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朝陽從山的那一邊緩緩升起,金色的光芒照在翡影峰的森林裡,為這片曾經沉寂的土地帶來了些許生機。在神殿外守了一整夜的休伯特未曾闔眼,他的心中滿是焦慮和不安。儘管他和他的部隊守在洞穴外,卻始終無法看清裡面發生了什麼。除了昨晚從神殿內隱約傳來的幾波複雜聲響和一陣強烈的光芒之外,整夜都靜悄悄的,直到黎明。
隨著天空逐漸泛白,休伯特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壓力在胸口沉甸甸的。他無法踏入神殿一步,只能在洞穴外焦躁不安地等待。其他的士兵輪流守夜,到了早上,全員已經整裝待發,無一人鬆懈。就在這時,休伯特終於看見洞穴深處出現了一個人影,他定睛一看,那人正是軍方一直強力搜索的黎明之刃首腦——阿爾克斯。
休伯特的心臟猛地一縮,他立刻舉起手勢,示意部隊進入戒備狀態。士兵們迅速舉起武器,劍鋒閃爍著冷光,對準阿爾克斯。然而,阿爾克斯的神情卻異常平靜,他解除了屏障,緩緩舉起雙手,表示沒有任何反抗的意圖。休伯特這才終於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阿爾克斯!不許動,把你的手舉高!」
阿爾克斯看了他一眼,輕輕嘆息,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這種平靜與無奈的神情讓休伯特不禁感到一陣錯愕。
隨後,其他人也陸續從洞穴中走出來。休伯特驚訝地發現,失蹤多日的公主殿下——維拉,正與他們同行。儘管她看起來有些虛弱,但似乎毫髮無傷。見此情景,休伯特垂下劍尖,行了個軍禮,聲音中帶著難掩的激動:「維拉公主殿下!您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維拉微微點頭致意,卻沒有多說什麼。她的肩膀被海斗溫柔地扶著,他的眼中流露出無限的關懷和柔情。
休伯特見狀,不由得對海斗由衷佩服,語氣中帶著歉意:「戰略分析官海斗,您真的救出了殿下。之前我們一直不相信您,真的非常抱歉!」說完,休伯特從腰間拿出一頂軍帽,正是海斗先前推向他胸前的那一頂。他將軍帽雙手捧起,遞回給海斗,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懊悔。
海斗接過軍帽,沉默片刻,然後緩緩戴上。他的語氣中帶著些許不滿,但更多的是無奈:「你差點就壞了大事。要是我們再晚半個小時趕到這裡,維拉就真的沒命了!」
休伯特聽了這話,臉色大變,滿是愧疚,立刻低頭道歉:「非……非常抱歉!這是我的失職!」
當所有人都從洞穴中出來後,海斗轉頭對阿爾克斯說:「阿爾克斯,把那個屏障重新架起來吧,以策安全。」
阿爾克斯簡單地回應:「嗯。」他隨即揮動手勢,再次將洞口封印起來。看到這一動作,士兵們本能地緊張起來,舉起武器對準他,但見他並無反抗之意,才慢慢放下了武器。
海斗接著對休伯特說:「鐵衛長休伯特,阿爾克斯就交給你們了。把他逮捕歸案,讓法庭來定他的罪。」
休伯特立刻回應:「是,遵命!」他內心對這位年輕軍官升起無限的敬意。海斗不僅準確指出了公主的下落,還成功將她安全救出,更讓阿爾克斯毫無抵抗地落網。這樣的戰果,簡直是超乎預料的成功。
海斗在山腳的軍方營地借用了幾匹馬,帶著維拉,一行人一路返回,花了兩天時間,才回到開拓村中。海斗向村長借用了村民中心作為休息和討論事情的場所,他刻意避開了旅館和小酒館,在那裡他和維拉都有著不好的回憶。
大家在村民中心坐了下來,悠太首先開口:「我已經聯絡了凱莉絲,她與守衛隊一起過來,維拉,妳需要馬上住院療養,凱莉絲會親自送妳到療癒所。」
維拉有些不甘願地看向海斗,眼中滿是依依不捨:「可是……」
海斗輕輕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溫柔地說:「乖,聽話。妳的身體現在很虛弱,必須先好好療養。我一回城就會去看妳。」海斗想著這一路的驚險,此時終於得以釋然安心,雖不捨與維拉分開,但悠太的建議的確是不得不聽從。
凱莉絲、瑪莉娜、陽和莉莉相繼趕來,女孩們見到維拉平安歸來,都彼此擁抱,喜悅溢於言表。除了維拉先被護送往醫療所外,其他人圍坐在一起,聊了許久。每個人都分享著各自的經歷,對彼此分頭行動的成果有著說不完的話,這些交流讓他們忘卻了所有的緊張與壓力。直到傍晚,大家才各自返回,整天沒有一個人提起儀式與如何回到現實世界的事情,因為每個人都渴望暫時逃離那些沉重的話題。
回到王宮的零,一進到臥室,房間的通話器便響了起來。他接起來,話筒的另一邊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雷納?能見一面嗎?」
零微微皺眉,疑惑地問道:「請問妳是?」
對方的聲音柔和卻不失威嚴:「我是伊莎貝拉女王。」
零驚訝了一瞬,隨後迅速平復心情。他和女王很快約好在內宮的御花園見面。月色皎潔,花園裡的雕像、涼亭和白玫瑰在銀輝下顯得格外典雅,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芬芳。
伊莎貝拉女王正優雅地坐在涼亭中,等待著她的客人。她的銀色長髮在月光下閃爍著幾乎透明的光澤,紫色的眼睛深邃而神秘,透著無限的智慧與沉穩。女王身著一襲繡花絲綢長袍,顏色與周圍的紫丁香和白玫瑰相映成趣。她手中輕握著一本未讀完的詩集,偶爾翻動一頁,目光卻總是越過書頁,遠望著,似乎在思索著比詩篇更為深遠的事物。
零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禮:「女王陛下,您找我有事嗎?」
女王微微一笑,示意零在她身旁坐下:「沒什麼大事,只是想找你聊聊。請坐。」
零恭敬地在她對面坐下,答道:「是,陛下。」
女王仔細端詳著零的臉,眼中透著一絲感慨:「當年的嬰兒如今已長得這麼高大了……雷納,我一直忙於國事,直到現在才有空找你,先跟你說聲抱歉。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零微微點頭,語氣平靜:「不辛苦,當時陛下您已經預見我們會來到這個世界,所以安排校長照顧我們,是嗎?多謝您的關心。」
女王微笑著說:「雷納,你果然聰明。校長確實是我的老朋友。不過,我想問的是,你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如何?當年你的母親卡特琳娜王妃將你送進世界之間的通道後,她便在這個世界消失了。每當想到她可能墜入了無盡虛空,我就心痛不已。當時你還是個嬰兒,我經常擔心你在另一個世界是否還活著。」
女王輕撫著零的臉龐,眼中帶著溫柔的眷戀:「雷納啊,你長得真像卡特琳娜,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零微微一笑,答道:「我在另一個世界有幸遇到一對好心的老夫婦收養,我過得很好,陛下您看,我不是好好地長大成人了嗎?」在這一刻,零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到那些夏日裡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公元2015年 - 零七歲——
夏日的午後,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斕的光影,零在小溪邊嬉戲,雙腳踩著冰涼的溪水,感受著自然的清新。
養父坐在岸邊,滿是笑意地看著他玩耍,眼中滿是慈愛的目光。
零用力揮動著手臂,向養父跑過來:「佐藤爺爺,你看,我抓到螃蟹了!」
佐藤老先生臉上帶著微笑:「哦!很棒哦……啊,小心腳步。」他遠遠看見零腳底一滑,在小溪裡跌了一跤,佐藤老先生年紀大了,雖然站了起來,但只能緩步前進。「零!有沒有摔傷啦?」他著急著叫道。
全身濕透的零,迅速站起來,雖然膝蓋破了皮,但完全沒哭,他跑回佐藤先生身邊,「我沒事啦,可是螃蟹不見了。」他攤開空空的手掌,一臉沮喪,彷彿把螃蟹帶回來給養父看,遠比他是否受傷來得重要似的。
遠遠的,佐藤老太太拿著毛巾和衣服走過來,這條小溪,只在零的住家旁邊而已,從家裡就能看到他們。零的養母細心地為他擦乾身體和頭髮,換上乾淨的衣服,輕聲唸著:「今天這麼快就摔倒啦,這麼不小心,你看看你,膝蓋都受傷了還沒發現,來,回家幫你擦藥,我切了西瓜一起吃吧。」
零歡呼起來:「耶!西瓜!西瓜!」
零蹦蹦跳跳地跑回家,佐藤老太太攙扶著老先生跟在後面走著。
夜裡,老太太為零蓋上被子,哄他睡覺,零還沒有睡意,一直纏著老太太聊天,直說明天要去樹林探險的事。佐藤老太太笑著說:「好好好,不管零要去哪裡,我們家老爺子都會陪零去的。」
零突然問道:「佐藤奶奶,『零』這是我原本的名字嗎?你們收養我的時候,我就叫這個名字了嗎?」
老太太回答:「我們收養零的時候,你還是個嬰兒呢,你的名字,是我取的,『零』代表的是無限的可能性,對我們來說,你的過去是一片空白,這個名字是我們對你的期許,希望你像白紙一樣,盡情描繪你的人生和無限可能的未來。」
零喃喃地說:「無限的可能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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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的思緒被童年的回憶包圍,然而現實的壓力如潮水般湧來,將他從那片純真的樂土中拉回到現在。他知道,無論過去多麼美好,現在的責任是無法回避的。
女王正在說一件重要的事:「雷納,原本維拉是王位繼承的第一順位,既然你回來了,近期我將會改立你為繼承人。」
「是,謝謝陛下……」對於女王的一番好意,零卻沒有太多感想,此時他內心卻想著這個驚人的巧合:「零(Rei)、雷納(Reinar)這只是巧合嗎?還是一種命運的安排?」他覺得彷彿冥冥之中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引導他,將他從一個世界帶到另一個世界。
此時的他心裡升起對佐藤老夫婦無限的懷念。他已經決心要留在異世界了,這裡是屬於他的世界,他甚至想到將會死在這個世界,但想起沒人照顧的佐藤老先生,他心裡還是隱隱作痛,這一瞬間,零突然有股衝動想改變他的決定,但很快就把這想法壓下。他的決定是艱難的,他深知自己肩上的責任無法輕易放下。他並不是不在乎佐藤老先生的親情,而是因為他知道,在這裡,他有著更加無法推卸的責任。
零望著天際,心中湧起的責任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他知道,在這片他選擇留下的土地上,他還有太多未完成的使命,而現實世界的懷念,只能成為他前行的力量。這一刻,他心中的決定更加堅定,無論未來多麼艱難,他都將無所畏懼。
——次回,所有一切的冒險終將結束。
《異世界人生》創作小說,每日中午連載,明天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