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空傳記 <二>

八仙樓最有名的是它的酒。 ‎ ‎據說八仙樓掌櫃祖上曾待過內酒坊，在裡頭習得一身釀造技術，後逢戰亂，內酒坊毀，祖上便以此巧技釀酒，並於民間開設酒舖，一路流傳方有今日八仙樓。 江湖有云：「玉宇瓊液一壺輕，何妨醉入八仙吟。」 ‎「八仙吟」便是八仙樓最好的酒。今日，它就被擺在四十三張桌子上，每桌十罈，足足有四百三十罈酒為了這結盟大會被準備著。 ‎ ‎「這八仙吟釀造工法繁複，酒料不易得，何掌櫃一年才開二百罈，今日為了關總鏢頭竟起出四百三十罈！這面子算是給足了！」 ‎「可不是，江道結盟乃近年武林最大要事，排場自然要大，一來可盡顯氣度令他人折服歸附，二來可揚威壯勢，震懾江湖宵小莫要作怪。」 ‎ ‎會盟尚未開始，八仙樓外已被擠得水洩不通，有幸進到樓內者，望著甫被擺上的八仙吟，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不休。 「揚天鏢局劉總鏢頭，領局下鏢師六十三人，到樓與會~」 耳聽迎賓司儀贊聲，隨之而來一隊人馬，浩浩蕩蕩，整齊劃一。 ‎為首者紫冠長髯，青袍黑帶。冠玉般臉上一條傷疤自左頰劃至耳後，非但不突兀，反讓這俊秀臉龐增添了些江湖氣息。 ‎此人便是揚天鏢局總鏢頭，「繁花神劍」劉恣。 ‎ ‎當年關火雲逝去，越江道上六水二會蠢蠢欲動，北山天鷲幫亦有意南下拓展勢力，江左武林失序，無人擔起撥亂反正的重責。 ‎關火雲葬禮結束後，孤兒寡母無力撐起分崩離析的鏢局，天鷲幫趁勢南侵，越江道上充斥燒殺擄掠與勢力仇殺，江左所謂正道武林卻盡是獨善其身，何曾有人主持正義。 ‎唯有劉恣，一個縣府衙門小捕快，甘冒性命風險，一人一劍獨闖天鷲幫江左據點，命喪其劍下八人，傷殘者十三人，天鷲幫胡長老更是遭其削去六指，終身無法再使刀。 經此一役，天鷲幫傷亡慘重，退出江左，然而越江道上的無序卻非逼退一個天鷲幫就能解決。 ‎劉恣深知自身並無關火雲的領袖魅力，仍願為江左武林盡份心力，故離開衙門自組鏢局，在這江道上努力至今。 ‎ 「劉叔叔您來了！ ‎請快入座，今日可有上好的八仙吟呢！」 ‎ 劉恣一入樓，周隱便殷勤地迎了上去，親熱問候。 「好啊，你倆兄弟有本事！放平時這八仙吟莫說一罈，一壺都不見得喝得，今日竟起了四百多罈！我定會敞開了喝！」 ‎劉恣招呼鏢師們入座，自己則拉過周隱，悄聲問道：「你們此番會盟安妥麼？其他人我沒意見，但這『孤鴻鏢局』向來名聲起伏不定，招其入盟恐怕…」 ‎方說到孤鴻鏢局，便聽聞迎賓司儀高喊：「孤鴻鏢局卓總鏢頭，領局下鏢師十五人到樓與會~」 ‎人既已到，劉恣不好再說什麼。周隱知曉其擔憂之處，只是要統合江道勢力，必然會伴隨風險，即便山有虎，仍只能向虎山行。 孤鴻鏢局卓取生實難定義是正是邪，未成立鏢局前，他是三進三出江陽縣衙大牢的野鏢盜，與劉恣交手數次，在揚天鏢局組成後銷聲匿跡。江湖裡再次見到他，已然是孤鴻鏢局總鏢頭，局下人數不多，走鏢數卻是不少，且都是險鏢。 ‎六大水寨的鏢七成皆是孤鴻鏢局託保，其中自然包含些見不得光的案子，因此正派武林對於卓取生並不待見，私下稱其為「狐子」，暗指正邪不分。 「卓總鏢頭，歡迎歡迎！」 ‎周隱熱切地招呼，卻見卓取生木無表情，微一拱手道：「歡迎倒是可免，卓某自知非受歡迎之人。」稍一停頓，向身旁鏢師交代幾句，各自入座後，又道：「周先生與關總鏢頭大度，卓某很是佩服，畢竟這江湖水總是混濁，能有一絲清白實再好不過。周先生放心，卓某入盟，孤鴻鏢局定會循規蹈矩，絕不擾亂江道秩序。」 卓取生話說得生硬，周隱自不好再過度熱絡，當下退了半步，彎身一揖，道：「承卓總鏢頭言，在下代江道百姓謝過總鏢頭。」 卓取生回了一揖，便逕自入座，獨自喀起瓜子。 「這卓取生仍是如此孤傲冷僻，外傳他狐子性格，不堪信任，但我總覺著不像這麼回事…」 ‎周隱暗自思忖，一回頭又是兩撥人馬到樓，只得收起心思，連忙迎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