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活 | 魚缸 (8)

這是剛自由的我的那一年。 一個昏暗的房間裡，聽不到任何聲音，再仔細聽的話，才會再聽到冷氣運轉的聲音。

十來歲的月光坐在床上，她面無表情的看著天花板，然後緩緩的將身子往後傾斜了一些，眼神空洞的看著這一切。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自由，還有快被空洞吞蝕的自我。 偌大的屋子裡只有她一個人，其餘的空房尚未有人入住，這是她第一次徹底離開舒適圈，但在安靜的夜晚，某種說不出的情緒在內心蔓延著。 「...。」月光想說點什麼劃破這片寧靜，但她什麼也想不到。 黑夜裡隱約能看到手機放在木質的地板上，而地上也散落著其他各式各樣的東西。 『媽媽...肯定沒想到現在的我活成這副德性吧。』她的眼神帶著笑意，但並不是真的在笑。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的燈才又熄滅。 早晨很快來臨，B號房的房門已經鎖上，空蕩的屋子裡，有一股陽光曬過的味道。 街道上是熱鬧的，人們來來往往，帶了一點冷色調。 「早安，我吃過了喔，媽媽呢。」月光快步地走著，包裡放著超商買的飯糰「恩，我現在要走過去，不用擔心我有提早出門，是，恩好我知道，那你也要注意安全喔。」 「那先這樣，再見。」月光放下手機，她捏了一下大腿，希望自己能提起精神。 『......等一下的課程是什麼來著........。』月光翻弄著後背包，終於挖出一本筆記本『完蛋了，那間教室我忘記在哪裡了。』此時此刻宛如晴天霹靂。 她打開手機，赫然發現頁面上跳出了很多訊息。 「哦哦，太好了。」月光笑了出來，然後默默地往校園內走去。 『好險不是只有我不認得路。』她鬆了一口氣。 「Hey! Ophelia~早安阿~」是名叫巴的男學生正對著月光打招呼「早安，我正要趕去另一棟教學樓，晚點聊吧。」月光對他點頭致意後快步離開。 這是剛開學的第一個禮拜，熱鬧且充滿生氣。 終於回到熟悉的校園生活，綠油油的，還有悅耳的鳥叫聲和各種不同的想法激盪著。 「論學習的話，我可不算是個溫馴的人。」月光喃喃自語著，腳步顯得很輕盈。 又是新的一天，抽離後繼續前進的。 「Ophelia~我們晚上要夜衝欸，一起嗎?」一個打扮亮麗的女孩湊了上來。 「哦...很不巧，我晚上要去試教英文....之前教的家長又介紹學生給我」月光緊張地回答著。 「下次有聚餐的話，我一定會去的。」月光無奈地苦笑著。 「沒關西，我知道你不是有意拒絕我的。」女孩手插著腰說著「那我們下次要約之前，先提前問妳有空的時間好了。」 「那真是太貼心了，非常感謝妳...我記得妳叫..Chaya?」月光無奈地苦笑著。 「對，也可以叫我可妮喔，希望下次能一起去玩，快走吧，下一堂課要開始了。」Chaya對著月光說。 「真的欸。」月光故作鎮定地看著陸陸續續近來教室的學生們。 她們相視而笑，然後一起離開了教室。 「我要去一樓，你也是嗎?」一踏出教室Chaya隨即看著月光問。 「我要去五樓，欸我們掃個好友吧。」月光很快速地打開好友頁。 「好啊。」Chaya湊近月光後掃了好友。 「之後聊。」Chaya用手來回晃著手機說，然後走樓梯下樓。 月光傳送了一張貼圖。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月光收起手機，走到電梯前等候。 『......真是漫長的一天。』她心想著。 等候的空檔，她又打開了手機，只可惜手機裡並沒有任何未讀的訊息，只有滿滿的待辦事項、跟各種學習軟體、待機畫面顯示著期中考的倒數日，行事曆、課表、健康偵測被放在首頁，沒有任何娛樂取向的軟體。

她有些犯睏的揉了揉眼睛，正好往上的電梯也到了，她瞇著眼走了進去，默默按下五樓的按鍵，然後倚靠著牆。 隨著電梯緩緩往上，月光還悠閒的拉開包包找著眼鏡，並沒有察覺電梯裡還有其他人。 『......真不該熬夜的，後悔死了。』她悶悶不樂的想著，然後默默戴上眼鏡。 電梯一到五樓她立刻走了出去，俐落的進了教室，一方面不忘打開手機再三確認是否有新訊息。 『......晚上八點試教......我晚餐要吃什麼呢.....。』月光突然想起被放在包裡的飯糰『......原來我還沒吃早餐。』她掩著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然後拆開包裝。 她看著時間一邊發呆一邊吃著。 直到鐘聲響了才匆忙地將早餐收了起來，推著笨重的眼鏡準備好好的認真上課。 一邊在內心想著接下來的行程，一邊懊惱地想著自己怎麼這麼得不擅長拒絕，好不容易脫離了死板的體制，卻還是因為個人因素，而一次又一次的缺席團體活動。 『......我的青春會不會還沒開始就結束了。』看著教授在台上賣力的上課著，月光不疾不徐地寫著筆記。 桌上反蓋著的手機一次又一次的亮起螢幕，月光並沒有發現到。 〖行事曆〗即將到來的行程。 〖行事曆〗即將到來的行程 (緊急) 。 〖行事曆〗即將到來的行程。 你有一則新訊息。 為了習慣新環境，加上一下子就認識可靠的同學，接下來奔波了一整天...她都沒有再打開手機。 時間來到下午六點。 洗好澡的月光，正在電腦前面吃著晚餐的牛肉麵，旁邊是整理好的外出包，跟將近40頁的講義還有教材，她兩眼放空的看著新聞。 『......等等，今天的學生是不是高中生阿.........?』她有點慌張地打開訊息。 『鄭XX、男性、X中一年級.....』她默默翻著學生資料。 『看來如果成功的話我就會很忙了....這種程度的學生真的...』月光眼神呆滯的想著。 吃飽後的月光換上西裝套裝，低跟包鞋後出門了。 在計程車上她疲倦的打著哈欠，一邊想著等等如何跟年輕自己好幾歲的孩子自我介紹，放在包裡的手機的螢幕又跳出一堆通知，她有些不耐煩的把手機關機了。 她選擇在一間咖啡店前面下車，從這裡過去只要再走兩條街，就會到學生的家了，她外帶了一杯熱飲後緩緩走著。 「好緊張喔媽呀....我居然記錯學生資料，我還是第一次教這麼小的學生吧?」 「深呼吸吧...」 緊張的心情讓她完全聽不進去耳機裡的音樂，只知道再過約兩首歌的時間，就會走到目的地了。 伴隨著激昂的古典樂，她走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創造一部長篇小說的序章。 『到了欸。』月光停在一棟看起來很高級的大樓前。 『....壓力真是越來越大了.....我好想回家...』 時間過得很快，一走進大樓裡，就遇到坐在沙發區等候的雇主的媽媽，然後被領著上了八樓，一路上兩人都小聲交談著。 「我兒子他比較內向一點，但其實很有想法的，所以他如果主動說想做什麼...」雇主的媽媽笑著說著。 「而且他還很有天賦，主動學了樂器後還被邀請去表演呢.....」 「這裡就是我們家了，左手邊的拖鞋都可以穿，都是不同的尺寸，上面的是小一點的，都可以試套看看哪一個合腳。」 「我們家常常有客人來，不知不覺就買了很多拖鞋....」 月光默默地聽著，她看著身材苗條的雇主媽媽，忍不住覺得她好性感。 「那個坐在沙發上的就是我兒子，你等等就跟他去書房吧，不然我家的狗會在旁邊打擾你們的。」 雇主媽媽輕聲的呼喚著他的孩子「晨晨，你帶老師去書房吧，我帶狗狗去散步走走。」 坐在沙發上的男孩抬起頭，然後和狗一起走到了門邊「好。」他簡短的回覆。 然後月光就像是在闖關一樣，打開了一扇又一扇的大門，才終於遇到最終的大BOSS，一位聲音低沉然後很安靜的新學生。 一進到書房他就讓月光一個人待在裡頭，整整消失了五分鐘之久，等出現的時候，他手上拿著切好的水果跟一些零食上來。 「老師，我們今天不用試教了，我有看過妳在網路上放的講解影片，今天就單純聊聊就好了。」晨晨用著稚嫩的臉說著相當有主見的話。 「哦.....好阿，我明白了。」月光有些不知所措的苦笑著。 「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恩..?」月光冷靜地問著。 「.........」 「不然就叫同學就好了...哈..哈哈..」月光嘗試打破沉默。 「然後因為我有跟你的家長聯絡過試教的形式，所以我還是要花個五分鐘跟你說明一下....」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很快的試教的時間到了。 直到結束後這一間大房子裡還是只有月光跟新學生，月光雖然感到很疑惑，但還是沒有多說什麼，簡單道別後就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她就收到雇主媽媽發的簡訊，通知以後固定上課的時間。 她在公車上回著累積了一整天的訊息。

「我快到家了，我到了在跟你說，我一打開手機就看到一堆~~未接來電~你到底在幹嘛~?」月光傳送了一個語音訊息到交友軟體。 「媽咪，試教結束了，我快到家了，我到了在跟你說。」月光傳送了一個語音訊息。 她打開手機的遠端監控，確認自己有好好的把一切處理好後才放心。 同一時間，月光的媽媽也正在看著監控畫面，要確保自己的孩子有沒有安全且準時的回到家。 「我知道妳現在到哪了，注意別坐過站了。」媽咪傳送了訊息。

「我不是叫妳搭計程車嗎。」媽咪傳來了訊息。 「不要讓我擔心。」媽咪傳來了訊息。 「還是我開車去接妳。」媽咪傳來了訊息。 「我知道了，我下次會搭計程車。」月光傳送了訊息。

「不然就開車過去吧，晚上了一個人危險。」媽咪傳來了訊息。 「妳要聽話。」媽咪傳來了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