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遊輪另個房間裡,音響正播放歌劇<崔斯坦與伊索德>。那著名的崔斯坦和弦馬上就出現,蕊德不禁眨了一下雙眼,好像啟動了關於情慾的某種命題。男子直接把音樂調到終曲<愛之死>,隨著半音階旋律不斷出現、堆疊、推至某個高點,卻又沒再上去,上不去,也沒作結。看似無止盡的堆包袱、堆包袱,再堆,卻好像盼不到抖包袱的那一刻,復又接著重新堆疊。蕊德無法抗拒心中的慾望,無法抗拒這個跟她一樣熱愛華格納音樂的男子,她動手、動腳、動嘴、動唇的在男子身上緩慢遊離,像半音階匍匐前進。遊輪大廳中的鋼琴琴鍵開始動作,白鍵緊挨著黑鍵,黑鍵接續緊挨著白鍵爬行,細緻密麻的挑逗攀滿蕊德全身。從耳朵一路往下細降慢落的於陰蒂紮營,又從腳往上細嚼慢嚥的攀升至陰道口下錨。她像全身過敏一樣,體內深處各部位輪流好似精巧的流著鼻水、擤著鼻涕、小打連續噴嚏,還輕聲咳了幾下,濃厚的痰、很重的鼻音,全身熱感冒!啊!快到臨界點了啊!他倆緊緊糾纏。出自強烈慾望的擁抱,雖覺快被夾碎,但仍用緊力道,使無縫隙,恨不能緊擁至因而融化,互相混合成黏稠膏液,使無法分出彼此,二合一,連性器官的形狀也沒了消融了。
他終於進入她,<愛之死>樂聲來到尾聲,所有堆疊成性、始終不結案的旋律、動機們終於來到結束的態式了。突然間,一片豁然開朗,所有求之不得、有如不散陰魂的旋律總算求得答案,可以安息了。歌劇中的男女主角那永遠不可能的愛情,在崔斯坦身亡後、伊索德殉情後,彼此終於可以在另一個世界永永遠遠的在一起。
蕊德最近發現,長久以來會卡食物的那牙縫不卡了,她感到很舒服。獨處的午休時間,她播放德布西<牧神的午後>前奏曲,一面吃著Cheers Jelly(「舉杯」低卡蒟蒻凍),類似甜筒造形,她用手指擠壓杯底,Q彈結實的整支果凍會彈跳出來一些些,那種瞬間彈跳出來的Q彈晃動令她媚笑到脹紅了臉。整條果凍的大小和陰莖不會相差太遠,她就這樣每次擠出一小段,仔細妥貼的先用舌頭舔幾下,整個嘴巴包覆它去慢慢吸吮,如此已經先淺嚐過味道了,牙齒再咬下去,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它。
同一時間,遊輪影音娛樂室本週來到懷舊主題,放映電影<棋王>,梁家輝正鉅細靡遺、津津有味的吃完整個鐵盒便當裡的米飯,吃完用空盒裝水,再喝到一滴不剩。恐怕連有點厭食症的人看了都願意惜食吃飯,同時感恩自己的好命。梁家輝吃完米飯彷彿與之合而為一了,他就是米飯,米飯就是他,像戀愛那樣全身心投入,整個人融入米飯之中,米飯也被他吸收怠盡。
就像蕊德口中的蒟蒻條,當她小心的收好牙齒,全身心口去包覆它時,好似蛇的嘴緊緊含住巨大而長的食物,一吋一吋慢慢把食物吞進牠的深喉嚨,在整個吞入之前都含得很緊絕不鬆口,令食物感覺那個通往異世界的入口好像愈來愈小、把牠包得愈來愈緊,牠同時令蛇身也跟著凹凸起來。而她手中的蒟蒻條,在經過她口的轉一轉、她舌的舔一舔之後,不久就可以泡一泡牛奶了,乳白色的液體就這樣鮮明突兀,又好像期待已久般的出現。把食物泡到軟後,就達成任務了。
在蕊德房裡,<牧神的午後>那獨特、奇異、扣人心弦、鉤子般的著名旋律牽引出她心中的暇想與奇思異夢,聽著朦朧夢幻般的樂聲,像一條小水蛇冰涼滑溜、蜿蜒曲折的鑽進她的耳朵,在她腦中關於性的幻想中貼身前進,從另隻耳朵鑽出來,再鑽入她口中,注滿整個口腔,擠繞著她的舌頭,蕊德用舌頭逗弄著蛇,牠吐信磨擦她的牙齦,檢查她的牙縫。
緩緩離開口嘴後,蛇延她身體中線直下,於下腹盤旋繞圈而下,吐信挑逗她的外陰,令她已經膨脹的陰蒂更加充血,像一把急著出竅的劍,想掙脫外圍的保護,往下延展拉長自己,變粗變硬,以便去餵養陰道,自插自娛、自體循環、自給自足。
小水蛇很快鑽進她的陰道,利用蛇身的優勢,像史萊姆般變形服貼著每一道皺褶,一路吐信舔拭每個死角,使她酥癢到深處無怨尤,不用抓就有蕁麻疹發作般的狂野痛快,而沒有癢疹的焦躁不安。
接著,牠表演"滾筒洗衣機裡的蛇",在她的陰道洗衣機裡翻滾,還自備道具,加碼演出在滾筒裡跳火圈的蛇,快速來回衝刺飛躍,直到洗衣機裡的水越來越多,多到把火圈都澆熄,滴淌著黏稠潤滑,並強力旋轉扭動著收縮,進入脫水模式。所有的水就被甩出,噴灑在蕊德肚子上。
然而當晚的男子,一切過程都熟悉到令她無聊感升起,隱約的制式化與慣性,包括最後他緊緊抱住她躺著休息,應該說,是緊緊捏著蕊德。蛇也許曾被草繩綑束,她想脫殼了,她一定要脫殼。意志分泌出滑溜體液協助她蛇般溜走,從又油又粗又黑的草繩堆中溜走的細蛇獨坐梳妝鏡前,一旁的落地窗外有露台,通向遠方無際的海洋。深夜的月光微微照進鏡前的蛇身。她凝望許久,意志終於成型。
蕊德帶著蛇的意志潛入另個房間,那人放下手中的JKF雜誌聽見她說,「我想要的前戲、我想要的擁抱!」她凝視他,開始脫至一絲不掛,把蛇捏在身後的手中。那人養的小型犬湊進去嗅了嗅蛇的味道,再走去嗅了嗅主人的下體。當兩人抱在一起時,小頭與小狗的都一起硬了。蕊德就快望到了那美好的感覺!
現場沒有母狗,公狗開始面對主人,用兩隻前腳搬扶著他的腿磨蹭,主人正雙膝著地跪著,雙手搬扶著蕊德的腰,揉捏她的臀。蕊德四肢著地跪著,看見手中的幻蛇一躍破窗,跳入一望無際的大海,回過頭看向她,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扭動發亮的水蛇腰。她不知道是自己在扭還是蛇在扭。「小全,不要這樣!」那人推走公狗,公狗馬上回來繼續動作,一次次推掉,牠一次次回來努力磨槍,不斷的重複堆疊只會促進牠的越挫越勇,卻只令那人感到越推越軟,從來不知腿上綁的拖油瓶能硬到他腿筋發痛。
書櫃上一本聖經突然掉下來,拖油瓶嚇一大跳滾走,那人看了看掉落的書與自己彷若掉落的下體苦笑:「太荒謬了。」蕊德抽身面向他說:「今天就先這樣吧。」窗外一陣浪聲,小水蛇一個華麗跳躍,瞬間消失在天際的海洋中。「蛇沉大海。」她低語著著裝完畢,走出那人的房間,對著蛇消失的游渦中心大叫:「為什麼我得到的連塞牙縫都不夠?!」
那人嘆了口氣,拾起地上的聖經,望著櫃子,正尋思該放回的原處究竟在哪裡,於是看見一個缺洞,正要將書插進洞裡,洞旁那本<世界搜藏家>的書皮好像被海水浸濕了一般,飄出潮濕又鹹濁的氣味。他放下聖經,拿起那本不知哪來的陌生小說,隨意亂翻幾頁,手指頭停在一個折起一角的頁面,裡頭似乎有吸引他的字眼,如實讀了一番。
不久,那本書被他隨意擺放,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面露不可思議的神情,口裡低語著:「不。那一定是孽緣……」但他看到的書中段落在他腦中盤旋不去。接下來在遊輪的那幾天,只要看見陌生女子略有姿色,他就會想起書中講了個故事,印象中大約是這麼說的……
「我知道的那名沙漠裡的妓女,從多年前就被每日餵以極微量的眼鏡蛇毒液,讓身體日積月累的吸收。多年以後,終於養成了抗體,她自身能夠不被蛇毒所傷,但她帶巨毒的身體,卻可傷人。延長做愛時間、延後射精的方法,」女人幾乎停下她在男人身上的動作,連帶的使男人也配合著放緩抽插。她以成熟撫媚的目光看著男人繼續說:「就是記得對方身上的毒將殺死自己。」她的口氣平穩寧靜,不帶一絲威脅。
「當一個男人帶上畢生最大的體悟與決心,準備以與她身體結合的方式愛她,和所愛的人共赴一場人生盛宴,也是自己生命結束前的盛宴。為了把握有如蒙主寵召一般的恩澤與法喜,他一定會設法延長做愛時間、延後射精時間,亦即延長自己活著的倒數計時、延後親臨死亡之門的那一刻。」
語畢,她的神情宛如閃耀光輝的聖母,卻彷彿遠在天邊。直到她又加快身體律動,大力擺動整個臀部,像蛇一樣扭動全身,所有複雜的感官刺激與情緒全部打包一起直衝腦門,男人用一片空白的腦內風景回饋了她那會使腦袋當機的陰道有毒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