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只是忍不住想看

對於仙道諸聖大會的結果，帝琰其實不是那麼意外。

且不說積重難返，這些遠古聖人原本就是趨利避害的那種類型，若非對己身有好處的事情，通常是避之唯恐不及，完全不用擔心他們會主動去挑起什麼大義與責任。

退一步說，遠古諸聖聯手起來抹掉世間所有至尊境界的痕跡，犯下的事情實在太大，影響也太深遠，不是任何一個人能夠單獨承擔起來的，如今既然所有人都上了同一艘船，就算不想同舟共濟，也必須…同舟共濟了。

珍惜你們僅存的時間吧……待玥兒將天罰系統推衍完全，若爾等仍舊不知悔改，也不必再改了，本尊親手送爾等入輪迴，保證將你們神魂徹底打散，直接扔進靈魂熔爐改造。

帝琰在心中這般想著。

神殿之中，荒玥正盤坐於虛空，輕闔雙目，以其為核心，由淡藍與嫩綠光芒交錯閃耀所勾勒的立體結構，看上去如此複雜而又完美。

小書僮也在那結構之中，浮於荒玥身側，湛藍的雙眼之中不停閃爍著淡藍色光芒，身軀則散發出微微嫩綠光芒，幾乎與他穿著的衣衫融為一體。

荒玥攤在膝上的右手手心向上，小書僮也伸出右手，手心朝下與荒玥右手相對，二人手心之間凝聚著一顆閃耀璀璨光華的小小球體，一個由金色光芒編織而成的結構，有熾白、紅色、紫色交錯的光點穿梭其中。

那是天罰系統的模型。

竄流不止的各色光點便是各種天雷。

或許渾天將劫雷之威鍛進荒玥的元神裡，也是早有深意？

嘖，渾天之界怎地這麼不老實，手也未免伸太長。

且不說渾天有沒有手，帝琰似乎又吃起了不應存在的飛醋…

總之，在荒玥完成模型建構之前，帝琰會照例一直守候著，橫豎他已經找出帶著荒玥一起進入輪迴的方法，該解決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逃不掉的，他們有著無盡的永恆，可以慢慢來……

而當帝琰目光膠著於荒玥身上，有一道銀鈴般的聲音在殿內輕輕迴響，絮絮述說著至高天如今情勢。

『……罪責當死的聖人都持續照著名單在逐一掃蕩，呃…眾人打擊的力道都挺到位的，所以根據分析，目前的震懾效果極佳，至高天大概可以清淨非常多年…』荒谷偷瞄著神君，又接續說道，『尊上，屬下建議，眾人收服的勢力與世家可以不用暴露，依舊做為暗中眼線，讓神宮及魔宮做為名面上出頭的單位即可，嗯…另外就是，未來是否就以神殿之名統御天地呢？』

帝琰低沉威嚴的嗓音響起，『不，神殿只論罪，統御之事，留給神宮、魔宮、百匯閣一起組成聯盟，建立一套制度去共同行事吧，這交給你們安排後續規章。』

『荒谷…爾等當知，神君想要的太平，不是單純由高位者施予憐憫而已，她想見到的是人們自己立起來，令那些努力守護著心中道理之人獲得話語權，令心存應有之義的人去守這世間大義，這才是神君的宏願，明白嗎？』帝琰始終凝望著荒玥，不過說到此處，略做停頓後，他有些不捨的調轉視線，看向荒谷的方向。

『……但神君同本尊都懂得你們的心意，懂得…你們一起守候這十萬餘年的苦楚……所以本尊令爾等震懾至高天，是冀望你們此後心念暢通，道心無礙，切莫讓此事成了你們的罣礙…嗯？…不是，荒谷妳這樣偷瞄妳家神君是想幹嘛？』帝琰好不容易才正眼瞧著荒谷說起正經事，結果就發現荒谷有些分心的一直在看荒玥…他內心頓感無言…

『呃…尊上…』沒預料到會被抓個正著的荒谷決定先掩耳盜鈴，『唉呀尊上怎麼不好好看著神君？您別看我呀，當我不存在就好…』

『嘖，現在更沒辦法當妳不存在了，有什麼想說的就快說吧！』帝琰輕啐一聲，覺得這群部眾是不是越來越皮？

『那個…尊上們的用心良苦，大家都有感受到，也掃蕩的很愉快，心氣順暢的很，帝君您不要擔憂……』荒谷的求生意識還是很強烈的，她先自救一下才問出真心好奇的事情，『就是…我就是好奇神君在做什麼呢？那個結構太龐大又複雜，令我看了都有些頭皮發麻，只是旁觀幾眼就覺得心神激盪不已……可又忍不住會想去看…』這也算是變相同帝君解釋了她不是在偷看神君，只是被神君及小書僮創造的那個結構所吸引。

帝琰深深感到自己被敷衍了……

好吧，算了，他的玥兒就是這麼招人眼，不該意外的，就不同荒谷多計較了。

於是帝琰又凝望起那道紅色身影，溫聲解釋道，『神君打算在補天的時候，為渾天建立一套降下天罰劫雷的規則，這是在模擬與修正模型呢！』

荒谷震驚了，『還能這樣啊？幫渾天增加規則？』

帝琰輕笑，『也就你們神君能想到這種事了，不過此事並不容易，被加入天道之中的規則不僅要嚴謹而完美無缺，也必須確保長期運作下來不會出現預期之外的偏差結果。』

『荒谷…等補天的時機到了，本尊會通知你們回來，眾人都去天之上見證吧，對你們後續領悟天道有幫助的，待神君補好天之後，你們…就終於能走完這條至尊路了。』

荒谷聽聞此言，馬上苦著一張臉唉聲嘆氣，『唉呀，帝君啊，帝君別急著趕我們走哇！慢慢來成不成？人家…人家還想多留些時日，我覺得半步至尊這境界其實不上不下，位置適中，挺美好的呀！』

帝琰臉上滿是黑線，怒斥道，『嘖嘖，可以滾開了！學著小書僮一樣跟本尊抬槓是不是？』

話音方落，荒谷一溜煙就跑得不見蹤影。

開什麼玩笑？現在神君入定去了，若不小心真把帝君惹惱，被揍的話…還不就是白白被揍了？不趕快溜，還留著幹嘛？

大殿之內，王座上的帝琰以手撫額，覺得萬般無言，十萬年前這群小毛頭明明都還正常的很，現在到底為什麼都學會跟他抬槓了？嘖…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他身為尊神的威嚴何在？

而且他還有件事情尚未交代下去，結果人就跑了是哪招？

先前荒玥曾言要令世間之法重新通傳，令帝琰不自覺想起了在凡界時留給凌雲宗的那座書閣。

因此帝琰產生了一些構想。

法雖不滅，但也需要適當的流通與保護，僅僅仰賴少數傳承者掌握知識的做法，實在太過粗鄙簡陋了，若每一重天均能建立起屬於那一重天的傳承書閣，將該留存的知識都保留一份，凡是尋道之人，均得以進入其中查閱，如此豈不美哉？

而且他進一步也想到荊木創建的百匯閣，那種快速傳遞世間各種情報的網路，對於法之通傳，也應該能發揮出極為強大的作用，感覺大有可為。

原本想交代荒谷同荊木有空時先就此概念探討一下相關作法，結果…人已跑得不見蹤影。

算了，只好下次再說了。

帝琰唇邊重新勾起一抹好看的邪魅笑容，暫時放下心中所有念頭，靜靜地一動不動，只是專心凝視著那道世間最美的身影。

總而言之，這段小小的插曲過後，至高天的動盪依舊持續著，每隔一段時間就有聖人勢力被詳列罪狀後剿滅，神殿依舊沒有任何動靜，遠古諸聖依舊沉默的像是石頭，新生代諸聖殷切尋求的真相依舊杳然而不可得。

至於那九重天深處之中，神殿內的紅色身影也依舊懸浮於空，同她道心之中的陣靈一起，全神貫注的推衍著天罰模型。

如此這般過去了六年，荒谷又回到神殿報告近況，這次帝琰忽略了荒谷目不轉睛看著荒玥的行為，然後終於順利將建造傳承書閣的想法傳達下去。

荒谷眼神一亮，『尊上這主意真是妙極！』

『這麼多年來，吾等就一直看著那些聖人們苦於追尋十萬年前的真相，卻求而不得，根源不就在於這真相把持在不願分享出來的一群少數人手中嗎？傳承知識也是同樣之理。』荒谷撇了撇嘴，『其實已經不少人猜測出聖人境上必然還有一個未知的境界，但那群遠古諸聖就是死不鬆口，莫不是真的以為不承認就沒事了？完全不將尊上們的宣法當作一回事哪！』

『尊上，我們一直聽從諭令保持著沉默，魔宮之人自是不消說，他們昔年雖未曾出世，但對外界動靜還是略知一二，心中也對遠古那批人有著氣。而神宮之人…簡直太可愛，他們心裡雖然很是好奇，卻義無反顧支持著神宮議會的決策，什麼也不曾多問，只是默默跟著四處討伐。』荒谷如此說道，露出一抹微笑。

帝琰也微微一笑，『辛苦你們了，再等等吧…再等等…』

『神君說過給那些人的期限，就在她推衍完天罰系統，而至高天也徹底掃蕩之後，待時機到來，本尊同神君會帶著你們一起去收帳的…』帝琰語氣轉而有些森寒，『對於冥頑不靈者，本尊將踐行諾言，令他們見證本尊的暴虐無情。』

『…在那之前，你們暫且忍耐一下。』帝琰寬慰道。

荒谷卻是笑的頗為意味深長，『尊上不用擔心，既然對神君的天譴之劍無動於衷，也對尊上們恩賜的悔過之機不知把握，那吾等必會讓那些鼠輩終日惶惶不安的等待著審判降臨。』

帝琰不清楚荒谷打的是什麼主意，但他沒有阻攔也沒有鼓勵的意思，只是輕輕頷首，『嗯，一切都隨爾等心意吧。』

橫豎就算部眾們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都不會比那些遠古諸聖更加過分了。

他們也付出了十萬年的苦苦等待，他們也有債要討的。

所以他們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