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煙囪

隨著曙光撒下，我俯臥在跳台上，意識再度離開了身體在空氣中飄盪，小七感受到了嗡嗡的跟了上來，他藏在我毛絨的耳後，像是帶了支耳環。

趁著今天陽光正好，大霧散去，我決定去找尋我想念的九重葛與那扇日夜眺望的窗。

家的門口是一條六縣道的路，路的對岸是兩支碩大的煙囪，煙囪已經久未使用，底部是一片青苔，順著雲霧長了上去，小七飛了前去嘗了兩口水露，還有著淺淺的碳味跟紅土味，像是泥煤味的威士忌。

據稱是過往造磚的原料，把腳下的紅土塑形，再送進窯裡加入木炭加溫，燒出了一塊塊的紅磚。磚窯一共有四個面，其中一面有八個拱門形狀的窯口，磚窯的四個角的斜面，把磚窯的頂切成了八卦，煙囪就佇立在八卦旁。

我跟小七向著北方慢慢走，卻走不開這個陣。天色漸晚，霧又開始籠罩，草叢間的青蛙錯判了下雨的可能，大聲的鳴叫。霧漸濃，直到遮蔽了月牙。突然間，一切都回到寧靜，樹芽間的水珠滴落，打在草葉上一陣聲響，一個影子撥開了濃霧，走了過來。

仔細一看，不如說是濃霧避開了巨物，一陣奶油的暖光微微的繞著，披著七彩的麟，穿著跟我一般的掌蹄，以頭上的獨角劃開了夜幕。群蟲圍繞著巨獸，跟奶油溶成一塊，好似在等待巨獸說話。

「我聽見你的盼望，花花。」

我驚訝他知道我的名字多過他會說話。

「而我會幫助你到應許之地，你有純淨的靈魂。」

「我必須回去。」我掩飾著驚訝，為了我內心的盼望。

巨獸沒有再多說，也無需多說，他輕輕揮動尾巴，人高的芒草彎下了腰盤成了一個圓，把我柔柔的托住，我的眼皮越來越重。

在半醒之間，我看到藍色的人影往這裡聚集，他們有老有少，但周遭的光景卻可以穿透他們看的十分清晰。他們歡笑著，歌唱著，迎接巨獸的到來。後來我才知道，早在百年前，這些人便久居在此，他們受到巨獸的庇佑，得以躲避濃霧裡的危險。每一年，他們都會備好牲口，用秋收的穀釀成的酒，感謝巨獸的保佑，年復一年，即便他們的骨與肉化成了孕育他們的土，他們仍不願離去。

一陣芬芳喚醒了我，是一片盛開的花，我心中疑惑著昨天晚上的真實，就在此刻，我額頭的虎斑紋浮現出巨獸的印記。

「所到之處，我的祝福將與你同行。」巨獸的聲音在腦海浮現。我睜大了眼，準備繼續往北方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