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言情】《繁城春落盼雲歸》第三十七章 唯得一心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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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鷹與其他暗衛很快就回來了。


  原因無他,方才餘下那兩名刺客眼看不敵,便沿著山巖小徑一路逃回瀑布潭邊,接著縱身一躍而下,隨著水底暗流浮沉,消失在幽深潭水之中。


  沒有抓到活口,游鷹有些氣急敗壞,只好回頭就著另外兩名刺客的屍體細細檢查,望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好來推斷出背後主使的身分。


  然而這一檢查,立刻就讓他發現幾個可疑之處。


  首先,刺客沒有蒙面,顯然是不怕被認出,若非勢在必得,就是死士。


  但是方才情況一失勢,那些刺客所做的選擇不是拼死完成任務,也不是自殺滅口,而是跳水逃遁保命,實在看不出半點死士的樣子。


  再者,刺客拿劍的手腕上都刺有一個龍爪圖案,以黑色墨水刺成,只要揮劍時就會露出衣袖,看上去十分顯眼。


  游鷹私底下替溫慕雲探查過不少情報,此時一見到這圖案,臉色立時大變。


  他努力壓下震驚的心情,繼續在屍體上翻看,卻發現不僅僅是手腕上,就連刺客穿在內裡的衣服一角都有這個圖案存在。


  如此一來,主使者的身分已然呼之欲出,此時游鷹又看了一眼刺客落在一旁的武器,眉頭再次糾結起來。


  他總感覺沒有那麼簡單。


  不過這也不是他該操心的事,當務之急是把這些發現上報給溫慕雲知曉,由他來斷定此事該如何處理。


  繼續翻了翻,游鷹再沒有新發現,於是起身回到溫慕雲身旁,把剛才的發現一一說了,當說到那個龍爪圖案時,他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溫慕雲坐在道旁的山石上,上身衣袍敞開,身邊那名暗衛正在替他簡單處理傷口,畢竟流了那麼多血,若是不先稍做處理,待到下山後再處置就太遲了,說不準還會危害到性命。


  「龍爪?」溫慕雲眉頭皺起,眼中閃過幾分難以置信,語氣懷疑地問說:「你說的該不會是⋯⋯」


  游鷹緊抿著唇,重重一點頭,回答道:「正是,是太子殿下的家徽。」


  一旁,雲繡原本正專注看著暗衛處理傷口,聞言立即轉頭看向游鷹,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臉上滿是未加掩飾的震驚。


  刺客身上有太子的家徽?


  意思是⋯⋯溫隱玉派人要殺溫慕雲?


  這怎麼可能?


  「你確定嗎?」溫慕雲面色十分凝重,開口向游鷹再次確認。


  游鷹點頭,肯定地說:「屬下不會認錯,那確實就是太子殿下的家徽。」


  「怎麼會⋯⋯」雲繡內心逐漸颳起風浪,她並不相信溫隱玉會做出暗殺這種事,畢竟在她眼裡,那是一個謙和有禮,雖然時常嘴貧,實際上卻又很溫柔的人。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逼得她不得不信,況且⋯⋯


  她真的了解溫隱玉這個人嗎?


  轉念一想,她連對方是太子都不曉得,又要如何肯定,溫隱玉不會如傳聞那般恣意妄為?


  可反過來說,倘若這是真的,那太子為什麼要殺溫慕雲?


  甚至⋯⋯連她也要殺?


  雲繡低下頭,眼神閃爍不定,思緒亂成一片。


  山石邊,暗衛將止血粉小心地撒在溫慕雲的傷口上,待到稍微止住了血,便又撒上金創藥,隨後覆上乾淨的手帕,並用外衣撕成布條,開始幫他包紮傷口。


  整串動作一氣呵成,十分熟練俐落,包紮得也很漂亮,想來該名暗衛平時沒少做過這些事。


  溫慕雲彷彿失去了痛感,一動也不動的任暗衛擺布,垂眸沉思許久,才緩緩說道:「不⋯⋯這件事情有些蹊蹺,未必就是太子下的手。」


  游鷹一聽,不解地問說:「主子何以見得?」


  聽見溫隱玉有可能不是主使,雲繡也重新抬起頭,默默拉長耳朵聽著。


  溫慕雲輕出一口氣,沉聲解釋說:「雖然我沒見過太子的手下,但是將家徽刺在如此顯眼的地方,還前來執行暗殺任務,實在是不明智,就好似在明目張膽向所有人昭告身分一樣。」


  「太子不會做這樣的事。」他搖搖頭,點出結論。


  自從及冠以來,溫慕雲一共參與了一年多的朝堂政事,期間他對於太子這個人的看法,一直都在變化著。


  起初他確實是不喜太子的作風,不願與這種囂張跋扈的皇儲有所交集,只是如今他已經漸漸察覺到,太子可能並非如傳言中那般隨興狠戾,反倒是一個十分聰明而有手段的人。


  如此精明之人,定不會露出這般明顯的破綻,何況還是暗殺朝廷官員這種大事。


  「這麼說來,是栽贓嫁禍了?」游鷹瞇起眼睛,開始在腦海中篩找著可能的人物,一邊問道:「主子最近可有得罪誰?」


  溫慕雲再次搖頭,他一直都很小心行事,不曾得罪過人,但如果對方是想嫁禍給太子,那就很難找到是誰,有可能只是單純因為他是魏王黨的人罷了。


  而且,撇開一切推論,倘若主使者真是太子,他亦想不出太子要殺他的理由。


  見游鷹還在那邊苦思著,溫慕雲嘆了口氣,說:「先打道回府吧,此事容後再議。」


  失血過多讓他的聲音有些有氣無力,游鷹這才又緊張起來,招呼著拉過馬匹,要送兩位主子下山。


  雲繡見狀,走上前去拍了拍游鷹那匹棕馬,然後在眾目睽睽下動作俐落地翻身上馬,並且調轉馬頭,朝溫慕雲伸出了左手。


  「來吧,你傷成這樣也沒辦法騎馬。」


  溫慕雲先是一愣,隨後露出了然的神情,走過去二話不說,拉著她的手,在游鷹的輔助下上了馬。


  靠在雲繡身上,溫慕雲一手緊抱著她,一邊在她身後低聲說道:「原來妳會騎馬。」


  「會一點點⋯⋯」雲繡有些心虛地說:「你又沒問。」


  「不要緊,這樣很好。」溫慕雲伏在她背上,似乎是累極,聲音漸漸小下去。


  後方,游鷹吩咐兩名弟兄留下處理屍體,待會再上山來接他們。


  一行人就這樣下了山,到客棧退完房,搬好行李,拿著乾淨的布條又給溫慕雲重新包紮一次,隨後接回山上的兩名暗衛,便連夜驅車回府,不打算在此多留,以免刺客去而復返。


  馬車裡,溫慕雲斜靠在車廂壁上,眼神帶著歉意看著雲繡。


  原本是想著帶她出來游玩,不料卻遇上暗殺,最後還如此草草結束此行,心底實在是有些愧疚,往後定要找機會補償她。


  雲繡轉頭看見他的目光,似乎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挪著身子靠坐過來,低聲對他說:「幸好你沒事,回去先養著傷,別想太多⋯⋯下回我們再出來玩吧!」


  溫慕雲默然不語,最後輕輕摟過雲繡肩膀,輕嘆著說:「傷口很痛,借我靠一會兒。」


  夜路迢迢,寒鴉淒淒,秋霜飛入車簾,唯得一心暖之。



  *****



  回到王府時已是深夜,溫慕雲特意派人去太醫院請太醫過來,隨後便要游鷹扶他回去書房。


  「等等。」雲繡一聽,立刻開口叫住他,面色有些猶豫地說:「你都傷成這樣了,到房裡去休息吧,別去書房折騰了。」


  溫慕雲轉頭看向她,那樣子好像有什麼話想說,正要開口,雲繡馬上又打斷他,說:「你放心,我不會⋯⋯趁人之危的。要不,我去耳房跟喜兒擠一下也成⋯⋯」


  她越說越不自在,最後把頭都扭了過去,不敢再看著溫慕雲。


  一旁,溫總管聽見這對話,感覺自己頭上不知又愁白了幾根頭髮。


  雖說府裡都知道您倆沒合房,可這麼光明正大的在這討論⋯⋯也不知道該說是二少爺太死腦筋,還是二少夫人少根筋。


  不過若是二少爺能答應下來,倒也是件好事,說不準兩人感情就會越來越好呢?


  溫總管默默在心裡自我安慰著。


  「那就回房裡。」意外地,溫慕雲沒有反對,也沒多說什麼,直接吩咐道:「游鷹,送我過去。」


  「我、我先去收拾一下。」雲繡一聽,連忙拉上喜兒匆匆往內院跑去,俏臉有些微紅。


  溫慕雲在後頭見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他又不是沒見過房間裡的樣子,更何況,說到底那還是他的房間,怎麼現在反倒像自己要去別人家作客一樣?


  無奈搖搖頭,在游鷹的攙扶下,他一步一步往內院房間走去。



  *****



  於是,因著這次受傷,溫慕雲便回到房間裡住了下來。


  翌日,王爺次子被暗殺的事傳遍了朝堂上下,皇帝震怒,表示必會嚴加詳查,並送來許多藥品賞賜,讓溫慕雲好好休息養傷。


  溫慕雲自然是欣然收下,接著便以靜養為由,謝絕王府一切訪客,僅讓長公主前來探望他。


  接下來幾日,雲府、魏王、平樂公主,以及一些平時交好的官員們都紛紛送禮慰問,令人意外的是,與楚王府幾乎無往來的太子,竟然也送了一份禮過來,不知是何緣故。


  畢竟太子平時並不是會走這些虛禮的人,與溫慕雲亦沒有什麼交情,如今突然慰問,便顯得有些奇怪,只是溫慕雲依舊是將禮收了下來,沒有推辭。


  很快的,數日過去。


  雲繡一直無微不至的在溫慕雲身邊照顧,並且很認真地學習如何換藥跟包紮,總歸溫慕雲是因她而受傷,她無以為報,只能藉此聊表心意。


  雖說男女授受不親,但表面上他倆是夫妻,而雲繡很堅持要幫忙,溫慕雲也沒反對,所以換藥這差事就這麼落到雲繡頭上。


  至於溫慕雲,則是讓游鷹去私下調查暗殺之事,看能否揪出一些蛛絲馬跡。


  先前回府時,他故意讓人半夜去請太醫診治,就是為了讓幕後主使知道——暗殺已經失敗,從而觀察關鍵人物的反應。可惜目前為止他唯一能肯定的,是太子應當與此事無關,但究竟是何人要陷害於太子,卻是一點眉目都沒有,無從查起。


  事情至此似乎告一段落,唯獨雲繡心中仍是有些自責。


  每每幫溫慕雲換藥時,看見肩膀上那道猙獰傷口,她就心疼不已,認為若不是自己拖累了溫慕雲,他也不至於傷成這樣,還得要留下疤痕。


  這日,雲繡正拿著乾淨的布沾熱水幫溫慕雲擦拭傷口,準備等會換上新藥。


  溫慕雲一手扶桌坐在桌前,見她又是滿臉憂慮,忍不住便說:「傷便傷了,養個一陣子就好,多思無益。」


  「可是⋯⋯」雲繡停下手上的動作,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看見雲繡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溫慕雲心底開始煩躁起來,他不喜歡見到這個女人煩愁的模樣。


  只是,眼下他不能再給予更多關心,否則別說是雲繡,就連他自己都要深陷在這段感情之中而無法自拔,倘若如此,他又要如何去利用公主,來擺脫質子的身分?


  雲繡不過是個將軍府的女兒,幫不了他。


  強忍住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溫慕雲硬下心腸,冷冷說道:「別要誤會,當時救妳,只因為妳是王府的夫人,我總不好讓妳死在那邊,於我名聲有損⋯⋯所以妳並無虧欠我什麼,不要整日苦著一張臉給我看。」


  話音剛落,雲繡臉色立時變了變,原來在溫慕雲心中,竟是這麼想的嗎?


  她還以為⋯⋯溫慕雲願意捨命救她,是因為他也在乎她⋯⋯


  努力穩住心神,雲繡兀自嚥下哽咽,垂下目光低聲說道:「不論如何,我終究是欠你一命,終歸要還的。」


  說著,淚水依舊是溢出眼眶,順著臉頰緩緩流了下來,她連忙轉過頭伸手擦掉,想要裝作沒這回事。


  見到她哭,溫慕雲微微一愣,心裡更加糾結,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又覺得胸中一股邪火不斷往上竄升,最後他閉了閉眼,沉著聲音說道:「妳覺得欠我是嗎?」


  「我⋯⋯」雲繡剛想開口解釋,一旁,溫慕雲突然伸手扳過她的臉,在她未及反應之時,就俯身吻了下來。


  熟悉的甘松香氣盈滿鼻間,雲繡緊張得閉上雙眼,腦海中一片空白,溫慕雲的吻有些青澀,輕吮間甚至還輕碰到了她的牙,可她依舊在這樣的吻中,漸漸感到身子無力,軟綿得像是要化成了水。


  片刻後,溫慕雲才放開她,輕喘著氣息,表情生硬地說了一句:「這樣,我倆就扯平了,妳莫要再覺得虧欠我。」


  心跳快如擂鼓,溫慕雲花了極大力氣才壓抑住想要繼續吻她的念頭,同時心裡暗自懊惱方才自己為何要如此衝動。


  難不成就這麼見不得她哭?


  他不自在地撇過頭,想要掩飾內心的慌亂。


  另一邊,雲繡睜開迷濛的眼,愣愣看著他,想起剛才溫慕雲所說的話,心裡陡然生出不想與他扯平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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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者一共四人,每人手上都提有一把長劍,動作架式看上去並非尋常盜匪,且特地尾隨他們追跡至此偏僻野林,很顯然對方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他們。   ──這是暗殺。   溫慕雲揮劍擋下第一次偷襲之後,那四人立刻上前圍成半圓之勢,輪番提劍朝他進攻,意圖使他疲於招架,進而露出破綻。   所
  雲繡醒來時,第一件發現的事,就是自己正枕在一處溫暖而厚實的大腿上。   愣愣地眨了眨眼,幾息後她才終於反應過來,有些驚慌地撐起身子,身上披蓋的那件大衣頓時順著她起身的動作緩緩滑落至腰間。   這是⋯⋯溫慕雲的衣服?   雲繡先是低頭看了一眼腰間的男子大衣,上頭的甘松氣味她十
  溫隱玉就是太子的這件事,讓雲繡在意了許久。   細細回想,她過往所認識的溫隱玉,與傳聞中的太子完全是判若兩人。她分不清孰真孰假,也不知該相信什麼,可在她內心裡,寧願溫隱玉是記憶中那個貧嘴話多,率性又有禮的黑狐狸公子,也不想他是眾人口中那個肆無忌憚,任性妄為的治國天才。   畢竟那
  對於溫慕雲的問題,雲繡始終沒有給出回應。   一直以來,她作夢都想著溫慕雲能喜歡上她,然而當這個夢想成真時,她反而退卻了。畢竟,他們兩人之間還夾著一個平樂公主,而溫慕雲所謂的留下,是要她留下做妾。   對此,她無法提出意見,因為溫慕雲與平樂原本才是一對,而她是後來者,是溫慕雲的「
  從夕晚林回來之後,雲繡似乎是想開了。   由於知道了溫慕雲不可能喜歡自己,雲繡心中的糾結慢慢減少,對於溫慕雲,她的愛意也漸漸地在變化,從原先的盲目與期待,逐步化為包容與體諒。   另外,也許是因為明白兩人之間只剩半年的期限,她的行為舉止變得越來越坦然,與溫慕雲相處時也不再像以往那
  馬車轣轆往城外而去。   出城時,陌嚴給城衛看了玉契,由於太子前往城郊府邸已經不是第一次,因此很快就被放行。   難得有機會能夠出城,雲繡開心得直朝窗外張望,此時正值仲秋八月,樹黃葉落,天高雁飛,野外一片蕭索景色,雖不似春季繁華,夏日秀麗,亦有別樣靜逸之感。   溫隱玉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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