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戶外婚禮
露天電影結束的時候,天色從白日落入晚間,沈霜降才終於意識到這個從前熟悉的場景,裝置真的不似之前,逢人特別打扮過。尤其是那個檸檬色的燈條,有點令她的記憶隨影再現,但她真的不想回憶起是在哪裡看到的,真不想回憶,臉整個垂了下去。
沈浮白直勾勾地盯著她,看著螢幕的寧一馬上掩面,漂亮的手指揉了揉臉,一臉刻意提神狀,他發覺沈浮白是真的沒打算藏癮啊?難不成還想在節目裡幹點什麼,能讀懂眼神的人就知道,他是一點也不含蓄啊,沈浮白,拜託放過我吧。
接下來的橋段無聊透頂,沈霜降的感覺很對,和策劃的人大概想到一塊去,亦即Lucy。今天的節目氛圍彷彿故意營造一種,西方戶外莊園婚禮的感覺,一片青草綠綴和低彩度的溫柔奶白色,唯一的和諧亮眼是沈浮白主動提供的燈造,天色一暗,居然令人心情格外溫暖閒適。
他們準備好七彩色的氣球,當然啦,婚禮怎可以沒有氣球,區別是,氣球裝滿了水。
光點電影院很狹小,原本,她覺得光點電影院就像是度假villa,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手持這麼一張長期住宿的優待卷,可如今擠滿了烏鴉鴉的人群和機器,始終狹小了起來,不再是她的一切。
工作人員短暫的放飯休息時間她躲進一隅,李明載找到她,讓她坐進露營折疊椅裡面,她就像在陌生的學校營隊裡面找到熟悉好友,差點激動地想把手掛在李明載身上擁抱他,可她當然不會這樣做。「好玩嗎?」李明載像個影子一樣,她很喜歡他,不是情人的喜歡,而是一種不帶性別意識的喜歡。而且,影子能理解她。
沈霜降彷彿見不著那些把她和李明載隔絕在內的幃帳,上面走走動動的工作人員,只剩忙碌的灰咖色人形,遠處有一個大大的燈幕光,用力地打過來,他們其實才是真正的影子。
「不好玩,你帶我回家。」她回神,狹長美好的眼睫輕輕飄動,搖了搖頭,就像是小孩子般脆弱的頭顱與脖頸,永遠是白天鵝顏色的。一瞬間產生一點點想將其宰殺;抑或是想將其圈起來豢養的感覺,這兩者的其中哪一個是不得而知了,可至少是總會有情緒起伏。隱藏和壓抑,此時變成一種刻意而發癢的心靈訓練,別有況味的個人選擇,他一下子就發現同類的氣息,沈浮白這個人,不太簡單,但應該不是那種可以與自己成為和顏悅色地擺在一起的關係。
她沒有讀心術,只從他交叉的臂膀中抽走溫水保溫瓶,張嘴灌下,一瞬不瞬地望著他,白天鵝有一雙小貓似的眼睛,漂亮的腮幫子,回神了,她關闔杯蓋,「可以告訴我了吧,我到底該做什麼?」
接過杯,平平地回她「真的沒有劇本,大綱是有,每一次錄製也都會有一個主題,但你沒有非得要做什麼事的要求,你的行動和選擇是自由的。」
「請維持你一貫的高尚道德品性,基本上就不會出什麼差錯吧,當沒攝影機,當來聚會。」
大大的狐疑,「好,那今天的主題是什麼?」沈霜降妥協退後一步,Lucy則不。李明載只是個送信鳥,替她喉舌:「力求無劇本所帶來的效果最大化,也不能先告訴你,不過快了,等一下應該就揭曉了。」
「你人想做什麼都沒差,但衣著有品牌贊助商,換上裙子吧。」彼時才注意到他手裡挽著的灰青色衣料,徹底攤開來又有一點變白,可能是薄紗漸層染了視覺的緣故,抵擋在奶色之前。
無袖的,吊肩帶的,公主花邊的,好漂亮。
在等待她換衣裳之際,李明載走出布簾外,正打算抽出煙盒點煙,斜斜一瞟,沈浮白就站在對面,虛虛的倚著黑色隔帳外邊抽起菸來。不願正眼瞧他,但又在餘光裡頭揮之不去,撇頭繼續抽菸的動作,亮打火機,點燃,他們像雙胞胎一樣的輕浮,誰也不讓誰,好像惡童日記裡面的兩個主角。
數分鐘以後,一個溫柔宛玉的身形遲疑地走出來,李明載較幸運一點,正好挟菸的手放腿邊,立刻不著痕跡地扔掉,腳跟安靜地踩踩,湮滅證據,沒有清掃人員的話,晚點再撿。
沈浮白同有默契,也是馬上丟掉,但因為心態不穩的緣故,手指還稍微地被燙到了。
沈霜降不理解發生了什麼事,但她此時很冷靜,低頭小聲地說道「狗仔快來拍喔」,接著裝作一副沒看見的表情。
遠方的沈浮白竟然聽見了她的諷刺,雙手一插進到自己非常好看的深棕色寬皮衣兜裡,亦勉強算是已刷新外觀,看來大家都有新造型,正在加載中,也不知道Nisa等一下要漂亮到哪裡去。
接著是看著沈浮白扯起一邊的嘴角笑了,下半張臉笑意難耐,上一半張臉卻情意難尋。沈霜降開始感到少許傻眼,今天是個怪日子,他居然變得很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