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於我,像是搭上那老舊的火車,在半睡半醒間做的白日夢。
那天赴朋友的約來看陳志遠展,但因有與北流的常設展《唱我們的歌—流行音樂故事展》做雙展套票促銷,竟因此意外踏上了一段美好旅程。
帶上語音導覽耳機,才搭上電梯,還未進到展場,耳際邊即響起極有磁性的熟悉嗓音,是李宗盛。
「流行音樂是什麼?我想,那應該要問問人們的夢吧。」進到六樓展場,大哥的引言,還在心底迴盪,牆上的流行音樂紀年,便伴隨著收音機的殘響,帶領我穿梭至下一段旅程。
展場內的視覺與語音導覽,時而獨立,時而共同運作。但不論視聽覺的呈現同步與否,單一感官的體驗品質已足夠完整。我竊喜自己有這般榮幸,輕易地透過科技,用耳朵緩緩走進,那真實存在過,而這副肉身未能完整參與的古老年代。
朋友來得晚,為等他從頭聽起,以便後面可以共同欣賞,我決定到個人鍾愛的火車展區等待,坐下仔細反覆聆聽那樂音。
聽那人生旅程的歌,播放一遍又一遍,像場反覆做過許多次的夢。看那火車窗外迅速閃過,一幕幕等待列車人們的景象,伴隨那久未溫習卻曾經熟悉的旋律,意識便逕自流向了遠方。
在緊鄰的一首首歌曲切換之間,回憶像是一輛加裝了噴射火箭的單車,在無垠的夜空,劃過腦海裡的萬千。在那萬千當中,有一條細細的支線,連結起二十年前的青春往事。
當時才上國二的男孩,在小學畢業後,與女孩數次書信來往的間隙中,等待時光更迭等了整整一年半,才終能再次與暗戀已久的女孩重逢。
即便在女孩眼中,男孩不過是小學同學。但對男孩而言,那再次相見的喜悅,仍巨大地填滿了男孩青澀的靈魂,而那天下午難能可貴的相處時光,短得還不如一首情歌。
當男孩女孩一起,從才通車半年的新埔站,搭上捷運往台北,女孩下車逕自走進了人群,男孩緊跟在後頭,不僅深怕失去女孩的蹤影,也害怕這段短暫的相聚,很快就要來到了盡頭。
即便女孩說沒關係,男孩仍買了月台票,與女孩一同走進車站,直到目送她搭上返鄉的火車離去。而那情景與片刻,就那樣深深烙進男孩的腦海中。
約莫過了半年,男孩曾在一次歸途的火車上,偶遇了一名來台灣旅遊的日本女性。當男孩鼓起勇氣,嘗試用自己僅知的幾句日文與對方交流時,竟幸運得到一位日語流利的台灣婆婆,居中協助翻譯溝通,讓男孩在短短一小時的車程中,親身體驗了人生首次的異國文化交流。而那難能可貴的交流,更奠定了男孩,往後深入了解日本文化的基礎。
列車遠去,樂聲嘎然而止,徒留下汽笛聲的殘響。
那一刻的自己,多想就留在這回憶中的車廂,繼續凝望那一幕幕,默默影響著眾多生命的音樂與影像。不用再回到現實,只管耽溺在這場永恆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