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5-21|閱讀時間 ‧ 約 20 分鐘

當移民潮成了摩洛哥外交籌碼

    圖:已故摩洛哥女攝影師Leila Alaoui作品,2008 年” No Pasara” 系列,呈現在摩洛哥北部沿海一帶,渴望偷渡到歐洲尋找更好發展的非洲年輕人。
    圖:已故摩洛哥女攝影師Leila Alaoui作品,2008 年” No Pasara” 系列,呈現在摩洛哥北部沿海一帶,渴望偷渡到歐洲尋找更好發展的非洲年輕人。

    事件:

      五月十七日傍晚,摩洛哥媒體開始密集出現有摩洛哥人非法抵達西班牙飛地休達(Ceuta)的消息,剛開始只有幾百人,當晚即高達幾千人,十八日新聞說有六千人,十九日最新數據則約有八千人,創下歷史新紀錄!絕大多數為摩洛哥公民,少數為來自撒哈拉以南國家的非法移民,不同以往的是,這回移民潮裡,男女老幼皆有,其中兩千人未成年,甚至包含幼兒。
      此回移民潮激起西班牙與摩洛哥之間的外交危機,截至十九日中午,其中半數已被迅速遣返回摩洛哥,美國、歐盟與聯合國皆已發聲,要求西班牙與摩洛哥攜手合作,建立共識,共同尋找解方。
      後續相關問題仍持續延燒中。
     
    圖為Melilla,與Ceuta同為西班牙海外飛地。

    一、Ceuta與Melilla,西班牙海外飛地

      事件發生的Ceuta,有著特殊的歷史與經貿地位。
      在歷史上,地中海經貿與文化往來熱絡,摩洛哥與西班牙向來有著緊密連結,關係時而敵對、緊張,然而在經貿及國防上,雙方有著緊密合作的需求。
      Ceuta與Melilla是西班牙飛地,屬自治區,位於非洲北部,瀕臨地中海,緊鄰摩洛哥,近幾百年來,為西班牙實質管理,然而摩洛哥將之視為「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份」,是被西班牙佔領並殖民的摩洛哥領土,認為西班牙理應歸還這兩座城市。
      由於Ceuta與Melilla為歐盟的一部份,更是歐盟與非洲唯一的陸地邊界,經由這兩個西班牙飛地,歐洲與摩洛哥及非洲,經貿往來熱絡,每年旅居歐洲的摩洛哥僑民更是經由這兩座城市,進入摩洛哥國土,為摩洛哥帶來極大的經濟挹注。
      這兩座美麗現代的自治城市與摩洛哥邊界之間,高高築起數道圍牆,摩洛哥北部緊鄰地中海,隔個直布羅陀海峽,就從非洲到歐洲了,最近距離不過廿六公里,這讓摩洛哥成了非洲偷渡客前往歐洲的跳板,人蛇集團活躍,移民或躲在坦吉爾開往西班牙的大卡車裡,或試圖以船隻渡過地中海,又或者攀越Ceuta與Melilla的高牆,抵達夢想中的黃金國度。為了防堵非洲移民潮,以確保歐洲安全,西班牙與歐盟尤其需要摩洛哥合作,是而每年提供給摩洛哥巨額補助,共同處理移民問題。
      
    背負沉重貨物,往返邊界的「騾女」(femme-mulet),其工作雖被批評為不人道,卻是這些貧困婦女養家活口的唯一機會。 圖片出處:Slate

    二、疫情下的變化

      Ceuta與Melilla的特殊地位為經濟疲憊不振的摩洛哥北部居民,提供不少工作機會,據信鄰近Ceuta的摩洛哥城市Fnideq便有三萬五千人在Ceuta工作,平時更有形態接近跑單幫的「騾女」(femme-mulet)日日背負沉重貨物,往來邊界,這些「騾女」的存在雖引發爭議,卻是眾多貧困女性養家活口的唯一來源。
      2020年,武漢肺炎在全球爆發,三月起,摩洛哥鎖國,關閉與Ceuta及Melilla之間的邊界,不僅海外摩僑無法在夏季返鄉,重創摩洛哥旅遊業,更讓在Ceuta及Melilla工作的所有摩洛哥人瞬間失業,開放邊界的呼聲不斷,以原本就弱勢貧困的「騾女」處境最為堪憐,摩洛哥政府雖然試圖協助就業,然效果有限。
      在將近一年的關閉邊界與失業之後,2021年二月起,即便政府為了防疫考量,持續宵禁,Fnideq居民不顧禁令,數度上街抗議,眾多示威者要求政府正視Fnideq失業問題,必須重新開放邊界,讓一切恢復以往。
      事實上,不僅是Fnideq,整個摩洛哥因為疫情的打擊,失業率暴增。眾多企業與商家關門大吉,人民苦不堪言,渴望前往歐洲打工的摩洛哥年輕人愈來愈多。由於西班牙與摩洛哥聯手積極打擊非法移民潮,加強地中海一帶的巡邏,非洲偷渡客轉而以西撒的Laayoune為出發點,目的地是一百海浬外的西班牙加那利群島,據官方統計,2020年,成功抵達加那利群島的偷渡人數超過廿三萬人,創歷史新高,是2019年的八倍。
      大量非洲青年藉由舢舨小船等,湧入加那利群島,造成治安疑慮,移民收容中心更是人滿為患,不時引發移民與當地居民之間的衝突,這些移民高達半數為摩洛哥人,其餘來自茅利塔尼亞、塞內加爾與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國家,在西班牙政府協調下,逐批將這些非法移民的摩洛哥公民遣送回摩洛哥,但無法全然遏止疫情下,愈發蓬勃的移民浪潮。
    西撒哈拉(Sahara Occidental),三毛與荷西曾經生活的地方,為摩洛哥實質統治,至今仍有主權爭議。

    三、西撒主權,來自美國的震撼彈

      摩洛哥南部銜接著西撒哈拉(Sahara Occidental),土地廣達廿六萬平方公里,早年為遊牧民族撒拉威人生活的沙漠地帶,自十九世紀末,淪為西班牙殖民地,1975年之後,是聯合國認定,有著主權爭議的地方,實為摩洛哥統治,另有反叛軍在1976年成立「撒拉威阿拉伯民主共和國」,其流亡政府設於阿爾及利亞的Tindouf,該陣營簡稱為Polisario。自1975年至今,摩洛哥在西撒投注龐大資源,大筆建設,加上西撒蘊含豐富的磷酸鹽礦,摩洛哥完全不可能放棄這塊土地,由於阿爾及利亞支持Polisario,兩國關係因而緊張,甚至敵對,兩國邊界長達1900公里,自1994年封閉至今。
      1975年後,摩洛哥與Polisario時有武裝衝突,危及區域安全,在聯合國調停下,1991年,雙方停火,2020年下半,雙方衝突再起,摩洛哥以其軍事優勢,佔上風,十二月十日,川普在卸任前,拋下震撼彈,摩洛哥同意與以色列的外交關係正常化,美國則承認摩洛哥對西撒的主權,然而此舉違反聯合國「民族自決」的原則,以及承諾讓撒拉威人以公投決定未來的決議。
      在獲得美國支持後,愈來愈多國家以直接或隱微的方式,承認摩洛哥對西撒的主權,在西撒設立領事館,摩洛哥則積極爭取歐盟認同,甚至因為德國不願承認摩洛哥在西撒的主權而與德國產生外交危機。
      除了西撒,更有北部沿海Ceuta與Melilla,摩洛哥自認擁有這兩座城市的主權,在西撒主權取得美國支持後,摩洛哥對西班牙措辭逐漸強硬,雙方關係日益緊張。
      
      摩洛哥對於捍衛西撒主權,有著堅定決心與行動力,尤其得到美國支持,行動愈發積極。
      約莫在2019年開始,一位名為Khadijatou Mahmoud的女子出面控訴Polisario領袖Brahim Ghali(亦即「撒拉威阿拉伯民主共和國」總統)在2010年的時候強暴並性虐當年只有十八歲的她,另有撒拉威人控訴Brahim Ghali對他們施以酷刑。
      約莫從2021年四月之後,摩洛哥媒體積極報導與Brahim Ghali相關的罪行。
      2021年四月底,摩洛哥媒體密集報導Brahim Ghali感染武漢肺炎且陷入重症,已持阿爾及利亞假護照,前往西班牙醫治。摩洛哥希望西班牙高等法院針對Brahim Ghali這個「戰爭罪犯」所犯下的所有罪行,正式進行訴訟,然西班牙高等法院並未接受,並基於人道原則,持續醫治Brahim Ghali,引起摩洛哥強烈不滿。
    五月十七日,在摩洛哥警方毫無作為下,超過八千人渡海,非法湧進西班牙飛地Ceuta,其中絕大多數為摩洛哥公民。 圖:法新社.

    四、決定性的五月十七日

     
      五月十七日星期一,幾則新聞吸引了我的目光。
      首先是摩洛哥皇家武裝部隊(FAR)摧毀了Polisario一輛車輛,英勇捍衛領土完整性。
      接著,西撒通往茅利塔尼亞,在Guerguerat附近的道路,原本被Polisario破壞,此時已被摩洛哥政府整修完畢。
      最後,則是摩洛哥移民潮湧向Ceuta的新聞,鋪天蓋地而來。
      
      五月十七日當天早上,總數高達八千人的摩洛哥公民,陸續從Fnideq海灘出發,或乘船,抑或簡單藉由游泳圈或衝浪板,漂浮海面,甚或游泳,有些則在退潮時,步行抵達Ceuta海灘。在網路上流通的影像顯示,摩洛哥軍警並未阻止甚至有可能鼓勵這些人成群結隊游向海洋,朝Ceuta游去,由於抵達Ceuta的人數實在太多,西班牙派出大批軍警,出動坦克車,動用催淚彈及警棍,仍無法阻擋不斷上岸的人潮,在海灘僅拘捕一部份,其餘成功進入Ceuta城裡。
      當晚,Ceuta居民人心惶惶,這些非法渡海而來的摩洛哥人成群結隊在街頭遊走,跑給西班牙警察追,甚至入侵民宅,在在驚擾了Ceuta居民,也讓西班牙人擔心這群非洲移民將渡過直布羅陀海峽,進入西班牙本土。隔天(十八日),不少Ceute店家寧願關門,將近一半的父母因安全疑慮而不讓孩子上學。西班牙首相Pedro Sánchez為了處理這場突發其來的重大危機,取消前往巴黎的行程,緊急趕來Ceuta,飽受Ceuta居民的抗議與噓聲。
      西班牙外交部長Arancha González緊急召見摩洛哥駐西班牙大使Karima Benyaich,表達對移民潮湧入Ceuta的不滿,嚴正要求摩洛哥遵守雙方共同阻擋非法移民潮的協議,摩洛哥大使亦態度強硬地表示,西班牙必須對自己的行為負起責任,一般認定指的是西班牙醫治一事。
      當天,摩洛哥亦緊急召回駐西班牙大使Karima Benyaich,雙方外交關係陷入危機。
      非法移民潮不只造成西班牙困擾,一旦非法移民經由西班牙,進入歐洲,更將影響歐盟各國,歐盟亦向摩洛哥抗議,表示歐盟不會忍受任何威脅。
      十七日,大量摩洛哥公民成功游入Ceuta,鼓勵了躲藏在Melilla附近的撒哈拉以南的非法移民,十八日,約有三百人試圖跨過鐵絲網,其中八十五人成功進入Melilla。
      五月十九日,將近一半的非法移民已被遣送回摩洛哥,西班牙與摩洛哥關係相當緊繃,據摩洛哥媒體報導,西班牙已承諾支付三千萬歐元,作為共同防堵移民潮的補助款,西班牙同時要求歐盟共同承擔防堵移民潮的責任,畢竟Ceuta及Melilla之為西班牙與摩洛哥的邊界,同時也是歐盟與非洲的邊界。
      由於摩洛哥王室與西班牙王室向來保有良好關係,輿論亦期待西班牙國王能出面,協助政府與摩洛哥協商。
      歐洲輿論普遍認為西班牙收治Polisario首領,摩洛哥是而釋放一場移民潮,作為對西班牙的懲罰。
      對此,除了摩洛哥駐西班牙大使態度強硬,摩洛哥官方出乎尋常地保持沉默,直到十九日,國家新聞機構Maghreb Arabe Presse才證實摩洛哥對於西班牙收治的不滿,認定這是一場背叛。
      關於摩洛哥警察面對移民潮的毫無作為,以至於八千多人成功穿越邊界,直到二十日,摩洛哥外交部長才出面解釋,那是因為摩洛哥警察剛度過齋戒月,仍處於疲憊狀態,他同時譴責西班牙軍警無法及時反應。
    事件發生後,一張西班牙救援人員將一個兩個月大摩洛哥嬰兒從海面抱起的照片,在網路廣泛流傳,大損摩洛哥形象。

     五、摩洛哥輿論及後續影響

     
      當摩洛哥移民潮成功抵達海灘,迅速成為頭條,少數人批評政府讓公民成為外交談判的籌碼,利用國內最貧困悲苦的族群,向歐洲輸出貧窮與混亂,以移民潮來製造危機,威脅歐洲,達到既定的政治目的,然而這同時傷害摩洛哥國際形象,也貽笑大方。尤其一張西班牙救援人員將一個兩個月大摩洛哥嬰兒從海面抱起的照片,在網路廣泛流傳,大損摩洛哥形象。
      不少愛國主義者則認為Ceuta及Melilla原本就是摩洛哥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份,是西班牙強佔不還,這群摩洛哥公民不過是回到自己的土地罷了。
      然而對絕大多數不甚關心國際政治的普通百姓來說,當他們從媒體與網路看見數千名摩洛哥人經由游泳或步行而抵達Ceuta,進入西班牙領土,羨慕不已,筆者在沙漠偏鄉深居簡出,亦即聽到身邊數個年輕男性興奮地說,如果他們人在北部,也想趁這機會,去Ceuta看看,「至少西班牙一定有工作,有錢賺」。
     
      摩洛哥國內評論亦發現這回移民潮有幾個與之前不同的特點,第一個是未成年佔的比例大大提高,除了年紀極輕且沒有父母陪伴的青少年,更有全家同行的孩童及嬰幼兒。
      年輕人失業率是摩洛哥長期難解的習題,武漢肺炎大大衝擊國內經濟,讓年輕人愈來愈看不到希望,將夢想遙寄海的那一端,夢想到歐洲尋求工作機會。
      這回游向Ceuta的未成年人裡,不乏仍在國中或高中就學的青少年,當天眼見群眾湧向Ceuta,好奇地加入眾人游向Ceuta的行列,放下家庭及未完成的課業,隻身獨行,身上既沒帶錢,更沒食物,到了Ceuta,只能露宿街頭,父母甚至不知自己的小孩正在Ceuta街頭流浪。
      第二個特點是移民不再只是年輕男性的專利,這回出現不少年輕女性及中年婦女,甚或抱著嬰孩、手牽幼兒,步海走入Ceuta的媽媽,有些女性甚至是獨自帶著好幾個孩子,趁退潮時,步行前來Ceuta,這些人很可能原本就往返摩洛哥與Ceuta,疫情前,在Ceuta工作,對他們來說,這不過是回Ceuta,想重新拿回自己的工作罷了。
     
      也因此,即便摩洛哥警方動了起來,加強管制,成功抵達Ceuta的移民也陸續被遣送回國,鄰近與Ceuta邊界的Fnideq,試圖移民的人潮並沒有散去,十九日晚上,甚至演變成群眾與警方的衝突,示威者多為年輕男性,未成年者不在少數,他們朝警方扔石頭,在馬路中央燃燒輪胎、地方安全人員的摩托車與垃圾桶,場面一度緊張,直到深夜才恢復寧靜。
      也因此,即便摩洛哥警察已逐漸管制邊界,仍有大批群眾圍聚,尋找偷渡的機會,這批偷渡浪潮恐怕不會一時半刻就休止。
      就連摩洛哥國內獨立媒體都將這次事件定調為政府將移民潮變成對歐洲施壓的武器,然而這種方法可說是劍走偏鋒,非洲移民潮是個相當棘手的難題,若將之視為外交協商籌碼,則為雙面刃,難保不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除了與歐洲國家外交關係緊張,摩洛哥經濟長年委靡不振,年輕人看不到希望,武漢肺炎更讓失業率創新高,國內對現實不滿情緒已相當高漲的情況下,觸及移民潮這根敏感神經,難保不引爆更大的社會動盪。
      
    伴隨疫情衝擊而來的高失業率與經濟萎靡,以及摩洛哥愈來愈強硬地宣稱擁有Ceuta及Melilla的主權,與西班牙外交關係愈形緊張,移民潮的問題恐難有新解.
      

    六、個人在地觀察

      筆者並非國際政治評論家,對於詭譎多變的國際局勢,向來「不懂不懂」,以下僅單就筆者身處摩洛哥的近身觀察,分享些許淺薄想法。
      摩洛哥並不是一個特別富強的國家,經濟上非常仰賴觀光業、磷酸鹽及海外僑匯,國土雖遼闊,多數土地相當澆薄,亦無天然氣、石油或稀土等礦產。然而這個國家以讓筆者驚訝的決心,捍衛「領土完整性」,最明顯的是西撒主權以及跟Polisario之間的衝突,接下來,對Ceuta及Melilla的主權要求,恐將愈來愈強硬,影響與西班牙甚至歐盟的關係。
      摩洛哥已故國王哈桑二世有句名言:「摩洛哥是一棵根扎非洲,葉子呼吸歐洲空氣的大樹。」
      介於歐非亞大陸交接,緊鄰地中海與大西洋,匯聚中東、伊斯蘭、歐洲與非洲文化,是摩洛哥的特點,特殊的政治地緣位置,同樣成了這個不怎麼富裕的國家,在外交協商時的籌碼。
      
      這回在移民潮湧入Ceuta的事件裡,讓西班牙、歐洲甚至全球看見摩洛哥有能力阻擋或放行渴望移民歐洲的非洲人,連帶影響歐洲的經濟、治安與政治,這樣的影響力成了摩洛哥某種「外交實力」。
      另外,在打擊恐怖分子的行動方面,歐美國家甚至聯合國,同樣需要摩洛哥積極合作。
      摩洛哥自視與「非洲弟兄」維持良好關係,與中東伊斯蘭國家保持密切關聯,更與美國及歐洲友好,近幾年來,中國亦成了摩洛哥友好的經貿夥伴。
      筆者這幾年在摩洛哥,便看著政府如何善用這些「籌碼」,一步步削弱Polisario勢力,對抗阿爾及利亞,甚至與美國及以色列友好,來達到捍衛西撒主權的目的。
      那一套運籌帷幄的外交手段,既靈活,又狡猾,常讓筆者讚嘆不已!
      
      關於來自非洲的非法移民,國際媒體呈現的照片,宛若一群飢荒下的野蠻人!
      對於生活在北非的人來說,卻是滿腹的辛酸與不得不。
      光是筆者身邊,待業中的年輕人比比皆是,無論他們是否完成學業,做了多少努力,仍長期處於尋找工作的狀態,偶爾打個零工,多半依附在家庭裡,無法自立,更不用說啥實踐夢想等高遠目標。許多人長期處在看不見未來又無法發展的狀態,紛紛將希望寄望於歐洲。在海外的摩洛哥僑民數量極多,相信有數百萬人以上,每年僑匯支撐著摩洛哥眾多家庭,每年夏季,摩僑攜家帶眷返鄉度假,繁榮著國內觀光業,就連房地產,不少都靠在故鄉買房養老的摩僑,才能有好景氣。雖然不是每個摩洛哥人到了海外,都能混出名堂,然而對於生活困頓又看不到未來的摩洛哥年輕人來說,眼見摩洛哥僑民帶回國的經濟挹注,不免對海外生活充滿幻想。自2020年初,疫情爆發重創全球經濟,渴望前往歐洲尋找黃金國度的年輕人,只會愈來愈多。
      截至此時,依然有摩洛哥人成群結隊,陸續游向Ceuta,十九日晚上約有兩百人出發,六十人上岸,相信還有更多仍在水裡,或者在岸邊伺機而動,其中不少為青少年,他們的父母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踏上非法移民的行列。
      
      筆者問貝桑,關於這事的看法?
      貝桑當下第一個反應是興致勃勃地也想跟大家一起游泳到Ceuta玩,搞不好還可以順便找到工作。
      我問,他不覺得大批摩洛哥人瘋狂湧向Ceuta,畫面驚人,有損摩洛哥國際形象嗎?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語帶悲傷地說,他們不過是想去西班牙找工作,大家都沒錢,都需要工作,武漢肺炎造成更多人失業,又能怎麼辦?
      這樣的反應,可說是許多摩洛哥人的共同心聲。
      
      今日(五月二十日),西班牙政府態度強硬地回應了Ceuta移民潮事件,國防部長Margarita Robles女士將之定調為是來自摩洛哥的「侵略」與「勒索」。
      筆者推測,接下來摩洛哥與西班牙愈形緊張的外交關係恐難有緩和跡象,摩洛哥很可能愈形強硬地宣稱自己擁有西撒、Ceuta及Melilla這兩個自治區以及加那利群島的主權,美國與中國是否將介入其中,更值得觀察。
      在此同時,Polisario領袖Brahim Ghali成了西班牙的燙手山芋,基於人道原則,西班牙不可能拒絕醫治重病的Brahim Ghali,西班牙高等法院更不可能屈服於摩洛哥的威脅,偏偏兩國經由Ceuta與Melilla,有著相當緊密的經貿往來,摩洛哥國內期待Ceuta及Melilla的邊界開通,期待旅歐摩僑能盡快回國旅遊,給因疫情而疲憊不堪的國內經濟,注入一劑強心針。
      
      Ceuta移民潮爆發後,摩洛哥驅逐聚集在坦吉爾、拉巴特及卡薩布蘭加一帶,約1350名移民,其中多數來自撒哈拉以南國家(亦即非摩洛哥公民),這群人伺機等待偷渡前往歐洲的機會,此時已被摩洛哥政府以十一輛巴士,載往南部城市,可能被驅逐出境。
      但一般認為此舉只是作作樣子,移民不過是摩洛哥手上的一顆棋子,作為外交協商時的有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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