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0-15|閱讀時間 ‧ 約 8 分鐘

5.三人組

  這幾年,反AI陣營聯盟在智慧城中一直不是什麼主流勢力。

  與會者多是失敗的、邊緣化的、被淘汰的、無法與時俱進之人,能爭取到一次全市公投機會,除了拉蜜塔的長年努力之外,只能說是一種幸運。

  整個會議過程,除去拉蜜塔的幾個方向指示,其餘眾人多是你一言我一句,互相拉扯後又彼此敷衍,既無效率也無建樹,因此草草就迅速結束。

  眾人在表面客氣道別後各自離去,會議室裡頓時只剩下拉蜜塔、她的助理,以及之前坐在會議室牆邊被要求不要說話的怪異三人組。

  「達苦、奇莫、哈那士,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拉蜜塔來到三人身前,面帶歉意笑容的說道。

  達苦戴著眼鏡,身形普通,穿著短袖運動上衣和短褲,頭髮雖然是類似平頭類型,卻有些過於茂密膨脹,沒有適時的修剪看起來令人覺得像草叢般雜亂。

  鏡片下,那盯著手機的雙眼不時閃動興奮光芒,總是情緒高漲的停不下來四處亂看,流露出渴望有人搭話的表情,就連拉蜜塔站在他身前都會眼神飄移。

  「蛤!喔......拉蜜塔,妳偼儵咯?孴亹矍矴諚尛糳?放心,我一定恚藎癘梔篪苨!」

  拉蜜塔就站在達苦身前,聽到那亂七八槽過快的語速,她露出有些不舒服神色,眼眉微斂,輕聲勸道:「達苦,說話再慢一點,看著我的唇型,對......就是這樣,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說。」

  「喔,我......我會支持拉蜜塔妳的。」

  經過一番調整總算聽明白意思,拉蜜塔也客氣回道:「謝謝你,達苦,不過你真的都會一直支持我嗎?」

  「當然!」

  被這樣詢問令達苦的面容有些激動,他邊說邊站了起來,好像必須這樣才能表達心中情緒。

  得到這斬釘截鐵的回答,拉蜜塔先是望向達苦手中手機的畫面,那上面全是一些與「網路美女」、「熱搜新聞」、「高人氣論壇」有關的社群軟體。

  她想了想,隨後才慢慢的開口問道:「那麼,為什麼白天攔阻抗議者使用非法暴力的時候,你沒有出來跟我站在一起?」

  「啊.....這......我......我那時候沒有注意到,好像......好像去上廁所,對!對!就是這樣,玨濻轐唑飏筿邫庬......」

  對於達苦的說法,在聽懂大部份意思之後,拉蜜塔也沒有繼續糾正對方講話方式打算,她知道這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肯站在自己這邊就已經不錯了,不想施壓過多。

  對待這些特別的年輕人和對待剛剛開會的社會人必須有所區別。

  幾句簡單安撫讓達苦坐下,拉蜜塔來到下一個人面前。

  此人有些肥胖,同樣的運動短袖上衣和短褲穿在他身上顯得緊繃,甚至腰部地方還因下擺過短露出不少肥肉,肩膀兩側衣袖有許多一點一點白屪的頭皮屑,頭髮油亮看起來幾日未洗,在見到輪到自己時露出高興神色就想要立刻開口。

  「等一下,奇莫,你先深呼吸,控制好音調,現在不是模仿你喜歡的女神或角色人物的時候,不要像達苦一樣講一堆我聽不懂的話。」

  一旁達苦聞言,神色激動的想要站起來澄清,但被拉蜜塔一個看過來的眼神壓了回去。

  奇莫單手撫胸,肥胖臉孔發出急促又沉重的呼吸聲,好一會後才平息下來,露出不停喘氣的笑容,刻意壓低聲音道:「拉蜜塔,我才不會像達苦一樣。」

  「我才不......」

  先是制止想要反駁的達苦,拉蜜塔面色不改,像先前一樣頗為淡漠客氣的道:「奇莫,同樣問題我也想問你,為什麼白天的時候你沒有出現。」

  「我......我......」

  支支吾吾一陣子後,原本嘗試解釋的肥臉突然露出洩氣頹喪神色,奇莫將手中的大平板拿起來給拉蜜塔看,裡面全是時下知名熱門的虛擬角色及遊戲,並指向其中一個。

  「對不起,拉蜜塔,那時候有個緊急大活動,不參加不行呀!很多人都在等著我,我要去拯救他們!而且......而且還會送很多鑽石呢!」

  在心內輕嘆口氣,拉蜜塔對於這個答案並不感到意外,不過至少奇莫還算是誠實的人,不像達苦連做了什麼選擇都不承認,直接對她說謊。

  看向奇莫那充滿歉意和不安的肥臉,拉蜜塔同樣安撫了幾句使對方安心,並讓他繼續玩遊戲就好。

  最後,拉蜜塔來到第三人身前,對方早以好整以暇的在等待她。

  三人組中的最後一人,兩邊眉角微垂且中心雜毛連橫,雙眼吊喪令人不喜,嘴唇高昂噘起,渾身散發一股苦大仇深氣息,好像對什麼都有不滿的感覺。

  「哈那士,你聽到我剛剛問他們兩個人的問題了,你呢?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身材較為高挑削瘦的哈那士,聽完直接站起來,以他比拉蜜塔要高出不少的優勢,居高臨下對她滔滔不絕開講。

  「第一,我們都親眼見到那名計程車司機犯錯,犯錯的人就要接受懲罰,即使那個懲罰不合宜,但這樣更好,我們還可以順勢抓到那些抗議者的把柄!指責他們非法使用暴力!達到曲線救國目的!」

  「只要事後請愛莉進行即時仲裁,然後再接著對外運用輿論宣傳,一定可以拉到不少人來站在我們這一邊,至少現場路人也不會對我們這麼反感。」

  「第二,我不是不幫妳,我一直都在暗處幫妳!如果妳被他們施暴,那我就可以把第一點的方法運用在妳身上啦!」

  「這是個明明充滿暴力卻又喜歡講愛與和平的年代,妳被施暴,剛剛好符合以上人們愛看熱鬧的兩大要點,絕對可以創造一波新的點閱率!」

  「第三,每個人都有自己該做的事情,像我就是負責當軍師在後方運籌帷幄,而妳就是主帥或大將在前方負責衝鋒,理所當然我不可能直接去面對那群愚蠢又易怒的暴徒。」

  「而且,我受傷了,可能就無法進行第一點或第二點計畫,因此當時我很冷靜的選擇在暗處支援妳。」

  不像前面兩個人都有被要求控制說話情緒與速度,哈那士表達得還算清楚,只是口飛橫沫的說了一大堆,表情一臉自我滿足,在最後更不忘得意的補充一句。

  「對了,那時候我有準備好叫救護車的電話,不用謝謝我沒關係,這是我該做的事情。」

  抬頭看向哈那士那一副快來誇我的邀功神情,拉蜜塔心中情緒有些複雜,不過臉上表情未變,只是更加淡漠了些,點點頭的表示理解。

  「嗯,這樣說確實有道理,幸虧有你。」

  「那當然,我......」

  哈那士還想再說,拉蜜塔此時已是雙手掌心一拍!

  清脆聲音響起!

  她面帶客氣微笑輕聲的道:「今天的說明會辛苦你們,等下次說明會的時間確定後我會再各別通知,也希望回去後在生活圈中多多宣傳,能帶更多人過來一起參加那就更好了。」

  「哈,拉蜜塔,笝奭迻磸的呀,我們......」

  「我回去後就進遊戲跟戰友們說一聲,我的戰友們都很厲害,聽說他們是各個領域的佼佼者......」

  「哼!那有什麼問題,只要事情交給我,沒有辦不成!我腦中有成千上百種計畫,要不是你們整天顧慮太多,AI又算什麼,它們怎麼算的過我的智慧!」

  聽到感謝話語,三個各具特色的年輕人開始盡情展現自我!

  眼前一幕,讓獨自奮鬥多年的拉蜜塔,與各大勢力周旋不放棄的拉蜜塔,為了最終目標而默默努力的拉蜜塔,終於也開始感到有些不支的心累。

  這個很少有人事物能做到的成就,被眼前三名年輕人輕鬆達成。

  但,問題來了總要面對。

  好不容易一陣安撫後,三名年輕人才各帶滿意神色離開。

  會議室大門重新關起,拉蜜塔這才長長吐出口氣,她回到自己位子上重重坐下,清憐面容上流露疲憊不已神情。

  就在她煩惱接下來要如何繼續進行反AI宣傳活動之時,突然一陣好聞動人口舌的香氣傳來。

  一杯剛泡好還散發熱氣的咖啡被放到了她面前。

  「拉蜜塔,今天一天辛苦了,回來後更要開會應付這麼多人的問題,妳還能這麼有耐心的跟三人組交流,實在是很厲害,聯盟裡也只有妳辦的到,真令人佩服。」

  坐在位子上,拉蜜塔抬起頭,視線從熱騰騰的咖啡移到一名年紀與自己相仿的男子身上,他穿著白襯衫黑長褲,渾身乾淨整潔,文雅好看容貌帶有股溫和令人親近的氣息。

  「謝謝你的咖啡,蘭特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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