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一臉茫然望著陳若,後者這才邊搖頭邊接續解釋。 「這作工的手法,是工局獨有的,他們在鑄造錢幣會有一定的規則、材質和手法,這出來的成品才會統一,也能解釋為何到現在都還沒人發現有假錢在市集流通。」
「那這、不就是私自鑄幣?」李辰驚訝地說道。
「不一定。」 穆䮶在一旁回應,邊拿起假銀兩觀察。 要能明目張膽地鑄造,還能大範圍埋在郊外,這可不是一般工局的人可完成的。穆䮶揣測著現在的局勢,既然當今皇帝都不中用了,肯定會有人蠢蠢欲動。只是到底是何人很難說,更何況,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寶物傳說,看來也不是空穴來風。 「事情還說不準。」穆䮶吐出菸噴著銀兩,瞇起眼,「該去蹓躂了。」
「啥?」陳若和李辰異口同聲錯愕。 「年紀大到耳背,真可憐啊。」穆䮶故意擺出一臉哀愁,放下銀兩起身遠離桌邊,「明天出發。」
「耳背你大娘!」陳若和李辰同時罵出,隨後陳若趕緊拒絕,「先說我可不去。」 穆䮶回頭望了一眼陳若,說道,「怎麼?老屁股捨不得挪啦。」
「怕誰啊去就去。」被人說是老屁股,陳若說甚麼也得趕緊起身證明自己。 『真好激啊‧‧‧‧‧‧』 李辰在一旁悶不吭聲,內心對陳若下了註解。 「哥,他們這樣行嗎?」一向話少的靈雨,難得對於穆䮶和陳若的出行發問。
「別讓你出遠門都行。」李辰身為妹妹唯一的親人,理所當然堅守妹妹的人身安全。 ※ ※ ※ 鷹原城,一個在地圖最北邊,卻人潮不減的邊關城。 若要從中原進入北方,必定會經過鷹原城。各方各路的商賈旅人,全都會在鷹原城待上一陣子,以至於不管食衣住行,通通應有盡有,對商賈來說,也是個能買賣的好地方。 由於位居北方,鷹原城時常處在白雪靄靄的景色,甚至只隔一個城門的北突厥,也時常穿著特有的皮毛禦寒衣物,在鷹原城採購必需品,或是做做牲畜及馬的生意。 穆䮶和陳若從中原來到鷹原城,到達的時間正好趕上鷹原城為數不多的好天氣。穆䮶他們的馬車,此時正停在一間客棧前,車夫趕緊將行李交給客棧後,這才請車內的兩人下車。 陳若依舊是穿著異國風格明顯的服裝,即便陳若的輪廓有些突厥人的影子,但對外族習以為常的鷹原城來說,並不會引起關注。 「唉呦這腰!」陳若扶著腰向後仰,邊轉動脖子,「疼死我了,下次騎馬行不?」
「老屁股還挑。」 穆䮶邊回話邊下車,順手從衣袖內拿出小碎銀給了車夫。 「別忘了咱們同年,少得瑟。」陳若一臉無語打量著穆䮶的裝束,「這大白天的黑漆嘛烏
嚇誰啊。」
「你可以直說英俊。」穆䮶用著黑柄的扇子,搧了點涼風,讓悶在車裡的窒息感能減緩些。 穆䮶一身黑的書生服,身上僅有的其他顏色,也就只有束髮的紅帶子,另一個就剩下始終綁在左手手臂上的藍色綁帶了。 「還要不要臉啊?」陳若彷彿覺得冷,身體顫抖了一下,「聽得都沒胃口了。」
「正好,省了飯錢。」 穆䮶轉身就往客棧內走,絲毫沒有要理會陳若的碎念。穆䮶一踏進店,店小二便急忙上來招呼,隨後又領著兩人到有開闊視野的二樓,直到店小二都將菜上齊後,陳若才放棄碎念,轉而稱讚菜餚的美味。 但這聽在穆䮶耳裡,又是個無法消停的折磨。 放棄和陳若爭辯的穆䮶,索性拿出菸斗,邊品味在路上買的新菸草,邊俯瞰街道的熱鬧。穆䮶看著下方人來人往,有的看上去是突厥人,有的是中原商人,各家賣的東西清一色也都是中原少見的裝飾品或是日常器具。 正當穆䮶想再仔細觀察時,一名男子突然站在桌邊。 「兩位想必是外地人吧?」 男子一身純白的書生裝扮,頭髮也用藍色帶子好好束著,就連拿在手上輕搧的扇子,也是最常見的木柄白扇,襯得清秀的面容更加精緻。 「嗯?」最先出聲的陳若,對於男子的面容驚為天人,愣了下才趕緊回應,「啊是,是外地人。」
「既然同為外地人,不曉得能否賞個光,和你們同坐呢?」
「若是敘文飲酒,歡迎。」穆䮶吐了口菸,就著菸霧望著男子。
「這有啥問題!」陳若往旁挪了位置,讓男子入座,「你也是從中原來的嗎?」
「啊不,雖然是中原,但實際上是從江南來的。」 穆䮶一邊請店小二多加了菜和酒。,一邊聽著陳若和男子說話的內容。原本穆䮶還在猜測是不是在哪兒被跟蹤了,但線索又少地可憐,隨便懷疑人也不是個正道。然而,突如其來的招呼,要讓人不多點警醒實在為難。 「原來你們是商人,那可有物色到好物件?」男子一臉驚訝的問道。
「這倒是還沒,咱們也剛到,連睡上一覺都來不及,想找到好物件也挺難的。」陳若如實回答。
「不如,我這幾日有入眼的物件,讓你們參考參考?」 男子說著這句時,一改原先的視線,轉往穆䮶望著,彷彿打從一開始就知道穆䮶才是主要下決定的人。 穆䮶吐了口菸,反覆思考提議的可信度。雖然此行並非全是找物件,有好的物件也不算壞事。但是,沒有要任何分文,直接就肝膽相照,這對穆䮶來說,反倒是更危險的存在。 「行。」 穆䮶最後決定先答應,至少留個機會,好觀察男子的為人及目的。 「那就先謝過兩位的信任了。」男子拱手示意,「這杯我就先乾了。」 毫不猶豫,男子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好酒量!」陳若笑開懷的喊著。
「不過,你總得先報上名來。」穆䮶望著男子,順勢吸了口菸。 陳若看著穆䮶,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也許是太久沒有一起行動,今日的穆䮶,彷彿在避開甚麼,氛圍透露著微微的警戒,一改穆䮶平日對事情蠻不在乎的形象。 「啊、這都給忘了。」男子笑出聲,清秀的面容更引人注意。 男子重新調整身子,坐得端正才又拱手。 「在下溥廷,溥天之下的溥,朝廷的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