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伊]首席 09
◇
09.
這天的隔離室外有了意外的訪客，說起來自從崑西進入了狂躁症之後，他就相當自覺地避開所有人，就像進入了一個與世隔絕的狀態，畢竟即便崑西有意識的控制自己不進入精神恍惚，但他過於強悍的精神場域還是會溢出雜音，這些雜音會對所有接觸崑西的哨兵造成相當程度的傷害──直到伊得成為統領。
「嘿，看來你的狀況不錯啊。」
當嚮導的疏導精神力注入塔之中後，整個擬態中的精神疏導會有一定程度的增加，而最重要的是伊得這幾次反覆地進行疏導跟治療，即便不待在隔離室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對扎魯的處境之外，沒有其他的影響。
「……回去吧，你沒必要刻意來這裡。」
「崑西，我並沒有接受木塔的『首席』，你不需要為了那些人狗屁不同的理由龜縮在這種地方。」
扎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在隔離室的門框上捶了一拳，那力量之大讓隔離室閃起了警報音，又在崑西快速終止的確認之中將警報撤下。
「扎魯。」崑西無奈地對著門外的好友說道，「我的精神場域只是穩定了，但對於高階的哨兵來說，雜音還是造成傷害。你……」
「你還是最強的。我們之間的勝負早就出來了，即便你受傷的狀態下，你的力量還是遠遠的最高階。」
崑西不自主地嘆了口氣，看著眼前比自己還要更激動的好友，他清楚對方想要表達的，但同時他也堅持自己現在的狀態並不適合做為「首席」出面。
「……我跟你說一個消息吧，那個新的統領，為了保護你的精神場域而提出不派遣你的──」
「伊得。」
扎魯就像是刻意地用輕忽的語氣避開了伊得的名諱，崑西心裡其實知道扎魯是刻意的，但他還是忍不住接上了對方的話尾，似乎是有些不能接受對方這樣輕忽的語氣。這樣的反應完全正中扎魯的目的，他連忙跟著說道。
「是的，伊得大人，長老們用了手段，讓教育機構派遣了光塔及教廷的兩位首席來訓誡他。」
若是其他人可能會被崑西這看起來冷漠的姿態欺騙，但卻騙不了扎魯對這個竹馬對他的認識，特別是崑西到底是如何溫柔而心軟的男人。特別是從伊得轉述崑西的狀況，扎魯幾乎可以認定崑西應該對伊得很有好感，即便不是戀愛，那也絕對不是聽到伊得受難而不出面的態度。
「……唔。」
「當然我不清楚是不是會有其他的懲罰，總之在大家的面前被訓誡確實是很丟臉。」扎魯勾起了唇角，「反正是一個外來者，我也不具有首席的資格，無法前往統領之間的樓層。」
被隔離的崑西對外面的事情並不是很熟悉，扎魯又是他所信任的人，這樣些許的誇大也相當容易被信以為真。看著沉默的崑西，扎魯也沒有逼迫對方去幫助，只是將這個資訊就這樣傳遞給了崑西，接著他如同往常般，就這樣隨意交談幾句之後離開了隔離區。
在那之後扎魯在樓中樓遠遠見證了伊得被兩個首席逼問的畫面，認真說雖然伊得確實幫助了木塔的哨兵們，但認真說那又怎樣呢。他們木塔前身是一個原始部落，本來就對外來者沒有這麼大的共情，加上艾德蒙特與奧利文那精神場域是明顯的強大，哨兵對於階級的服從本能讓他不可能上前。
「呼……抱歉了。」
就在伊得帶著兩個外來的首席進入統領之間時，扎魯只能默默地嘆了口氣。然而就在下一刻，不知道多久沒有見到的，那個曾經作為木塔首席的崑西就這樣出現在眾人面前。
與塔共生的擬態裝置是一個相當特殊的智能，它會根據整個塔中所有供給精神力的哨兵嚮導的期待，製造守護該區生態的景緻。譬如木塔的一棵覆蓋整個區域的大樹、光塔則是一座巍峨的皇宮、教廷沒有明確的建築物而是覆蓋全區域的水路、火塔是設置祭壇的綠洲景緻⋯⋯等等，各有各的樣貌。可以說每一座擬態裝置都與哨兵們相連互相守護，甚至在沒有統領的時期可以替代部分嚮導的作用。
而所謂的首席則是擬態選擇的最能夠守護塔本身的哨兵，得到認可之後，會得到相對的權利，甚至在某些塔中可以與統領分庭抗禮。
「崑西，你……唔？」
伊得正想說些什麼緩解一下氣氛，崑西的手卻捧起他的臉，就像是在確認什麼般的盯著他的臉。這瞬間伊得被眼前過於帥氣的崑西給震懾住，臉頰不自覺地熱燙起來，因為對方看得太過專注，伊得都感覺鼻間似乎開始有些隱隱的鐵鏽味。
「……」崑西幾乎不可聽聞的鬆了口氣。
就在伊得要無法自控的流出鼻血之前，崑西先一步收回了捧著伊得臉的手，似乎是意識到伊得那過於漲紅的臉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他退了一大步，讓伊得可以調整好自己的狀態。
「那個……你是因為擔心我？」
「……嗯。」
崑西反射性的回答之後，又頓了一下，似乎是查覺到了自己被人誘導，本來應該要很無奈的，但看著伊得那顯然有些雀躍期待的神情，他又突然感覺好險來保護了他。
「我沒事的，你看……還活繃亂跳、唔！」
就在伊得想要表達自己沒事時，崑西突然又一步湊近到他的面前，這讓伊得整個人僵住，呼吸都下意識的停住，而心跳隨著呼吸也漏了一拍。
「看來真的沒事。」
崑西半側過身的那瞬間，伊得似乎感覺到了對方的笑聲，這讓伊得一瞬間感覺有些慌張，他本來是不太容易被這樣逗弄的，只能說眼前這個看似沉穩木訥的男人實在是意外的太讓人難以招架了。
「咳咳，唔，你不要看艾德蒙特跟奧利文那個樣子，其實他們都是特別好的人。」
崑西往後退之後，就看見因為自己的動作而愣住的伊得，那先是頓住又忍不住跟上來的步伐，就像是想證明自己沒有害怕一樣的小動物，莫名有點可愛的感覺──至少崑西是這麼想著。
「你對他們似乎很熟悉？」
「我們三個人其實都是同一個學校出來的哨兵跟嚮導，不過只有我是特殊培育的嚮導，他們是特優生入學。」
伊得想了一下，最終還是將他與兩人的關係交代了出來，順便說了一些自己的事情。這個時代幾乎沒有Beta是自然生育，大多經由特殊管道進行培育，為了催發嚮導的特殊能力，會與最頂尖哨兵在一起學習，不管是Alpha或Omega基本上都不會對他造成影響，反而是因為跟他們在一起，Beta的精神疏導力反而會讓整個空間變得相當安定。
「……原來如此。」
「啊，」伊得露出了一個狡詐的壞笑，手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不要讓別人知道喔。」
「所以你是知道如果到這個情況，來的人會是他們兩個人。」
「因為我才剛來不久，嚮導資源稀缺──我對自己的價值還是比較清楚的，所以長老應該不會想把我趕走，那麼找人來給我下馬威是很常見的，跟我以前在學校裡一樣的作法、咳，我的確是猜想了應該會是他們，即便不是他們……我也會有其他的做法，所以我才說不用太擔心。」
「嗯……」
「不過如果你想來找我倒是隨時都可以，不管我是來這邊做什麼，都不是來做壞事的。」
在經過疏導跟治療之後，崑西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再把自己關在隔離室，最清楚崑西狀態的伊得有進行告知，但顯然並不清楚他不想離開的緣由，伊得也沒有太過強硬地去干涉他的決定，但如今看到崑西那威風凜凜的模樣，眼睛不由自主的亮了起來。
「畢竟我是嚮導，我不討厭被保護的感覺。」
伊得並不是那種扭捏好強的個性，雖然也有很決斷的時候，但作為嚮導他其實很清楚自己可以做什麼、不能做什麼，這樣的人還想要對他下馬威顯然是毫無作用的。
「我不討厭保護你的感覺。」崑西伸手揉了揉伊得的頭髮，「不用解釋什麼也沒關係。」
最近的崑西不知道怎麼了，尤其這幾次對話之間，說出口的話語特別的俏皮感，就像是被伊得的情緒影響，或是他在受傷前就是這樣的性格。他跟那兩位一樣都察覺的伊得的不平凡，也對他來到木塔的理由有些存疑，但同時他選擇等待伊得自己坦白。
「好。」
「伊得……」
「嗯？」
「不，沒事。」
──完成了那些事之後，你以後也會繼續留下來嗎？
崑西最終沒有把這句話問出口，他感受了一下自己體內的精神場域，在這個狀態下他想起了今日與自己對峙的兩個首席，他一瞬間對保護伊得這件事的態度上有了一點不自信，但這種情緒僅只是一閃而逝，畢竟他還有時間。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