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郵輪沉沒,還有一個小時。
「時間還很充沛,沒問題的。相信我這楚楚動人的執事吧。」
「嗯,好吧,我就相信妳這楚楚動……才怪!」大中吐槽。
墨莉的慣例發言,讓大中的意識回到此時此刻。
現在在場所有人哪裡也去不了,郵輪也是停駛狀態,幾乎每個人都不曉得該怎麼辦,因此有的人不只是坐在地上,甚至躺著、趴著的都有,還有人呼天搶地起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那個最強幹嘛要說這樣的話?」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大中對於突然把中隊長換成席琳娜來怪罪的那些人,感到些許無言。
然而無言歸無言,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還是不爭事實,大中清楚,不會因為自己表示無言而改變。
即使知道他們這樣抱怨也沒辦法改變什麼,自己卻在做差不多的事,心裡莫名的罪惡感油然而生。
『會沉沒啊,一個小時內。』聽到墨莉說郵輪沉沒剩下的時間的時候,大中也是像這樣突然心裡湧上愧疚。
他看著蹲下身子,手緊貼地面的墨莉這麼說。
『不太確定。』墨莉說。
『蛤?』大中歪頭。
『不確定是一個小時,還是一個小時又五分,但差不多是凌晨一兩點的時候,這點是沒錯的。』
『好、好精確。』大中皺起一邊眉頭。
『啊,還好啦。』墨莉轉過頭來對大中微笑。
突然間──
「道歉用這種態度嗎?蛤?」
伊芙的嗓音,將大中的意識拉回,使得他做了個瞬間抬頭的動作。
這個動作,讓墨莉注意到了,因此她說:
「還好嗎?學長。」然後輕拍幾下了大中的上背。
「……」大中沒有回話,只是又將頭低了下來,看著地面。
這裡是露天走廊,有海風的吹拂,以及些許海浪聲。
雖然如此,但由於人很多的關係,所以學生們講話的聲音即使不到清楚,但還是聽得見,這是在距離比較遠的情況。
更不要說就在自己的旁邊不到兩三步距離的地方了,伊芙離大中頗近的,所以他因為恍神而猛然被嚇到,這也在所難免。
附帶一說,方才有人從別的地方走廊盡頭跑過來,大喊著「我去過艦橋了,那裡沒人」這樣的話,這使得吵鬧聲越來越大。
席琳娜似乎忍不下去,她在吵鬧聲大到一個程度之後,不再靠著矮牆。
她邁出腳步,往該位聲稱去過艦橋的學生走去,但大中站了起來,抓住她的手。
「妳要去哪裡?」大中問。
「……不然還能去哪裡?」席琳娜這樣回答。
「別這麼任性,妳一個人又能做什麼?質問那個人嗎?那是別校的耶,妳就這樣過去又可以改變什麼?」
「那你又能改變什麼嗎?陳大中。」席琳娜喊聲。
這樣的喊聲,讓全部的學生都停止說話,但不到兩秒,又漸漸吵了起來。
對,不到兩秒,要是大中有喊回去的話,那肯定不止這個數字。
原因正是大中沒有回應,不,是並非以語言來回應。
大中瞪大雙眼,握住席琳娜的手不停顫抖。
因為被席琳娜叫了全名的關係。
通常,她會稱呼大中為大中,或者螻蟻,但全名就大中的印象而言,好像幾乎沒有說過。
說過的那幾次,都有帶些許開玩笑的成分在,然而這次該成分完全為零。
所以大中愣住了。
有一瞬間,他不曉得到底是自己的手在發抖,還是席琳娜的。
墨莉想要站起來勸架,但被身旁的白衣人士所阻止。
「副、副會長?」
該名人士就是愛蜜莉亞,她在墨莉上船前被擠倒很遠,但現在穿越人群走了過來。
「沒錯,妳說的對,我不能改變什麼。」大中說:「從入學到現在,我幾乎都在依賴別人,說有什麼具體有幫助的作為,也只是維持那幾分鐘甚至幾秒而已,倘若跟妳們這些資優生比較,我大概來邊都排不上吧。」
「你想說什麼嗎?」席琳娜說。
「席琳娜,我知道這很說教沒錯,妳也可以說什麼我跟墨莉學壞之類的,但,如果妳還把我這個路邊撿來的sweet heart當一回事的話,聽我一句──」
席琳娜轉身,看著大中。
然後,她身體稍微動了一下,不,是抖動一下。
嚴格來說是抽動,但不大明顯,要仔細看才會察覺,簡單而言就是看見眼前有令自己感到錯愕的畫面時,可能有的反應。
是的,席琳娜錯愕了。
在她看見大中掉眼淚的時候,她那個想要扛起一切的墨名責任感,頓時之間,就消失無蹤。
「不要一個人把所有事情都擔下來,好嗎?我們一起想辦法,可以嗎?」大中哽咽地說。
一個星期多前的記憶,突然閃過席琳娜的腦海。
『因為我是妳SWEET HEART啊,這還需要理由嗎?大笨蛋!』大中曾經在校門口,不明所以的,對自己這樣大喊過。
接著,回想起自己寫的紙條的內容:
不要再來找我了,反正,我的身分本來就是假的,真正的這座島最強的乙太少女已經不在了。
對不起,把你牽連進來。
「原來如此,原來你是這個意思嗎?大中。」席琳娜又叫回平常稱呼大中的叫法。
「席琳娜......」
正當大中要開口回話時──
「好啦好啦!不好意思打擾各位,我們有話要跟你們說。」
這是伊芙的聲音。
她打斷席琳娜跟大中的思緒之後,拉著那個和席琳娜吵架,自稱明日第一女子中學學生會長的那位雙馬尾學生過來,站到這兩人面前。
墨莉這個時候站了起來,也許是因為太突然吧,這讓雙馬尾學生瞬間嚇著。
她往後退兩步,抬起頭,眼神閃爍,說:「妳、妳真的是女生嗎?為為為為為什麼這麼高?」
墨莉傻笑,說了句還好啦,然後就被大中吐槽「哽講第三次就不好笑了」這句話。
「所以,妳有什麼話要說嗎?」席琳娜直接插嘴,似乎不讓她有打哈哈的機會。
「呃、嗯……」雙馬尾學生先是看像席琳娜,在斜眼瞄墨莉,然後快速轉移視線,看向席琳娜,欲言又止。
「快說喔,據本小姐所知,男生可不會這麼沒志氣的。」伊芙站在雙馬尾學生身旁,左手勾搭其右肩膀,看上去像是姊妹似的。
不過這姊妹,妹妹比姐姐高快一個頭啊──看著這一幕的大中這麼想著,然後笑了出來,用手擦了擦臉頰上的殘留淚水,然而沒多久就被伊芙瞪就是。
大中因為這樣撇開視線,不過,突然有個念頭產生於其心中。
──欸?不對啊,剛才伊芙說了什麼?
「快一點講。」伊芙只稍微張開一點點嘴唇這麼說道,左手用力向下壓。「男孩子有膽量一點。」
「啊…..喔。」雙馬尾學生斜眼瞄伊芙一眼。
──等等,我、我是不是聽錯了?
「哈、呼……嗯!」
雙馬尾學生深呼吸一口氣之後,用力點頭,然後鞠躬。
「對不起,席琳娜.威廉姆斯同學,請原諒我的無禮。」
席琳娜沒有反應,墨莉「喔喔?」了一聲,愛蜜莉亞則是閉上眼,一手放在下巴上,好像在思考什麼似的。
「很好很好。」而伊芙,則是拍著雙馬尾學生的肩,笑著這樣說:「這才是李奧奈達斯的男人應該要有的風度。」
大中聞後,張大嘴巴,沒有說話只有──
「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這樣喊聲。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