滿一年,最近升了職,不再像一開始那麼忙碌。現在,他正拉著明,詢問他的冒險經歷。
陽感嘆著說:「明,你真的是選對了工作,你的冒險實在太精彩了。」
明笑著回應:「工作適合自己最重要,你在娛樂圈不也混得挺精彩的?」
陽說:「是沒錯,不過你們去找神器那一次,我忙到無法請假,沒參與到,現在還覺得可惜。」
明臉色黯淡下來:「那場冒險,也不是全都那麼愉快就是了……話說回來,這次阿爾克斯找我們來,到底有什麼目的啊?」
海斗皺著眉頭:「不清楚,不過我建議我們得到的資訊,不要透露出來讓他知道,保持平常心,看他想玩什麼花樣。」
在場除了陽以外,都知道海斗指的是什麼事,大家紛紛點頭同意著。
沒多久,頭上戴著帽兜的阿爾克斯從巷子的陰暗處走近,看見眾人,他冷冷的說:「你們到啦?進來吧。」說著打開了那扇厚重的橡木門,發出一聲沉重的吱嘎聲。隨即直接進入室內。
海斗看見阿爾克斯,難以克制的怒火在胸中點燃,他閉上眼,告訴自己不能顯露情緒,隨即平靜下來,跟著走了進去。明他們一開始有點遲疑,看海斗果斷地行動了,便跟隨著一起進到房子裡。
研究室裡溫馨的陳設一回過往,和阿爾克斯冷峻的眼眸形成對比。阿爾克斯待大家都進入房子,關上大門之後,便開口說:「我知道各位在納悶我為什麼找上你們。」他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接著說:「我們的合作已經結束了,現在對各位而言,我只是那個十惡不赦的黎明之刃首腦,而我的出現只會帶來衝突而已。」他的眼神意有所指地望向明,明默默不語,嚥了一口口水。
海斗冷冷地接過他的話:「確實。所以?」
阿爾克斯微微一愣,隨即笑了出來:「海斗,你講話總是這麼直接嗎?」
海斗毫不避讓地迎上他的目光,冷冷道:「不,只有對你。」
阿爾克斯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微笑,半開玩笑地說:「這算是某種告白嗎?你這表情的確很迷人,也難怪維拉……」
慧留意到海斗眼中的怒火正在燃起,迅速插入:「互相挑逗調情的戲碼就別來了吧,要不要直接進入正題?」
慧的插話成功轉換了氣氛,海斗壓制住怒火,但卻在慧的肩上捶了一拳,藉以回應他那不正經的玩笑。
阿爾克斯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我找你們來,是因為神器的事。此外也想跟你們談一下這個國家的王室,也許你們聽了,就能理解我和黎明之刃的理想了。」
海斗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難不成,事到如今你還想拉我們加入不成?」
阿爾克斯攤開雙手,坦然地說:「要是你願意加入,我當然樂觀其成,畢竟,海斗你是個優秀的孩子。」
海斗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所穿著的軍裝,那是他從工作崗位直接趕來,未及更換的,象徵著對王室忠誠的戰袍。他抬起頭,眼中寒光閃爍,語氣冰冷如鋒:「你真覺得,我會脫下這身軍裝,跟你們一起反叛?」
阿爾克斯臉上依然掛著笑容:「只不過是衣服而已,換一件,很簡單的。」
「少廢話,」海斗冷哼一聲,隨意找了張扶手椅坐下來,雙腿交疊,黑亮的軍靴晃動著,靴底對著阿爾克斯,毫不掩飾地表露著不屑,冷冷地說:「說重點。」
阿爾克斯掃了一眼海斗的軍靴,眼神微微閃動,冷靜地說:「你這麼年輕,就已經是王室的軍官,但你真以為,他們會真心待你?」
海斗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但他只是簡短回應,「至少我知道自己該站在哪。」
阿爾克斯挑了挑眉,淡淡道:「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們做的一切,是為了這個國家的未來。」
「未來?」海斗冷笑,「你們的『未來』就是殺人放火、顛覆一切?」
阿爾克斯靠近了一步,然後雙手撐在海斗座位的左右扶手上,身體微微前傾,以近距離的姿態俯視著他,目光銳利如刀。「有時候,舊的必須被摧毀,才能有新的希望。而你,海斗,你可以成為關鍵。」
海斗毫不退縮,直視著他,語氣堅定而自信,「我會成為阻止你的關鍵。」
氣氛愈發緊張,帶著刺的對話彷彿隨時會引爆衝突。就在這時,慧突然插話阻止兩人:「不好意思哦?這裡還有很多人在等著加入對話呢,還是快點進入正題吧。」
阿爾克斯嘴角上揚,退後幾步,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並且示意大家也坐下,其他人紛紛找了個適當的位置,對於剛才那些不見血的刀光劍影,還有些不安徘徊在心中。
阿爾克斯環顧眾人,語氣帶著一絲懷舊:「這樣的場景,不覺得很像我們以前的課堂嗎?真是令人懷念。我們的最後一堂課,海斗,你記得你當時說的話嗎?」
「…………」海斗沒想到還會被點名,他沉默了一會,平靜地回答:「你指的是,我提到『王室正在用聖魔能的力量證明其統治權力的合理性』這個部份嗎?」
「正是。海斗,你總是這麼令人驚喜。」阿爾克斯露出一抹贊許的微笑,就像當年一樣,「作為一個教師,我當時無法告訴你更多,但是,海斗……」
阿爾克斯目光變得鋒利,直視海斗:「你說的,正是王室一直在做的事。他們試圖將血脈中的力量塑造成神賜的象徵,讓人民相信,他們的統治不僅僅是世俗的權力,更是神性意志的體現。希爾特族的存在,自然成了他們眼中的威脅。」
海斗思索片刻,回應道:「很合理。」他腦海中浮現出預言的片段,的確把零描述為「神血之子」。
零慎重地聽著這些對話,思考著自己在書院文獻中看到的某些歷史紀錄,對照阿爾克斯的說法確實是相符的。
阿爾克斯接著說:「王室一直流傳著一份神諭,使他們一直宣稱滅絕希爾特族是神的旨意。」
這已經超出明的想像,他無法接受地說:「胡說八道!不可能的!」
「是真的。」零突然插話:「我在王家書院有看到那份神諭文獻,它的意思是『擁聖魔能而自傲者必將以神的旨意滅亡』。」
海斗接著說:「那麼問題就在於,王室是否有資格作為神的代行者,替神執法。」
阿爾克斯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明在一旁聽著這些對話,眉頭緊鎖,開始露出困惑的表情,他愈來愈搞不懂。無法理解這些人為何能如此冷靜地分析與自身息息相關的事情。
海斗皺眉思索著王室的話題,感覺自己的想法正逐漸被阿爾克斯所左右,這讓他感到不安。他帶著一絲壓抑的焦慮,捏緊自己的拳頭試圖讓自己顯得平靜,「那麼,剛才提到的,你要談神器的事,又是什麼?」
阿爾克斯平靜地回答:「我想你們都已經知道,神器能利用聖魔能的力量,打開世界之間的通道,」眾人都點了頭,他接著說,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但你們不知道神器真正的力量,就連王室也不知道。」
阿爾克斯停頓了一下,確認著大家困惑的眼神,接著說:「神器真正的力量,是能穿越時空,回到過去,改變歷史。」
這番話像一顆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水面,震驚在房間裡蔓延開來。眾人開始低聲交談,零的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椅子的扶手,內心的不安愈發強烈。
「就算你說的是事實,」海斗眼神變得更加銳利,他冷靜地問道:「那你又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些?」
「呵呵呵,海斗,你這孩子真的很有趣。」阿爾克斯低聲笑了起來,接著他收斂笑容,眼神露出一絲陰沉,低聲說:「你們很快就會知道了,說不定你們還會幫上點忙呢。」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我還有急事。」阿爾克斯突然站起身來,轉身離開,臨走前回頭看了大家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冷笑,「相信我們會再見面的。」
阿爾克斯離開後,房間內陷入短暫的沉默,大家面面相覷,心中疑惑不已。明忍不住低聲問:「這是在幫我們上課嗎?還是……?」海斗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安,「他也許在暗示什麼,不會只是來聊天的。」
零默默思索著,感覺事情並不簡單,但他無法確定阿爾克斯的真正意圖。
各自回去之後,零見負責書院打掃的侍女慌慌張張的,便問:「塞西莉亞,發生了什麼事?」
塞西莉亞說:「啊,雷納殿下,」最近王宮裡的人開始改口這樣稱呼零。「不好了,維拉殿下失蹤了,這是她留給您的字條」塞西莉亞行了個禮,將字條呈上。
零的心跳聲似乎蓋過了周圍的一切,原本微弱的燈光顯得更加昏暗,像是要吞沒他心中的僅存希望。
零很驚訝,畢竟自從上次聚會以後,他們對維拉的安全控管就變得非常嚴格,今天也是交待她要乖乖待在房裡,零的手指微微顫抖,急忙打開字條,心中祈求這不是真的。然而,看到字條上的字跡,他的心徹底沉了下去——果然是維拉本人的筆跡。
零立刻用通話器聯絡其他人,只找到海斗、慧和明,他們很快來到王家書院,零把字條交給海斗,海斗心跳加速,用顫抖的手指打開來看,維拉的娟秀字跡映入眼簾:「零,我走了,去做我該做的事,別來找我——維拉。」每一個字都像是鋒利的刀刃,刺進海斗的心。他感覺胸口像是被無形的重鎚擊中,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刺骨的痛楚。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更無法逃避這種無助感。
零悲痛地說:「這是姐的筆跡沒錯,看來她自己離開了。」
海斗的眼神突然變得狂亂,他猛地站起來,大吼道:「不可能,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他握緊雙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紙條在他手中皺成一團。
慧平靜地說出他的猜測:「看來今晚的會面也許是個圈套。我們中計了。」
明無法理解地搖著頭,臉色蒼白:「阿爾克斯真的這麼大膽?他把一群可能是他敵人的傢伙聚在一起,難道就不怕我們當場取他性命嗎?」
海斗試圖冷靜提出看法,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我們不會這麼做的,他知道。今晚我們從進門的那一刻起,就落入他的掌控。他知道如何操縱我們的心思,這就是他這個人可怕的地方。」
零著急地說:「先不說那些了,重要的是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在場的幾個人,對此完全沒有頭緒。天空中,幾顆孤星點綴著漆黑的夜幕,月光朦朧地躲在薄雲之中,如同眾人被迷霧籠罩的思緒一般。
海斗暗自發誓,無論代價是什麼,他絕不再讓自己被阿爾克斯所迷惑。他一定要救回維拉,即使要穿越無盡的虛空,也在所不惜。
——次回,壓抑的童年,海斗回憶篇。
《異世界人生》創作小說,每日中午連載,明天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