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線-第二章 烤肉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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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於姻緣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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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提著大包小包回到別墅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傍晚的海風吹散了白日的暑氣,也吹走了眾人的陰鬱,但卻吹不散籠罩在祐翔心頭的陰霾。

紀威不愧是這次旅行的領頭,立刻指揮大家在庭院裡架起烤肉架,升起炭火。

滋滋作響的烤肉聲、冰塊在杯中碰撞的清脆聲,以及情侶間的打情罵俏,一度讓氣氛回到了正常的度假軌道上。

祐翔默默地幫忙遞著食材,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別墅的車道。

「小紀!」他找了個空檔,走到正在烤肉的紀威身邊,「保母車和張大哥呢?」他指的是來時的司機。

「喔,老張啊,」紀威頭也不抬地翻動著烤網上的肉片,語氣輕鬆地說,「他先回台北了,畢竟我家還有其他人要用車,等我們回程前一天他再過來。怎麼,才第一天就想家啦?」

祐翔沒再說話,心中卻升起一股更深的不安。

交通工具離開,意味著他們在這座孤立的海邊別墅裡,只剩摩托車這個移動的手段。萬一發生什麼事,他們幾乎無路可逃。

祐翔的目光越過眾人,落在岳勳的背後,那在超市看到的,濕漉漉的手印,此刻似乎更加清晰了。

這一瞬間,一股悲鳴突然竄入他的耳中,庭院的喧囂被取代,他試圖冷靜,卻看見那不是只是一個濕漉漉的手印,而像是活物一般,一條極細的、充滿哀怨的灰黑色絲線,正緩緩鑽入岳勳的體內,另一端則穿透了別墅的牆壁,消失在遠方那片黑暗大海的方向。像是一種追蹤與禁錮,將岳勳牢牢鎖定。

這駭人的景象只短短維持不到一秒,祐翔猛地甩頭,彷彿要將視野重置,但一股不屬於他的悲傷如針般刺入他的腦中,讓他的頭痛欲裂,當他再睜開眼之時,已不見那絲線,只剩岳勳背後那濕潤的手印。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裡,裝著他為自己準備的一小包香包。

詠雯幾次試圖跟岳勳搭話,都只得到沉默的回應,她氣惱地坐到一旁,專注地滑著手機,臉上看不出擔憂,反而像在跟誰抱怨男友的掃興,在旁人視線掃過來時又迅速切換了螢幕。

紀威也曾試圖用玩笑緩和氣氛:「喂,岳勳,是被屍體嚇傻啦?膽子這麼小啊?」然而岳勳毫無反應,讓紀威也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轉頭繼續投入烤肉中。

為了轉移這股令人不安的情緒,哲宇選擇打開面對庭院的落地窗,並將客廳的電視轉到綜藝頻道,震耳欲聾的笑聲隨之傳出。

祐翔和莫莫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之間形成了一種無需言語的默契,默默地遠離了喧鬧的人群,在庭院的另一角坐下。

「好一些了嗎?」祐翔小聲地問著

莫莫點了點頭,感謝祐翔在超市的提醒,說自己當下緊張都忘了有看過類似的說法。

「現在播報一則最新消息。」電視裡的綜藝節目,不知道被誰切了頻道,換上了一位表情嚴肅的主播。

祐翔與莫莫此時快速地交換眼神,因為空氣中本來香氣四溢的烤肉味,竟混雜進一絲淡淡的潮濕氣息。

「今日下午於花東近海發現的一具浮屍,經警方確認,身份為失蹤三日的李姓大學生。據悉,初步排除他殺可能,但死者朋友表示他近日心情不好,詳細死因仍待檢方進一步相驗......」

新聞畫面上,出現了中午眾人看到的海岸,那熟悉的場景,頓時讓他們都回憶起與那具浮腫慘白的形象。

客廳裡的喧鬧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電視螢幕上。

「天啊......居然也是大學生......」萱語小聲說。

「是自殺嗎?還是不小心失足落海?」曉鈴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本能地緊緊握住一旁的哲宇的手。

「這附近的海域聽說暗流很多,可能是游泳的時候被捲走了吧......」哲宇試圖用理性的分析來化解恐懼。

「說不定是海裡的美人魚拉他下去的。」紀威邊烤著肉,邊笑著說。

「你又胡說了!」萱語聽見後,翻了翻白眼。

「也許是人,不是美人魚,畢竟美人魚存在的可能性不大。」哲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眾人七嘴八舌地猜測著,烤肉的香氣似乎也沖不淡這則新聞帶來的衝擊。

祐翔的心沉了下去。那不再是一個模糊的白點或一具無名的屍體,而是一個有名有姓,有著自己生活的前大學生。

他轉頭看向岳勳,發現他不知何時也站到了客廳,正直勾勾地盯著電視螢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突然海風吹了進客廳,本來固定好的門簾也隨風飄動,那一絲的海腥味,現在在祐翔的嗅覺中,逐漸變得濃烈,更是混著腐爛的氣味,烤肉的香氣再也無法竄入他的鼻中。

就在此時,岳勳的身體突然劇烈地弓起,發出一陣痛苦的乾嘔聲,嚇了所有人一跳。

「岳勳!你怎麼了?」詠雯驚叫著上前,卻被他接下來的動作駭得後退了半步。

他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著,接著張開嘴,吐出了一大口混濁的海水和細沙,腥臭的氣味瞬間瀰漫開來。

那水量遠超一個成年人所能喝下的份量,彷彿他腹中連接的不是胃,而是一片小小的海。在眾人驚恐的注視下,他再次嘔吐,這一次,除了更多的沙水,還有一小撮糾結的黑色海藻,以及一隻......小小的、身體呈現灰白色的死魚。

那灘嘔吐物癱在水泥地上,其中的海水甚至還微微冒泡,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底下呼吸。

庭院裡的寂靜,讓炭火偶爾爆出的「嗶剝」聲,遠方海潮拍岸的聲響,在眾人耳裡似乎也夾雜著若有似無的呼救。

「嘔——」岳勳再次劇烈地乾嘔,但這次什麼也沒吐出來,只是虛脫般地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的臉色比剛才在超市時更加慘白,嘴唇甚至泛著青紫色。

「岳勳!你還好嗎?」詠雯尖叫著,終於從驚駭中回過神來,卻依然停在幾步之外,不敢上前。她的眼神裡,驚恐與厭惡交織,那份嫌惡,甚至隱隱蓋過了擔憂。

最先有行動反應的是紀威。他一把扔掉手中的烤肉夾,三步併作兩步衝上前,但他扶起岳勳的動作顯得有些猶豫,彷彿他碰觸的不是自己的好友,而是一個被未知之物污染的東西。

「你怎麼樣?是不是吃到......」

他的聲音,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他急切地想為眼前這超乎常理的一幕,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食物中毒!一定是超市的海鮮不新鮮!」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既像是說給眾人聽,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食物中毒?你……你看清楚那是什麼!」哲宇的聲音陡然拔高,因恐懼而變調,他顫抖地指著地上那灘穢物,「那是沙!是海水!還有那條魚……紀威,你看那條魚!誰會……誰會把生的魚整條吞下去!」

紀威的目光落在地上那灘詭異的嘔吐物上,他的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那身為團體領袖的自信與掌控力,正被眼前這超乎常理的景象,無情地侵蝕。

這時,反倒是莫莫,她看著跪在地上的岳勳,又看了一眼僵在原地、只顧著用手摀住口鼻的詠雯,眉頭輕輕蹙起。她轉身從保冷箱裡拿出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走到岳勳身邊,蹲下身輕聲說:「你還好嗎?先喝口水漱漱口。」

莫莫的舉動,讓眾人都大吃一驚,就連她自己也對這份突如其來的勇氣,感受到些許的陌生。

她的聲音不大,卻異常鎮定,穩住了大家的情緒,彷彿就真的只是岳勳食物中毒,而眾人太過驚慌。岳勳無力地接過水,勉強漱了口,而漱口後岳勳的臉也稍有血色。

此時曉鈴早已嚇得躲進男友哲宇的懷裡,萱語也抓著紀威的手臂不放,臉上血色盡失。

「先進屋……外面風大。」祐翔的聲音有些乾澀,但在這片慌亂中卻異常清晰。

眾人如夢初醒,七手八腳地將幾乎無法自行走路的岳勳攙扶進別墅的客廳。

紀威把他安置在沙發上,岳勳的雙眼緊閉,呼吸微弱,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

別墅的客廳通往庭院的落地窗被關上,隔絕了夜晚的海風,卻隔絕不了那股從心底蔓延開來的寒意。

客廳裡,電視依然播放著綜藝節目,但已沒人有心情說笑。

原本應該充滿歡聲笑語的客廳,此刻靜得只能聽見彼此緊張的呼吸聲,以及窗外那永不止歇的、彷彿在聲聲召喚著什麼的海浪聲。

「你們有沒有聽到滴答聲?」詠雯發顫地緊緊的抱住自己的手臂。

「是誰沒關水龍頭嗎?」萱語聲音伴隨著牙齒打顫。

哲宇皺了皺眉,站起身:「我去看看。」

他仔細地檢查了連接客廳的簡易吧台水槽,又走去檢視了客廳旁的廁所,最後搖著頭走回來:「水龍頭都關得好好的。應該是你們聽錯了!」

不過哲宇的檢查並沒有阻止,那聲音卻沒有停止,反而像是算準了眾人注意力的空隙,變得更加清晰。

「我……我也聽到水滴的聲音了。」曉鈴驚恐地說:「它不像是從廚房或廁所傳來,更像是......就在這客廳的某個角落」

祐翔四處搜尋聲音的來源,目光緩緩移動,最終,定格在客廳中央那片光潔的拋光石英磚上。

就在剛才他們七手八腳將岳勳抬進來的位置,一灘小小的水漬,正在無聲地擴大。而那滴答聲,正是從天花板上,一滴、一滴落下的水珠,敲擊在地板上的聲音。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抬起頭,倒吸一口涼氣。

二樓天花板的吊燈旁,一片水痕正緩慢地滲出,顏色由淺黃逐漸轉深,就像一塊正在被污水浸染的畫布。而那水,正匯聚在最低點,凝成一顆混濁的水珠,顫巍巍地,然後......滴答。

「樓上......漏水了?」曉鈴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沒錯!一定是冷氣管線的滲水!」哲宇的聲音呈現一種不容置喙堅定,似乎科學、理性就是他的世界。

「不可能!」紀威立刻反駁,「這別墅上個月才請人全面檢修過水電,怎麼可能漏水!」他說著,便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大步走向樓梯,「我上去看看!」

「我跟你去!」哲宇立刻跟上,兩個男生壯著膽子,一前一後地上了樓。

客廳裡的氣氛更加凝重。樓上傳來兩人壓低聲音的交談和輕微的腳步聲,卻沒有發現任何問題的驚呼。幾分鐘後,兩人臉色鐵青地走了下來。

「怎麼樣?」萱語急切地問。

紀威搖了搖頭,嘴唇有些發白:「樓上......地板是乾的。」

「完全是乾的。」哲宇補充道,他的聲音裡帶著無法理解的驚恐,「我們檢查了所有房間,浴室、陽台,沒有一滴水。但是......」

紀威接過他的話:「但是樓上的空氣很潮濕,而且......有一股很濃的海水味。我們還聽到......聽到像是有什麼濕漉漉的東西在地上拖行的聲音,可是一打開房門,裡面什麼都沒有。」

這句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是漏水......」曉鈴哭了出來,「是有東西......有東西跟著我們回來了......」

「別胡說!」紀威厲聲喝止,但他泛紅的眼眶和顫抖的雙手,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恐懼。

一切都失控了。

就在這絕望的時刻,他的目光,落在了房間的另一端。祐翔和莫莫靜靜地站在一起,他們同樣臉色蒼白,但眼神中卻沒有那種被恐懼徹底支配的慌亂。

紀威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盯著祐翔,聲音沙啞地問:「祐翔......你們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這句話,像一道聚光燈,瞬間打在祐翔和莫莫身上。

祐翔被眾人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想往後縮。

莫莫卻在這時,上前一步。她沒有說話,只是從隨身小包裡拿出那個被紙包著的香包。「會不會......是因為這個?」

她將紙包遞到眾人面前。那股混合著草木的清新香氣,在這充滿潮濕腥味與恐懼的空氣中,顯得格外突出。

「這是什麼?」紀威皺著眉問。

「是祐翔給我的。」莫莫看向祐翔,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祐翔在莫莫的注視下,感覺那股熟悉的社交焦慮被一種更強烈的情緒壓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氣,從自己的口袋裡,也拿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紙包。他打開紙包,將裡面那些乾燥的植物碎葉倒在手心。

「我......我也不確定。」他的聲音不大,但很誠實,「我在一些講民俗的書上看過......說這些東西......混在一起燒,也許......也許能淨化空間什麼的。」他說完,覺得自己這番話聽起來實在太像神棍了,連自己都沒什麼信心,耳根忍不住有些發燙。

然而,此刻卻沒有人嘲笑他。在經歷了嘔吐海水和天花板滲水這些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件後,「迷信」反而成了最能撫慰人心的解釋。

「有用嗎?」紀威死死地盯著祐翔手心的那些碎葉,像是溺水的人盯著一根稻草。

「我......我不知道。」祐翔誠實地搖了搖頭,「書上是這麼說的,但我從來沒試過。」

祐翔話音剛落,沙發上一直昏睡的岳勳,突然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他開始劇烈地顫抖,四肢抽搐,雙眼雖然緊閉,眼球卻在眼皮下瘋狂地轉動,嘴裡發出含混不清的、像是被水嗆到時的咕嚕聲,雙手無意識地在空中亂抓,彷彿要抓住什麼救命的東西。

不,那不是惡夢。祐翔他看著岳勳痛苦扭曲的臉,腦中閃過在超市時,那個緊緊貼在他身後、全身浮腫的白色人影。

它在試圖將他拖走。拖回那片冰冷黑暗的海裡。

莫莫忽然抓住祐翔的手臂,她的手心冰涼,但語氣卻異常堅定,「照你說的試試看!」

莫莫的信任,像一道電流,瞬間擊穿了祐翔所有的猶豫和膽怯。他不再去管這一切是否荒謬。他只知道,他必須做點什麼。

「找個能燒東西的容器!陶瓷盤的或金屬碗之類的都行!」祐翔對著還在發愣的眾人喊道。

紀威像是被指令喚醒的士兵,立刻衝進廚房,翻箱倒櫃,最後拿來一個日式瓷盤。

祐翔將手心的碎葉倒進瓷盤裡,又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防風打火機。

就在他準備點火的瞬間,異變陡生。

客廳所有的燈,在一陣電流的「滋滋」聲後,猛地全部熄滅。別墅瞬間陷入一片黑暗。女孩們的尖叫聲被這突如其來的黑暗無限放大,混合著岳勳更加痛苦的呻吟聲,像一首絕望的交響曲。

黑暗中,那股氣味變得濃烈了,如同是死老鼠一般的黏膩,混雜著海岸特有潮濕的鹹味,使客廳中的空氣驟降了幾度,潮濕寒冷化為冰冷的生物爬上了每個人的皮膚。

祐翔努力讓自己保持平穩。他憑著記憶,用身體護住那個陶瓷碗,另一隻手則摸索著打火機。

「喀。」

打火機的火石擦出微弱的火花,照亮了他因緊張而滲出汗珠的額頭。

「喀、喀。」

這枚號稱可靠的打火機不知道是受潮了,還是他自己的手抖得太厲害,一連幾次,都沒能點燃。

那股腐敗的氣味,彷彿正趁著黑暗,一步步地向他們靠近。滴答聲再次響起,這次,卻不只一處。四面八方,彷彿有無數個看不見的水龍頭,正對著他們滴落黏稠而冰冷的海水。

「祐翔......」莫莫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帶著一絲顫抖,但她沒有後退。她伸出手,用自己微涼的手,輕輕搭上了祐翔那隻緊握著打火機的手臂。她的動作很輕,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穩住了他的顫抖。

那份涼意與柔軟的觸感,在極度的恐懼中,像一道微弱卻清晰的錨,瞬間安定了祐翔狂跳的心。他深吸一口氣,再一次按下了打火機。

「轟」

一小簇橘紅色的火焰,終於在黑暗中頑強地亮起,伴隨著這打火機特有的燃油味,彷彿暫時驅趕那潮濕的氣味。

祐翔不再膽怯,將火焰湊近瓷盤裡的乾燥葉片。

嗤——

乾燥的葉片被點燃,冒出一縷細細的白煙,但葉片上的火星一下就熄滅了。一股燒焦的苦澀味混入空氣,卻沒有帶來任何改變。

只有打火機頑強的照亮四周。

「沒用......」不知是誰絕望地呢喃了一句。

祐翔的心沉了下去。就在他準備放棄的瞬間,莫莫輕聲說:「再試一次。」

他看著黑暗中,那雙被火光映照的、充滿信任的眼睛,這次他將火焰停留在葉片上更久。

終於,乾燥的鼠尾草葉最先被點燃,這次沒有熄滅,而是頑強地燃燒起來。緊接著,雪松和迷迭香也開始燃燒,一股濃郁而乾燥的草木香氣,終於在空氣中擴散開來。那味道,帶著陽光的、土地的、森林的氣息,強硬地將那股陰冷的腐敗氣味驅散開去。

白色的煙霧越來越濃,在瓷盤中升騰、繚繞,像有了生命一般。

隨著這股煙霧的擴散,周遭那惱人的滴答聲,竟然漸漸地、漸漸地消失了。空氣中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也彷彿被這煙霧稀釋、淨化,雖然依舊寒冷,卻不再那麼具有侵略性。

沙發上,岳勳痛苦的呻吟也平息了下來。他劇烈的抽搐停止了,呼吸逐漸變得平穩,雖然依舊昏迷不醒,但臉上那痛苦扭曲的表情,卻舒緩了許多。

成功了?

祐翔看著瓷盤中燃燒的葉片,心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狂喜。

然而,這份喜悅並未持續太久。

砰!

一聲沉重的、憤怒的巨響,猛地從客廳通往庭院的落地窗方向傳來。那聲音,不像石頭敲擊,更像是一個人用盡全身力氣,將自己濕淋淋的身體狠狠地撞在玻璃上。

緊接著,是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指甲刮過玻璃的「嘶啦」聲。

眾人驚恐地望向那片巨大的落地窗。藉著碗中燃燒的微光,他們隱約看到,一個濕漉漉的、巨大的人形黑影,正緊緊地貼在玻璃之外。

它的輪廓因為浮腫而顯得異常臃腫,那一顆不成形的頭顱正緩慢地左右擺動著,帶著無盡怨毒。

那黑影的視線像是一匹飢餓的老虎,在眾人之間游移,但當祂掃過祐翔與莫莫時沒有多做停留。

碗中升起的白色煙霧,有一部分飄向了落地窗。就在煙霧觸及玻璃內側的瞬間,玻璃上,與那黑影手掌貼合的位置,竟「滋」的一聲,浮現出一片白色的霜痕,彷彿極度的陰寒與神聖的煙霧在那片薄薄的玻璃上進行著無聲的對抗。

煙霧創造了一個脆弱的結界,將他們暫時保護起來。但那個東西,並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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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mo練習寫小說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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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看小說,偶爾也會跟朋友分享我的夢境,有天朋友問我要不要試著把夢境寫下,於是我開啟了練習寫小說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