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那針尖中流出的電流裡有什麼惡咒。我突然的,感受不到痛了。
整個世界變得寂靜,我也得以觀查起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間「手術室」,但很奇怪的,除了我還有一群人在裡頭,在我旁邊的綠衣操縱著銀針,正在我的大腦裡尋找著他想要的東西,而剩下的人,則正盯著他們腳下的一塊螢幕。
那塊螢幕為什麼要設計在地板上?那群觀看的人不感覺奇怪嗎?
突然的,針頭在我的腦中停下,這次我感受到的不是放電,而是吸收。
這是一種很怪異的感受,就像是玩偶裡的棉花被殘暴的拿出,玩偶就只剩下一層皮了,內部全是空的,但我被拿走的,不是棉花,是思想。
我突然,覺得生命,好輕。
宛如重新誕生,思想、感情皆如一個嬰兒,一個話都說不完整的嬰兒,眼裡看著物,突然不知道如何描述了。
這樣以前會被罵吧?
「我就說吧!你去讀什麼文學系?還不如好好做個律師」
一個扭曲的聲音在我新生的腦裡響起,迴盪著,不斷的回音,讓我無法承受每一次迴響的痛苦與折磨。
突然感覺,那根銀針又開始剝下我的生命,一切的一切在我眼裡變得猩紅,他憑什麼這樣對待我?我不是個人嗎?我不是個活生生的生命嗎?
那根針不理會我的無能狂怒,做了一個我無以理解的事,他把我的思想放到那塊螢幕上,我盯著螢幕,他先是閃爍了一陣,彷彿第一次開機,而後才緩緩的,帶著雜訊的顯示出我的思想,我悲慘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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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段是一個溫暖的午後,陽光穿透葉片灑下,成一片金黃,秋紅的楓葉落於地,一片美不勝收的景致在眼裡呈現。
接著出現了一個人,他的臉像旋渦,又像是被過度簡化,以致無法辨認出五官,只能從體態知道至少是個人,但不知是男是女,那人愈來靠進「我」,他蹲下身子,而後輕輕地抱起了我。
她先是輕柔的撫摸我的頭,說了一句模糊的話,接著,他把她的上衣褪下,露出了豐滿的乳房,為了生命的維持,我無法控制的,吮吸著從乳尖泌出的液體,想必很是美味,我沉浸在這份母愛中,遲遲不肯放手,
突然的,她的心臟,完整的,脫落了。
像一片剝落的壁癌,不帶絲毫留戀的,掉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隨著心臟掉出而流出母體的血液,順著她的身體,緩緩流下,污染了那美麗的秋日,也污染了墜落在地的我。
黏膩的血液在我的皮膚上,怎麼洗,怎麼刷,都清不掉。
突然,屏幕黑去。
第二段,視線突然拉高,「我」好像是長高了,原本在我面前的女人,體態遭到了記憶的扭曲,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
一個長得很熟悉的男人,我還是分不出來他被打翻的水彩的五官,但我肯定,他一定是男的。
他體態微胖,走路的步伐略顯搖晃,也許是喝醉了吧?他越靠越近,原本因掉落時發生的滾動所拉出的微小距離立刻消失。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我感受到他厭惡我的情緒,我不受控制的油然而生起一股恐懼,但是愈是恐懼,我就愈不能控制我自己。
我跌坐在地,他俯視著我,壓抑不言而喻。
他把我拉起來,很熟稔的掐住我的肩膀,像是一個五音不全的樂器,憤怒的喊著我聽不懂的句子,刺耳又難聽;邊大力的搖晃著我,這讓我感到又一次頭暈。
這一切是如此熟悉。
他嘶吼了一段時間,也許是累了吧,不喊了,他手慢慢放開,我便又跌坐下去,肩膀被捏的生疼,但我一句話也不說,甚至只是最基本的哀嚎。
他俯視著我,臉部更扭曲了一點
「你怎麼能讓我這麼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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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針,突然鋒利了起來,把我大腦的一塊與其他連結的地方,硬生生的斬斷——像母親的心臟那般。
斬斷的當下,與之後無限的當下,我,無法言語……
開顱手術 • 前額葉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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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寫些沒意義的東東
是位學生,因此更新只能盡可能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