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面具

雨不停沿著窗簷下落，滑出一道道不規則的弧線，順著視線，思緒被帶離沈寂的教室，靈魂隨著微微透進窗邊的光走向無拘無束的世界，清涼的風迎面吹拂，脫離空間的束縛，我毫無保留的衝進雲霄，躲到皎潔、純淨的雲朵上，靜靜享受灑落在身上的柔和陽光，我在白雲上打盹，做了個夢，夢見了許久前......

夢裡，在一所名為學校的監牢，被稱為教師的獄卒監督著學習，背著聖人的古訓，興趣、夢想都被一一監控著，我帶著「好學生」的面具，掩飾小丑般醜陋的面貌，照著標準說話、依著準則做事，深怕一不小心，面具就會剝落，那張骯髒的臉將無可隱藏，所以我非常小心，每晚我會將面具一再擦亮，一個角一個角仔細的粉飾，唯一放下它是在睡覺的時候，因為除了它，我一無所有，所以無時無刻都小心翼翼呵護著，但它仍然不如預期般堅固，好幾次面臨衝擊它都岌岌可危，碎片一點點從臉上剝落，當我意識到事情不對時，總是下意識的撿起它，往臉上插入，希望它能就此與我的臉合而為一，不再分開。

為什麼？每每照鏡子時，看見的自己總帶著一張不完整的面具，這讓我顯得更加滑稽，那張完美的面具為何不能生在我臉上，為何都那麼努力了，它卻依舊殘破，無時無刻地在剝落，我那骯髒的臉龐是學校不允許的，也是教師所鄙夷的，為何我不能再好看些？如果資質不能選擇我，那上天能否讓面具再逼真一點？可不可以讓它天衣無縫？儘管戴著面具辛苦，但至少能有他人的認同，丟掉了就什麼也沒了，所以...沒錯，所以老天，請讓我戴著它，從活著到進入墳墓安眠，請讓我戴著它，這不是逃避人生，而是弱者為了生存而做的最後掙扎罷了。

驀地我醒了，不在雲端，而在靠窗的座位上，摸了摸臉頰，幸好！還在。

我看了看錶，不早了，該早點下班休息了，明天還要繼續將「保護面具」裝到每個孩子臉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