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漿瘋和藍鳳凰草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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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巡山

雪漿瘋和藍鳳凰草 (一)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邊澤地區盛產一種植物,叫作「藍鳳凰草」。

這種植物的葉片像鳥羽,形狀細長橢圓,表面有絨毛,觸感細緻。在春季新生時,嫩芽雪白透藍,隨著成長加深顏色,到夏末時呈現深藍。微風一吹,陣陣擺動的葉片就像海浪層層推移,放眼望去,山丘像一座座美麗的青金石。

藍鳳凰草如同它的命名,它像鳳凰一般,到秋季會自我燃燒,在灰燼中等待春天,重獲新生。

由於這種特殊的生態,藍鳳凰草周圍不會生長其它植物。在這裡的動物也懂得遷徙。

每到這個季節,藍鳳凰草的農夫會分成「農夫」和「漁夫」。

農夫收割後會賣給染坊,「漁夫」則架起箏網,捕撈燃燒前隨煙霧升起的「流盞」。

流盞是燃燒煙霧中的一種成分,令煙霧呈粉紅色,看起來閃閃發光。

漁夫會在田邊快跑升起箏網,讓流盞凝結在網中,延著垂掛的細線流進瓶內。

液體看起來如夕陽般火紅,在黑暗中會散發微微紅光。每5000平方公尺的地,只能得到1.2公升。可用於料理、藥材、染色、釀酒等多種用途。對心臟和血管更是具有神奇療效,可想而知價格不斐。

由於起火點不固定,必須隨時監視狀況,捕撈過程相當耗時費力,。

現場不僅溫度高,能見度低,燃燒後火勢速度快,不時有漁夫在過程中因高溫昏厥、被煙嗆傷,甚至來不及逃離火場。

即使捕撈過程相當危險,龐大的利潤還是吸引許多人投資。

直到工業革命,許多田地以廠房罩起,收割機取代了農夫,混合石綿的布製天篷取代了箏網,工傷率才大幅下降。

然而如此一來,附近的生態也跟著改變。

這裡就要提到和藍鳳凰草共生的特殊物種,當地人給了它們一個名字,叫作「雪漿瘋」。

這種怪物表面發白,有如覆蓋新雪,內部是腐敗的有機物,例如腐植土、腐敗內臟、爛泥等。由於軀體軟爛,初期會用泥漿的型態移動,藉此來蒐集身體素材。

根據找到的支撐物,雪漿瘋會呈現各種形體。

如果是木頭或石頭,外表通常像小孩隨意堆成的雪球作品;若是依附在骨骼,就會趨近於骨骸生前的模樣。

因此在邊澤,土葬是被禁止的。

為了蒐集身軀,這種怪物遇到生物會攻擊。

所有雪漿瘋分為三種時期:

第一期:泥漿期。

泥漿期顧名思義狀似泥漿和沼澤,支撐素材大多細碎,移動緩慢,多雨似白漆,乾旱如黏土,這時期沒有攻擊性,但時常給馬車造成麻煩。

第二期:雪球期。

雪球期的支撐物雜亂無章,碰到什麼就會依附什麼,行為單一,只為增加體積,將支撐物的平衡打壞就容易破壞。

第三期:半獸期。

半獸期多為吞食獸骨後模仿該生物而成。無論模仿的是什麼物種,性格皆剛烈,雖有口部,但全身都可吞食。

吞食時皮膚會呈黏性,等獵物窒息後會慢慢分泌酸液。

另一種是由非獸骨以外的支撐物質而成,這類雪漿瘋的外表大多長相詭異。裡頭通常是垃圾、橡膠廢棄物、廢鐵等組成,處理必須十分小心,因為可能含有危險物品。曾經有支撐物中有把剔骨刀的案例,造成清除人員在過程中重傷不治。

在藍鳳凰草還在野外能看到的時代,成體和半獸期會在燃燒季時被消滅。

藍鳳凰草的灰燼促成雪漿瘋,雪漿瘋灰燼形成藍鳳凰草。

關係請見以下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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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藍鳳凰草改成了廠內栽培,雪漿瘋的數量便大幅上升。

地方成立巡邏隊,政府也在各地廣設除雪兵,各方工廠更是設立除雪部門,以防雪漿瘋回歸藍鳳凰草的本能造成流盞減產。

在邊澤第11區流盞工業區內,有一名除雪員,叫作雷勒特。

他的父親是藍鳳凰草漁夫,母親是農夫。雷勒特四歲就隨著母親做工,對工廠的環境很熟悉。父親在他六歲時在廠內捕撈意外中喪生,此後他便與母親相依為命。為了給母親更好的生活,他在十一歲時自願到漁夫組工作。

雖然他的母親相當反對,但母親得了肺病,醫藥費是筆不小的開銷,雷勒特小小年紀就成了家裡的支柱,但他從不抱怨。

這天六號區傳來呼叫,說有團白色的東西擠在東邊出水口。

這裡的十字土管南北向連通溝渠,東西流往田間,圓管口有金屬柵門。聽到呼叫,雷勒特和同事提著煤油燈前往。

他們從南邊閘口打開金屬柵門,幾名圍觀的員工讓開路,他和兩名同事彎下腰,一個一個爬行進入土管。

團塊擠在東口和十字交接處,約一隻母鹿大小,看起來沒有呼吸起伏,但全身不自然的抖動著,身上密布嬰兒指甲片大小的黑孔。

雷勒特原以為是剛才其他人為了疏通阻塞,拿棍棒戳出來的洞。但黑孔的表面映出煤油燈燈光,才發現凹陷裡,全是一隻隻眼睛。

「大概是老鼠眼睛。」麥迪說。

他讓雷勒特舉高燈光,小心保持距離。

三個少年判斷這個大小可以自行處理,於是不呼叫支援,擺出陣式。

十五歲的麥迪是小組中的老大,他是團隊中負責力氣活的攻擊手。

麥迪高舉剪刀般的特製矛桿,深呼吸後,一個箭步刺進團塊中心,三人瞬間感到耳鳴,彷彿有無聲的尖叫在土管迴盪。

團塊底部伸出小蛇般細細長長的肢幹,這時無法以聲音發號施令,麥特打了手勢,敏特用手斧迅速將它們砍下來,切口惡臭撲鼻,外頭有人發出嘔吐的聲音。三人平時維持空腹,就是為了忍住這種時刻翻滾上來的胃酸。

確認目標不動後,雷勒特放下煤油燈,過去握住矛桿上的另一隻握把。

他和麥迪兩人像拉開大把的剪刀,用力將團塊扯成兩半。敏克被惡臭薰的眼角泛淚,一手摀著鼻子,拿著麻袋和工具姍姍走來。

三人接著拿切肉刀和斧頭,安靜又迅速的把團塊切成1到2公斤的大小裝袋,之後又收拾土管內和外頭溝渠堆積的垃圾,直到裝袋完成,天空已經泛白。

清風吹起,藍鳳凰草原彷彿漾著陣陣漣漪的湖面。

一行人拖著麻袋出來。其他工人確認渠道水量恢復後,便捏著鼻子迅速離開。

「哼,走得那麼快,好像我們很臭一樣。」

麥迪不滿的摔下麻袋。

一旁還在鎖柵門的伯頓聽到,扯開嗓門說:「那就是你們的工作,趕快收一收滾蛋!你們比豬還臭!」

麥迪一聽,把矛桿也扔到地上。

「垃圾也是你們丟的吧?要不要我去告訴托馬斯啊?」

「你說什麼!?」

柏頓瞪大眼睛,也丟開手上的扳手,嘴裡嚼著髒話走來。

敏克和雷勒特見狀交換了眼神,雷勒特迅速把幾袋麻袋推到柏頓的來路上,敏克則伸腳絆倒想上前的麥迪。跌得狗吃屎的麥迪氣沖沖的追著敏克跑,伯頓爬上來時遇到散發惡臭的麻袋,不禁退避三舍,也跑走了。

敏克和麥迪最後沒有回來,雷勒特只好一人把所有麻袋搬到鍋爐室燒。

麻袋裡的雪漿瘋碰碰亂動,一直朝拖車的圍欄撞,使雷勒特走幾步就不得不捶打它們。

沿著田間道路前行十分鐘,他來到一座用隔熱建材建造的休息間休息。突然,他的餘光見到角落的十六號區有個凹洞。

有時會有小動物進來覓食壓壞草,這些也會影響流盞的產量,因此也是他要驅趕的對象。

他看那個大小想說是貓,但不是從上方看的關係,走近才發現那凹洞比想像中還大。

他沿著土徑撥開一株株整齊又茂密的草葉,深海般的藍鳳凰草被壓成一個直徑1.5公尺左右的漩渦。上頭天窗的陽光正好照在洞的中心。

裡頭躺著一名純白,而且赤裸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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