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5-15|閱讀時間 ‧ 約 11 分鐘

記「台灣經濟史及轉型正義」學術研討會

    對於2008.05.10(週六)的會議,除了蚊子多(蚊子很忙,聽眾也很忙)以外,有以下的觀察與心得:

     

    ●第一場:「曾妙慧 / 台灣日治時期戰爭體制下的經濟統制與貿易發展」一文(評論人李為楨)

    作者以Power Point輔助,效果不錯。然而,稍稍淪為細節。

    她提到滿州國與滿洲國,雖只是「三點水」之差,也是日文與中文之差。

    作者全篇以「滿州」行文,卻未注意自己也用了一次「滿洲」,顯然未稍微細究為何有這「部首的差別」。

    就如同日文的《心經》為「遠離一切顛倒夢想」,中文則是「遠離顛倒夢想」。差了兩個字,卻可能代表「一切」。

    我是在滿洲國貨幣上,才確認他們自己用「洲」。為此,應該以他們自己的稱呼為準:是「滿洲國」而不是「滿州國」。

    其實,滿鐵和台灣的關係也一樣密切,生意上但如何密切,我就沒法說清楚了。至少政府的人事是相當交流的。

    謝介石這個人,也很有趣。http://www.mh.sinica.edu.tw/e/index-E2-a2-57-1b.htm

    其實,擺在「日本帝國」的架構下,哪有「叛國」的問題?我沒有這篇文章,所以只能推測。

    貿易,一般說來是對「外國」,更詳細的說,是對「外部關稅領域」。

    既然,1895年中國與台灣是一國,為何也稱「貿易」?反之,福建與浙江就不稱為「貿易」。

    這道理對於1895年後的台灣與日本,一樣。

    我其實想點出的是殖民地與母國的關係,是「外地」與「內地」。

    因此「外地」與「內地」之別,才會有剛開始殖民台灣時帝國憲法不(完全)適用於台灣的問題,也才會有日後的「內地延長主義」。

    這是殖民主義的必然與需要。

    日本,其實在取得台灣時遇到這問題,所以經過研究後,決定採用「英國殖民模式」,而不是「法國模式」。

    英國模式(或法國模式)是什麼?與台灣何關?我認為這些台史學者還要加油詮釋,因為這與大國(包括中國與美國)如何對待我們有關,不只是日本而已。

    另外,美國領土海外擴張的經驗也有研究的必要。就是這些島嶼,是「國外」(foreign)還是「國內」(domestic)。

    我提醒大家:答案是「非國外也非國內」、「是國內也是國外」,有一本書叫做:Foreign in A Domestic Sense,應該可以參考。

    這是很「不中華」的概念,中華概念就是《詩經》的:「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否則就是「蕃」,這樣簡單和黑白分明,中間沒有多元與灰色。所以我們要衝破這關,很困難。

    另外,我呼應了評論人李為楨的意見,指出論文只研究「北邊」的部分,未來應該注意「南邊」的部分。也許「南邊」的部分研究完整了,掌握了整體面貌,許多「措施」的理由就會明朗。

    (我沒講的是,戰爭是資本主義最高形式,怎可忽略太平洋戰爭的貿易影響。)

    最後我還提及,除了研究「物流」,更要研究「金流」。如台灣銀行,與橫濱正金銀行在日本對外擴張當中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

    主持人張炎獻,有讓我講完。

    回想以前我參加中研院某次小型研討會中,請教越南來賓「交阯支那」的越南話發音,我想理解的是,到底是CochinchinaCochihchina?(我個人認為是後者比較像是「交阯」。)結果卻意外發覺,越南話沒有「交阯支那」。然而當時的主持人蕭新煌很不耐煩(他大概想:這裡是中研院,哪裡來的歐吉桑居然跑來問這種ABC問題),插嘴要我草草結束。

    可是,我接下來想問的是蔣介石當局對於越南的「貨幣」與「軍票」的問題,那是殖民主義或帝國主義的最重要工具。只好私下問身邊的中研院副研究員。這位中研院副研究員, 三兩 句的提醒卻一切大白,我與他則意外成為好友。

    也該感謝蕭新煌?

    另外有人發言:其實本文的部分表格不必自己做,已經有學者的現成成果,只要引用即可。作者當然不知,不過她說自己從原始資料開始做有收穫。我同意這觀點,用現成的資料,方便是方便,但已經錯的會一直錯下去;而自己動手做,疑惑會不斷產生,學術的生命力會持續翻攪。這是做研究的關鍵之一。

     

    ●第一場:前田直樹 / 美國對台灣冷戰政策與美援的重新探討(評論人陳文賢)

    很可惜,前 田 博士的題目與內文不搭配。他題目的「美援」,在文中很少出現,頂多有幾段提到軍援。除題目之外,這是一篇回顧與建構冷戰與台灣關係的不錯文章。

    作者提及「美國在這個以中國對立為基軸的形成的亞洲冷戰中,訂出了確保台灣的原則,只要在國民黨政權下達到確保台灣的目的,就不打算解除和蔣政權之間的同盟關係。美國單方面維持台灣海峽的休戰局面,一方面卻官方支持著主張自己是中國正統政府的蔣介石政權,對於自己的矛盾不曾企圖改正。」以及,「到了19658月,美國國內外都擔心中共介入越戰時,蔣介石對詹森表示,為了切斷北京對越南的補給線,他說『現在正是從華南疑案登陸的時機』。這一點,是對全球規模的冷戰的美國提出,若要打倒亞洲造成威脅的中國,對台灣的援助就是同盟國的責任。」

    這些話,在我看來就是證實著台灣地位:「佔領+流亡」的模型,以及戰後台灣地位與相關領土的延宕,都原自於盟國內訌的「敵性反轉」,而其根源就在中國赤化。

    不過,因為自己對第一篇發言佔去太多時間,所以未曾言及。我雖大嘴,這點自知,還是有的。

    值得一題的是,評論人唱了一段中年人朗朗上口的「反攻 反攻 反攻大陸去」。我們都不知,他在無意之間成為下一場林果顯〈標語的建構、困境與轉型正義(1950-1959)〉一文的與談人。有意思的互動。

     

    ●第二場:郭雲萍 / 日治時期農田水利與米糖相剋問題(評論人戴寶村)

    其實,這是一篇有意思的文章。「米糖相剋」對我一個都市人而言,是完全新鮮的概念。聽了之後,才知道原本地理上以濁水溪為分隔的南糖北米,雖也有米糖競爭的問題(糖價較高),但在1930年「嘉南大圳」完成後以及1935年「蓬萊米」的推廣,米作生長期與區域向南延伸到台南州等原因,從而引發的競爭問題。

    不過,作者趕報告不及,評論人坦承直到當天早上才收到文章,以致於連個封面都沒有。

    評論人只好以多年的「功力」,而不是事前的「努力」,來評論文章了。

    另外,作者在報告時帶注意細節,時間掌握不好。也有點可惜。

     

    ●    第二場::林果顯 / 標語的建構、困境與轉型正義(1950-1959)(評論人莊天賜)

    這篇文章的評論人莊天賜說,其實自己的專業領域是農會(或米糖?),由他來評論上一篇比較好。(反過來說,戴寶村應該評論林果顯這一篇)那,這個「鴛鴦譜」,又是誰點出來的?

    林果顯的報告,邏輯與層次清晰,我的偏見:這是本次會議中最佳的。

    我的發言針對「標語」一文採用visual communication來研究政治,雖不是最新的嘗試,卻是新的角度,從而有機會看出新的事物,因此值得鼓勵。

    然後,我提及蔣介石如何由「軍事統治」變成「洗腦統治」,或者說以「軍事統治」為骨幹的「洗腦統治」。

    標語是重要的工具,歌曲、教科書、媒體都是。疑問是:HOW以及WHEN

    「中華文化復興運動」不知有無角色在其中?我想知道這些1949年赤色政權成立後,許多熟識中華文化技巧的「文化人」,有沒有或如何與CKS結盟,共同統治台灣?

     

    ●第三場:李福鐘 / 調查局眼中的台大哲學系事件(評論人陳翠蓮)+薛化元 / 蔣經國的歷史評價(評論人陳儀深)

    第三場題目較為傳統,我的好奇心大為下降。

    薛化元說,其實自己(作為會長,應知所進退)是披掛臨時上陣,因為有人爽約。(也因之,論文封皮註明:初稿請勿引用?)

    但問題是,為何會有許多學者放鴿子?照說,一天四場、每場兩人,應該有八份,卻只有五份(若不算薛的一份),還有一份是當天早上才出爐,可見紀律或士氣渙散。

    陳儀深仔細的評論薛化元文章,但是對於蔣經國的貢獻稍有不同的看法,後者是認為被迫的,前者是認為總是做了。此事本無對錯,「正看成嶺側成峰」而已。相同的是,兩人都認為蔣經國前期的確是毫不留情執行威權的人。

    宣傳單上,這篇文章是〈蔣經國的歷史評價〉,結果手中的文章題目是〈強人威權體制的演變與蔣經國的歷史評價〉。不過,既然著重在後來,所以陳儀深建議了「蔣經國晚年的政治改革」。這篇文章較完整的題目應該是〈強人威權體制的演變與蔣經國晚年的政治改革歷史評價〉。

    李福鐘的文章沿著嚴謹的證據路子走,「有幾分證據說幾分話」,因而毫不意外的結論依舊是:沒有證據顯示「政戰系統」(心廬)有介入台大哲學係事件。

    既然如此,這篇文章所為何來?應該是有新的疑問才是,即使證據不足,或者依據「線索」(而非證據)做出大膽推論,以引領後學者的前進步伐才好。(我猜,李福鐘也是被抓公差。)物理學分為「理論」與「實驗」兩部分,社會科學,也不一定非要依賴實驗(證據)的途徑,「理論建構」一樣重要。

    這兩個題目都是他們長久研究的東西,已經成為DNA的一部份,不需準備也講得很好。是真的很好,該拍拍手。但是,我確有一種與近年台灣社會(經20002008,甚至於2008次選舉後)有斷層錯動,從而不搭調的感覺。

    這一場,薛化元、李福鐘、李永熾三人以「學長」相互揶揄,兩位評論人認真評論,雖然前面三人也有正經面。

    與會老派學者:李永熾(主持人)、鄭欽仁與洪茂雄,在〈哲學係事件〉一文中,爭相以當事人的身份爆料。陳翠蓮年紀不夠老,只好拿書出來佐證誰是誰。證據,其實不是唯一,但當大家都追逐「鬱金香」的時候,「蝴蝶蘭」也只好一旁獨自開花。

    比較有意思的是專研東歐共黨的洪茂雄,講到情治單位資料在轉型正義上的問題,結果提到東德共黨垮台後,被東德「國家情報局」(Stasi)立即銷毀的資料檔案碎紙,德國政府知悉後編列預算將之拼貼復原(目前尚未完成),可見得德國在轉型正義時堅持的地方。而目前德國政府將這些為數達三分之一東德人口數的檔案資料(總長度幾百公里)提供給「本人」申請查閱。有電影專長的李福鐘則提及2007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竊聽風暴》(The Life of the Others)做為佐證。

     

    總之,我同意林滿紅的話「(台史學界放著國史館豐富的戰後資料未加理會,有如)坐在黃金上面行乞」,台灣日治時代與戰後的現代史,有太多新奇與新觀點的空白領域值得開發。討論傳統的議題,是有點可惜。或許是階段性的現象吧?不過現在,台史學界也開始注意經濟也有經濟專長的學者跨入台灣史學界了,是好現象而且是現在進行式。其實,他們之中也有許多人有其他專長(如電影),應該開發出來與台灣史做連結。而且,ROC在中國的歷史、中國共產黨史、日本史、美國史、滿洲國史、沖繩史、荷蘭史等,都是為台灣史應該涉獵的領域。

    既存的台灣史學者,也需要轉型吧?

     這次會議大概是記述如上。抱歉我講話較為直接。因為許多人算是前輩。

     
    分享至
    成為作者繼續創作的動力吧!
    © 2024 vocus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