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08|閱讀時間 ‧ 約 6 分鐘

在她喝光水之後 第三章 文牙(二)

    上篇連結 : https://vocus.cc/article/615c2844fd89780001e603d8
    「唉呦,給妹子追,很爽嘛。」
    我撇撇嘴,「爽個屁,不死還少半條命。」
    突然出現的是汪冲,在定蒝認識的朋友,我都稱他做汪兄。
    汪兄本地人,練過一陣子武功,平時擔當保鑣之外,更擅長兼差打手或扒手。當初我在業餘棋會下棋,碰巧給他撞見我看棋譜前的最後一局跟看棋譜後的第一局。他認定我用某種手法功力大增,趁我出名前,不斷找其他觀眾賭我賽局的勝負。之後我場場橫掃,更多人關注我的棋局,汪兄越賺越多,惹來其他觀眾非議。眼見場外釀起糾紛,棋士們沒了興致便草草散去。
    當晚他主動請我大吃一頓,之後我跟他保持互惠關係,我問他定蒝的大小事,他則拿不知出處的小玩意兒找我問價。
    「怎麼惹上趙女娃?」汪兄問。
    「還用解釋?」我沒好氣回道,他一臉賊笑表示已懂。
    「這位是?」他再問。
    「李洵,外地人。」我搶下汪兄的問題,「汪兄最近生意如何?選美祭忙嗎?」
    「操他媽衰,上頭死不講理,硬塞鳥事,忙翻。」他隨即話題一轉,「你倆光是換衣服,瞞不過趙女娃。」他手搭我的肩膀,另一手推向他後方的民居牆壁,赫然是道暗門,「跟我來。」
    見李洵想回頭找趙為青的樣子,我連忙勸他,趙為青人在氣頭上,動刀子肯定比她動口快。要幫她也是等她氣消之後。
    李洵勉為其難與我們離開。
    我們三人從民居正門大搖大擺走出來,汪兄卻說隔一條街不夠,於是帶我們翻牆、擠縫隙、鑽狗洞、爬窗戶.......各種穿梭街道巷弄的騷操作,我們硬是沒有一條路正常走過。
    不一會兒,我們抵達半里外的文牙側門。文牙附近都是兵器鋪、酒肆和棺材行,我有點害怕。
    「多謝汪兄救回小弟半條命。」我拱手道,「改天請你知味觀。」
    「客氣什麼?咱倆不是一向投桃報李,有來有往?」他一尺八3身子欺壓上來,緊緊扣住我的手腕,他的胸肌比我臉還大,我可硬扛不住。「老子正好缺人手辦事,叫你朋友也過來。」
    「不要動手,他很危險。」我轉頭對身後的李洵用唇語說,李洵點頭,那汪兄以為同意,笑著拐我進去,李洵緊跟其後。
    「好大的房子。」進門後李洵驚訝,「可以住多少人?」
    「鄉巴佬。」汪兄不屑笑道,「李洵你解釋。」
    [3] 為了閱讀方便,請容許我用現實現代的長度單位,而非古代的尺。
    天下之大,有諸多肉眼難以解釋、多數人無緣碰觸的神奇力量,如妖怪天生異能,佛法渡人渡魔,道術符文驅邪驅鬼。這類力量各自均有一套清楚的規則,以道符為例,同一個符籙給不同道士使用,效果是一樣的,頂多威力不同。妖怪也是,兔妖就是兔子的變種,總不會兔妖生來長翅膀飛。
    但字不一樣。
    即便是相同的字,十個人至少會有三十種領悟,更何況全天下能使用的字有上千個,導致字的用法五花八門、稀奇古怪,難以歸納與明確分工,偏偏人們對生活的需求也是五花八門、稀奇古怪,從我忘記老婆的結婚紀念日求幫安撫到今天不想待在地上誰帶我飛,想得到跟想不到的都有。
    各式各樣的用途,遇到各式各樣的要求,文牙應運而生。
    如果說驛館是物流的中心,那文牙就是人流的中心。作為字的仲介所,文牙記載當地居民的字與領悟(經常有假、從未齊全),以及該地區的各個組織(雖然還有很多沒註冊的),方便居民聯繫上最適合自己需求的專業人士,也方便潛在的客戶找上自己。
    文牙與驛館、城主官邸、廟宇一樣,本身建築內部視為中立地帶。歷經四百年「激情碰撞」後,主事人選與規章由各方的「外事官」共商妥協出來。
    文牙分三個區域、前廳的掛單與前櫃、中間的茶水客座,後邊的獨立隔間與二三樓的行政區域。 獨立隔間注重隱私,除可隨時租用外,報社、情報販子、公證人,各式仲介等均派遣人員常駐於此。 中間的茶水客座區,則是公開交談辦事的地方。文牙不販賣餐點與酒,因為文牙不是供人聚會玩耍或酒醉鬧事的地方。 文牙前廳,設有櫃檯供人詢問,櫃台左右牆上也提供相當多的媒合資訊。 左側牆上,貼滿各組織或團體的廣告海報,但沒有人把事先畫好的欄位放在眼裡,於是各個文宣爭奇鬥艷、無所不用其極,不只片片紅黃綠藍像種亂的花叢,還有會動的、會講話的、會變大來蓋住旁邊的。明明是宣傳用的布告欄,卻與對面布置整齊的任務板形成強烈對比,因此又戲稱作霓虹版。 右側牆上,掛滿任務單與介紹單,任務單自然是徵人或是徵案件,並以個人/團體,本地/外地,限時/非限時等分門別類。介紹單則是相反過來,上面寫自己會些什麼,再由懶得掛任務單的人去看。 由於每個人需求有異,難得在我們眼前,一群人聚集在一張單子前面。
    「欸你們聽說了嗎?趙女俠在追殺她老公。」「嘖嘖,事後一根菸,變成事後一把劍。」「打是情罵是俏。」「搞不好男的皮癢,三天不打起灰塵。」「誰打誰可說不準。」「他怎麼逃掉的?趙女俠可是抓距離的高手。」 正所謂人字兩條腿,八卦八條腿。 人群的中心是趙為青的介紹單,單子上通常有掛單人最自信的美圖,但趙為青的單子上不但沒畫像,連個家世背景也不提,只有文字敘述她會什麼,與她做過什麼。 然後就寫滿一整張了,猛。 「大家都在談論趙姑娘。」李洵喃喃自語,「我們丟她臉,得幫她把臉撿回來。」 李洵大大,中文不是這樣用的。 「紡紗公會的小妮子,乖乖在家當貴婦不就得了?」汪兄倒不介意大嗓門說,「幹嘛搶我們生意?有病。」 旁人紛紛點頭稱是。
    我們三人穿過前廳與茶水客座區,抵達後面最裡層的小房間,裏頭只有和茶水區相同款式的桌椅和筆紙,沒其他事物裝飾。
    「汪兄,我什麼身手你清楚,李洵又鄉下土包子,怕幫你幫倒忙。」
    汪兄沒答我話,他逕自趴下,手指關節富有節奏地扣敲地板,木板下傳回暗號般的回應。
    「是我。」汪兄回答。
    木板頓時像大門般敞開。
    分享至
    成為作者繼續創作的動力吧!
    © 2024 vocus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