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住處的路上,志仁一如往常地將他的手搭在光月肩上。
志仁的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摩挲光月的上臂,他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麼曖昧。對他而言,這些就是習慣罷了,只是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雖然是耶誕節,但是人似乎不多。」
「連假。」光月只是看了一眼志仁放在自己上臂的手指,他已經懶得制止了,反正他已經從一開始的頑強抵抗、經歷抗議無效的過程,最後妥協、變成習慣。「今天下午不是到處找你嗎?結果讓我看到很感人的畫面。」志仁的手指從光月的上臂轉向光月的耳垂,觸感軟嫩微涼的耳垂讓人欲罷不能。
志仁想不起來是在什麼時候發現這件事情,只記得某一次在無意間捏了一會光月的耳垂,沒想到心情突然間就豁然開朗、一掃陰霾。能夠安定心神、平復情緒的功效也太神奇了,他也試過捏自己的耳垂,但是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他才意識到原來必須是光月的耳垂才行。想到這裡,他忽然想知道光月的耳垂嚐起來會是什麼味道……
「有多感人?走路不能突然停下來,這樣很危險……」光月轉頭看向志仁、打算賞給志仁一頓白眼,結果一轉頭、差點貼上志仁的嘴唇。他不知道志仁為什麼突然貼那麼近,兩個人的臉距離不到三公分。
光月認為『轉頭意外接吻』是小說情節或偶像劇刻意安排的橋段,純粹是為了提供觀眾感官上的刺激,畢竟在現實生活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到底有哪個人會完全沒有警戒心、就連被人靠那麼近還不會發現,難不成是對方沒有呼吸了?他認為在正常情況一定會感受到對方的氣息才對,但是……他真的沒有察覺到志仁幾乎貼在他的耳際。

「你幹麼?!」光月的手掌貼在志仁的額頭上、一把推開志仁。他的心臟劇烈跳動著,他曾經有過和志仁接吻的念頭、幻想過和志仁在一起的畫面,但是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況且他還沒弄清楚志仁是真心的,還是單純心血來潮、只是想要逗弄他。
「那個……」志仁一臉欲言又止,他正在猶豫該不該老實說出自己剛才是因為好奇光月的耳垂嚐起來會是什麼味道,所以才會靠那麼近。
「你在生氣?」志仁小心翼翼地試探著,他決定要老實地告訴光月,畢竟不久之前,他才說過要坦誠相對。
光月瞇眼看著志仁,其實他不是生氣,而是他還沒準備好。他覺得在確認他們的關係之前,他們不能跨越界線。「沒生氣。」
志仁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緩慢地靠近光月,看光月沒有後退,他才伸手將光月攬到胸前,然後輕輕拍撫著光月的後背。他才捨不得欺負可愛的雪人,他只會全力守護可愛的雪人。「剛才……剛才……我剛才是想要知道你的耳垂嚐起來是什麼味道,因為摸起來軟軟嫩嫩的,感覺口感應該很好。」
上一秒光月才因為志仁的擁抱感到心動,下一秒他就聽見志仁說出赤裸露骨的對白……他實在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樣的腦迴路才會有這種奇怪的念頭。
「我的耳垂嚐起來是什麼味道……一點都不重要,你還沒說看到什麼感人的畫面。」光月試著推開志仁,他是眷戀著厚實溫暖的胸膛,但是又覺得太過親密、不適合他們目前的關係,朋友之間不會像這樣擁抱。
志仁感受到光月的抵抗,他適時地放開光月,然後一如既往、把手搭在光月的肩膀上。「就是看見一對老夫婦手牽手一起過馬路;真的很感人,不知道他們在一起多少年了,但是他們一定還愛著彼此。」
這些話是在暗示什麼?有隱藏的涵義嗎?光月看著地面,他和志仁的步伐是一致的,這是互相遷就,還是彼此接納?現在的他們是並肩而行,但是可以走多遠、走多久?
志仁忽然歎了一口氣。「為什麼我沒有女朋友?」
「嗯?!」幻想宣告破滅、現實終須面對。光月早就為自己做好心理建設,也多次告誡自己千萬不能碰、不要碰,免得最後受傷的人會是自己。只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他還是感覺到海嘯般的酸楚與失落猛烈地襲上心頭。他抬頭看向志仁,只看見志仁正注視著他。
志仁注視著光月,在相處一段時間之後,他能夠看見光月眼底的孤獨與堅毅。他不會要求光月必須放下過去的不甘與悔恨,但是他願意陪著光月面對未來的挑戰,只是他和光月之間似乎有一道無法跨越的隔閡。「為什麼我沒有女朋友?」
光月別過頭。「我怎麼會知道?」
「那你為什麼沒有女朋友?」志仁站到光月正前方、單手輕輕地托住光月的下巴,他知道光月又選擇逃避。
「我……不知道。」光月想坦承關於自己的一切,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必須要忍住。
路燈亮了。
「你這麼可愛,怎麼可能沒有女朋友?該不會……」志仁瞇著眼、緩慢地靠近光月。
光月再次伸出手,用手掌抵在志仁的額頭上、阻止這張俊俏的臉過份貼近。他十分厭倦這種話題,已經有許多人提過、問過,但是他不願意說謊欺騙別人,特別是志仁。「等你有女朋友之後,我再考慮……」
志仁沒再多說什麼,只是用力地攬住光月,手指慣性地輕輕地摩挲可愛的雪人。
十二月二十六日,零點零一分零一秒,今年的耶誕節結束了。
今天的耶誕節發生太多事情,過程高潮迭起、情緒起伏不平。光月躺在床上準備就寢,他感覺身體相當疲憊,明明沒有做什麼事情,最多就是閒晃了幾圈。難不成是心理影響生理了?他把手放在胸口,他還是很在意志仁的那一句話,不過這樣也好,既然志仁已經表態喜歡女人,他也可以終止不必要的念想、停止不實在的幻想,他們就維持現狀、讓他的生活回復以往的平靜。
叩、叩、叩。
光月將棉被拉高蓋住頭,他不打算理會敲門的人,從這一刻開始,他要讓自己的生活回復以往的平靜。
叩、叩、叩,站在門外的那個人不放棄地繼續敲著門板。
「幹麼?我已經睡了。」光月故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沙啞、刻意讓自己的語調顯得含糊不清。
叩、叩、叩,門外的人還是繼續敲著門板,這是在試探嗎?光月抓緊棉被,今晚一樣很冷,他才不要離開被窩;被窩已經足夠溫暖,他不需要任何人溫暖的懷抱。
叩、叩、叩,門外的人還是敲著門板。
光月拉低棉被,只露出一雙眼睛盯著門板,他似乎能夠看穿門板、用力瞪著站在門外的人……
當光月的房門打開的時候,依舊穿著汗衫和短褲的志仁快步衝向床舖、鑽進被窩,不知道為什麼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好溫暖啊!」
光月的手還放在門把上,他剛才好像看見疾跑的大型犬、一溜煙就竄進被窩。
志仁拍拍雙人床的另一邊,他挑眉看著光月、示意光月快躺回床上。
關上房門、躺回床上,光月轉身背對著志仁。
志仁挪動身體貼近光月,手自然而然地放在光月的腰間。「下午……我開玩笑的。」
光月沒有回話,他很快地進入深沉的睡眠,不知道是身體勞累,還是厚實溫暖的胸膛讓他感到心安。
有一段時間,光月總是睡得不安穩、睡眠品質不佳,不過這種狀況在志仁睡到他身旁之後,一切都有了大幅度的改善。
等到光月醒來的時候,志仁已經不在他的身邊,只有被窩裡的餘溫,以及志仁淡淡的味道。他走到客廳喝水,然後看見志仁站在陽台抽菸;迷濛的煙霧包圍住志仁,讓人看不清楚、讓一切像是個夢。
光月打開落地窗,並且將大衣遞給只穿著汗衫與短褲的志仁。「不冷嗎?」

「怎麼醒了?現在才五點多。」志仁接過大衣,在穿上大衣之後,他將光月拉進懷中、緊緊地抱著光月,用大衣包覆兩人。
光月沒有掙扎、沒有抵抗,他安靜地靠在志仁的懷裡;他的手沒有環抱住志仁的腰間,那裡不是他的手該觸碰的位置,現在能夠緊貼在既溫暖又舒服的胸膛就已經讓他感到十分滿足、十分幸福。「你呢?睡不好?」
志仁騰出一隻手將未抽完的菸拈熄。「沒!做了個夢……然後就醒了。」
志仁沒說出口的是他夢見光月了。
夢裡面的志仁仔仔細細地品嚐光月的軟嫩耳垂,接著輕輕地啃咬。順著下顎線到頸肩,留下專屬於他的印記,最後他的唇瓣與光月的唇瓣緊緊相貼。體內壓抑不住的躁熱讓他的一雙大手在光月的背脊上下游移、直到手掌觸及光月的臀峰,他迫不及待地探索那座臀峰、他在找尋能夠讓他與光月共享歡愉快感的隱密入口……
「惡夢。」光月僅是輕輕點頭、表示理解,他能夠體會被惡夢驚醒的感覺。
「美好的夢……我們再睡一會,我想繼續那個夢。」志仁抱起光月、走回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