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之一．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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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觸陷阱的小黃鼠狼發出嗚咽聲，明明是人跡罕至的深山，竟然出現了捕獸夾，而且牠居然踩到捕獸夾，牠的右後腿幾乎要被夾斷了。

不遠處傳來窸窣聲，明顯是獵人踩著枯葉走向捕獸夾。小黃鼠狼心裡著急，牠才修煉近百年，根本沒辦法自行脫身，一旦落入獵人手裡，恐怕會失去性命。

小黃鼠狼感到萬念俱灰，就算今天真的得救，牠的右後腿恐怕也是廢了，不如就此放棄……

眼看獵人就要走到小黃鼠狼的跟前，小黃鼠狼一動也不動，牠已經決定順從命運的安排，也許重新轉世投胎能夠成為人類；如果是以人類的身分修行，或許修行之路不會再像此生如此艱辛。

就在獵人伸手打算抓住小黃鼠狼的時候，一道綠色光芒以小黃鼠狼為中心向外擴散，只在一瞬間，綠色光芒已經籠罩方圓五公尺的範圍，然後獵人靜止不動了，維持著彎腰的姿勢。

小黃鼠狼的腦海裡出現陌生的聲音。

『讓我協助你離開這裡，而且我會治癒你的腿傷，不過你要承諾不會向這個人尋仇，你同意嗎？』

小黃鼠狼自然不會尋仇，牠已經修煉近百年，眼看著就能幻化人形；如果牠向獵人尋仇，恐怕多年修為也會付之一炬，所以牠才會放棄掙扎、一心順應天命。

當青蛇從獵人身後的方向走近，小黃鼠狼知道眼前的青蛇必定是救命恩人，連忙將意念傳向青蛇的腦海。

青蛇不過手指微動，捕獸夾立即鬆開。

小黃鼠狼終於得救，不過牠的右後腿斷裂，如果無法即時醫治傷口，只怕傷口潰爛、進而喪命；但是就算能夠醫好，恐怕也是永遠不良於行。

青蛇的指尖開始凝聚天地靈氣，等到天地靈氣聚成光球，一個彈指便將光球注入小黃鼠狼的身體。

小黃鼠狼驚訝地看著光球進入體內，下一秒天地靈氣流竄全身，牠覺得體內靈氣充沛，遠勝於自己近百年的修煉，而且右後腿不再疼痛。牠連忙看向右後腿，只見右後腿的傷口消逝的無影無蹤，哪裡還有被捕獸夾傷到的樣子，一切都已經復原。

小黃鼠狼知道自己得救了，身心靈也更勝於以往，這是要累積多久的福分才能得到如此機緣。牠連忙跪倒在青蛇面前，無盡感謝的意念傳向青蛇。

青蛇伸出手、一股氣流順勢扶起小黃鼠狼。「算是我們有緣，不如你就先跟著我修煉，等到時機成熟再離開。」

小黃鼠狼連忙拱手道謝，能跟著青蛇修行，想必會比自己修煉更加來得有效益。

在綠色光芒消散的同時，青蛇與小黃鼠狼已經離開現場，只剩下驚醒的獵人在原地困惑著獵物怎麼消失了。

王一個彈指，黑霧凝聚的光球瞬間從指尖彈射，目標是在窗外晃動的光影。

在光球擊中晃動的光影之後，窗外傳來一聲悶哼，接著一陣氣流衝破玻璃窗，強勁的氣流夾帶碎裂的玻璃襲向王。

王舉起手臂、手掌微張，一面氣牆憑空生成、擋下氣流與玻璃碎片，隨後數根白色羽毛又從窗外疾射而來，只是白色羽毛紛紛擊中氣牆，全數碎成光粒。

艾斯的父母正在二樓看電視，結果被玻璃窗碎掉的聲音嚇了一跳。「三樓的艾先生！房子還沒過戶給你，你要拆房子至少也要先通知一聲，可以嗎？」

在確認窗外的生物已經離開之後，王移動到門口、朝著樓下大喊。「我沒受傷！幫我打電話找人來修窗戶，錢就從遺產扣。」

「從你老媽的遺產扣，我覺得我至少還可以再活個四、五十年。」艾斯的爸爸轉頭看向坐在身旁的人。

「你們父子倆很棒……老娘明天罷工，你們自己解決三餐。」艾斯的媽媽一邊回嘴、一邊拿起手機聯絡門窗修繕店家。

王的嘴角微微上揚，簡單平凡也是一種幸福，他已經習慣這種生活了，而且是打從心底希望一切不要改變。

數抹青煙從碎裂的窗戶漫進房內，接著凝聚成人形。「王要讓祂澈底消失嗎？」

王毫不在意地揮手。「只要查出祂們的老巢即可，最近沒空理祂們。」

等到房間的青煙散去，王拿著枕頭與棉被走進客房。他很清楚像今晚如此惱人的事情，日後只會愈來愈多，厭倦的感覺也油然而生。他躺在床上找到舒服的姿勢，然後閉上眼睛、把身體的主控權交還給艾斯。

王與艾斯初次相遇的那天，陽光是溫暖的，微風是涼爽的，一切都是如此地剛好；剛好的天氣，剛好的心情，王坐在公園的鞦韆上，遠遠地看著嬉鬧的孩童，靜靜地享受獨自的美好時光。

「大哥哥……」艾斯站在王的面前，他將一顆皮球抱在懷裡。

王的眼裡閃過一絲訝異，這個男孩什麼時候走到他的面前？他怎麼會沒有察覺到？看樣子舒適的環境的確會讓人懈怠，甚至是降低警覺心。

「大哥哥……要一起玩球嗎？」笑容像是一朵花在艾斯的臉上綻放。

「你叫什麼名字？」王挺好奇眼前的孩子居然不怕陌生人，究竟是太過天真？還是防備心不夠？

「艾斯……斯斯的斯。」艾斯說出自己的名字之後，沒來由地亂笑一通，像是春日裡的花朵隨風擺動。

一個剛好的天氣，一個剛好的人，王也笑了。

又過了幾天，王再次來到公園，他知道會再遇見艾斯，他也知道艾斯會邀請他玩球，然後他會感覺自己彷彿成為一名真正的人類，他要珍惜這段美好卻短暫的時光。

雖然戴著手錶，但是王仍然下意識地抬頭望向天空，他已經習慣從太陽的方位來推算時間，至於手腕戴著的錶不過是裝飾品。

已經過了平時的時間點，艾斯卻還沒出現，王的心裡有些失落，這是一種近百年來未有的情緒。

艾斯出現了！王看著艾斯空手跑向自己，情況不對勁，事情正朝著非預期的方向發展。

「大哥哥……我撿不到球……」艾斯顯得焦慮，他想和王一起玩球，但是現在的他沒辦法撿起掉落地面的球。

王牽起艾斯的手，他得趕緊帶著艾斯回到現場才行。「球掉在哪裡？我們一起去找。」

王尚未決定是否插手人類的生死，但是他在經過一棵大樹的時候，他停下腳步、看似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話。「去拖住祂們。」

在王和艾斯朝向公園出口走去的同時，數抹青煙從樹蔭竄出、飄往高空處，並且迅速地找到目標，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兩道模糊的光影接近艾斯。

正當數抹青煙與兩道模糊的光影僵持不下的時候，王和艾斯來到馬路旁。他們站在警車與救護車的後方，看著擔架上的男孩被送入救護車。

艾斯指向擔架上的男孩。「那個小朋友跟我穿一樣的衣服……他是不是受傷了？他在流血。」

王抬頭看向天空，今天的陽光一樣溫暖，今天的微風一樣涼爽，可惜人卻不同了。

王想起青蛇，然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他想知道青蛇會不會贊同他的作法。『如果當初多學一點，也許會有更好的方法才對……』

王低頭看著艾斯，心裡面雖然有個成形的念頭，但是他仍然得確認艾斯的意願才行。「那個小朋友受傷了，他很快會離開他的爸爸和媽媽。」

艾斯抬頭看著王，他不懂王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但是他知道沒有爸爸和媽媽一定會很難過。「離開爸爸和媽媽？他會一直哭的，大哥哥……我們先去陪他玩，晚點再回來撿球。」

一個剛好的天氣，一個剛好的人，王笑了。

王蹲下看著艾斯，臉上的笑容和陽光一樣溫暖，這是一個重大的決定，王需要眼前的人親口答應才行。「大哥哥陪著你長大好嗎？」

艾斯開心地笑著，並且伸出小手抱住王。「好啊！我們一起長大！」

王和艾斯的腳邊颳起旋風，旋風包裹兩人的身影化為幽光，幽光隨即進入救護車內。

路人被地上突然出現的動物嚇到了。「啊！這是什麼東西？」

王留下的軀體，外形從男人變回原形，罕見的動物就像傾倒的布偶躺在地面。

王將軀體棄置在路旁，他失去一副舊的軀體，他也得到一副新的軀體，就在今天他親自見證了所謂的重生。

在救護車離開之後，數抹青煙也疾速離開現場，只剩兩道模糊的光影在半空中思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