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別怕,我在這裡。」
月黑風高。
部署多年的「獵鷹行動」終於到尾聲。
情報顯示,跨國犯罪集團今晚會在 XX 貨櫃碼頭交易。
這夜──是殲滅他們的好機會。
夜幕,星月無光。
埋伏,鴉雀無聲。
對錶,分秒不差。
攻防,瞬息萬變。
生死,一線之隔。
此刻,我在天堂。
實際的過程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我們靜靜地等待獵物出現,
突然間風聲鶴唳,爆炸聲響徹雲霄, 幾道閃光讓我們目光暈眩。
對講機傳來急促的叫罵:「幹!我們中伏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阿基:「有鬼!──難怪我左邊眼眉一直跳,去你媽的!」
我們且戰且退,雙方死傷慘重,
戰友們,一個一個倒下。
子彈擦過耳際,如刀鋒撕裂空氣。
血汗流過嘴角,交織成作嘔的甜。
我和阿基像諜血雙雄,在死亡的縫裡交錯前進,
在槍林彈雨間,早已分不清哪是誰的血。
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
我們終於突破重圍。 眼看就要逃出生天──
空氣突然安靜。
阿基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還睜著。
嘴中只吐出一個字:走。
我仰天長嘯,忍著淚水,
我衝進那片廢棄的回收場。
玻璃碎裂聲在耳邊炸開,
我舉槍、開火、再開火。
惡徒的影子在光與煙中閃爍,像地獄的幻影。
神啊,為什麼離棄我?
我拖著沉重的身體,步履蹣跚地前進。
遠處傳來爆炸聲。 火光四閃,烈焰衝天。
我不顧一切從山上滾下去。
終於,我逃出去了。
循著最熟悉的路,我想見她。
我最想念的她,我最愛的她。
她穿著白色外套,髮梢在夜風中微微顫動。
那張臉,就算輪迴十萬年,我也不會忘──
那是我心中最溫柔的倒影。
她奔向我,雙手托著我流血的胸口。
淚水,一滴、一滴,落在我臉上。
我想告訴她──別哭,我還在這裡。
可聲音卡在喉嚨裡,像有誰在施展禁聲咒。
她低聲說:「別怕,我在這裡。」
那一刻,所有聲音都靜止。
只剩下心跳的回音,一下、兩下, 越來越遠。
──然後我看到我自己化作煙霧散去。
原來阿基倒下後,我也一同墜落。
是意志力,支撐著我走完最後一程。
天色灰白,空氣死寂。
心跳仍在狂亂,指尖還在顫抖。
那股子彈煙硝味卻似乎還殘留在喉間。
鐘聲響起。
枕頭濕了一片。
我盯著天花板的陰影,
那句話,依舊在耳邊。
「別怕,我在這裡。」
後記
這篇故事的原型,其實是我在 2009 年做過的一場夢。
那時我還年輕,常常熬夜看戲、聽槍戰片的配樂、胡亂寫些筆記。
有一晚,我夢見自己成了神槍手,在黑幫火拼中死去,
最後倒在我愛人懷裡。
醒來後我全身發抖,還聞得到火藥味。
我在日記裡寫下那一幕,卻一直沒能完成。
十幾年過去,故事像一個遺失的彈殼,子彈一直在飛。
直到今天,我才讓它安靜下來。
寫完最後一句「別怕,我在這裡」的時候,
我突然明白,那場夢裡的安慰,其實是給自己的。
那個從 2009 年走到現在、仍在尋找出口的人──
也終於能被擁抱一次了。
📜 原始靈感記錄:2009 年 12 月 23 日 Facebook 貼文
「說昨天夢裡化身為神槍手與黑幫火拼,然後死在愛人懷裡。」
(附圖:2009 年截圖,作為創作彩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