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9/2016
山海中的島與峰—陡上
今早七點多,外頭的霧氣很濃,氣溫也低。
昨天我還穿著夏季登山的衣物,今日却己穿上冬季登山的服裝了。
昨晚的山屋雖小,但我睡得很好。
九點多躺下去,幾乎立刻就入睡,
一點多起來上廁所,又睡到五點半才起來。
雖然頭有一點怪怪的,也說不上是痛。
但我倒是很清楚,這樣的狀況是可以的。
傑藍建議我們多留一天,但要我們由這裏向上爬到三千八再回來客棧過夜。
我看自己的狀況,是可以繼續再往上的,所以決定還是前進。
更何況,一早我就量了自己的血量,還有百分之八十六,心跳七十九。
這樣的生理狀況,比我在台灣登山時還要更好。
只是今天天氣明顯的變冷了,我問了今天的路程,因天候的原因可能會走得更久。
我告訴自己,加油,加油,我一定可以作得到的。
昨晚傑藍說明天我們就要上升到四千六百公尺切特拉隘口,然後再下降到四千三百公尺的切特拉住宿。
我猶豫了。
健行的第二天晚上就要上升高度到四千三百公尺。
頭有點隱隱的痛,
丹木斯吃了,不是沒作用。
但畢竟也不是仙丹靈藥,身體的確需要時間來適應。
昨天和傑藍討論行程,他建議我們不如在三千五百公尺的地方停留。
我和建宏又再討論了一次,認為停留在這裏的幫助不大。
一來行程才走第一天,二來三千五百住宿仍是我們所熟悉的高度。
於是我們仍想走到四千六百公尺的切特拉隘口。
然後再下降到四千三百公尺的山屋住宿。
爬高睡低的效果會更好。
如果在四千三百公尺的狀況仍不好,那時再停留一天似乎會更好。
清晨出發時,回頭望見山下的屋子。
想起昨晚夜裏的那一片燈火,那裏是我們出發的魯卡拉。
才發現,原來我們所登的山頭,就是由魯卡拉望來那片險惡的群山縱嶺。
第一次休息時看見傑藍拿著電話,手機又有訊號了。
我一連打了手機,公司,才想到今天也許是假日。
才上山第二天,我就忘記了日子。
才又打回家報平安,再往上攀接下來就沒信號了。
人總是不經意的會比較,
將台灣的山徑和尼泊爾的山徑作比較,
將基地營的行程和梅樂峰的山徑作比較,
將健行和攀登作比較,
透過比較讓自己能夠衡量出和己知的狀況差異。
才走第二天,我就知道這不是健行。
出發前,建宏在臉書上與我連絡時,
預測了這段話。
季節天候跟我們高度適應是成功兩大關鍵
沒想到這麼快就應驗了。
山屋後面有一片岩壁,混合著冰,雪,岩石。
兩小時的陡上。
出客棧後就是陡上,沿路一直陡上,
我們走進稀稀疏疏的森林中,伴著山徑旁的奇岩怪石。
這一切都令我想起魔戒中的場景,
這真是一個遠征的健行。
出發沒多久,我們在就走進雪地中,這樣的地形來的太快。
雪線出現在三千五百公尺。
雪之外,還有冰。
我心理其實沒有準備。
理所當然的認為,原本想的健行,不就是和基地營一樣。
緩慢的推進,高度緩慢的上升,氣溫緩慢的下降,
還推論三月份的天氣,不會比當時的十二月還嚴酷。
推論畢竟是推論。
走著走著,我突然想到,天氣這麼差,飛機一定沒有辦法飛的。
傑藍說,昨天也只飛了三架次的飛機。
換句話說,第一輪的班機降落後起飛,之後的航班就都取消了。
這次的行程,我們是多麼的幸運,
如果安排延後一天,我們就必需在加德滿都多停留一天。
如果沒有搭上直升機,我們也必需在加德滿都多停留一天。
到了四千公尺的卡基坦格,這個地方甚至地圖上都沒有標示。
只有一間簡陋的山屋。
時間才十點多,傑藍建議我們在此吃中餐並過夜。
再上去要到四千六百公尺的切特拉隘口,翻過隘口,
再下降到四千三百公尺的切特拉,才有山屋了。
我的額頭兩側腫腫的,心裏明白這是輕微的高山反應了。
傑藍說再往上,切特拉的山屋沒有開,希望能夠留在此地過夜。
建議我們停留在此,我和建宏都欣然同意。
就高度適應而言,這裏是最理想的高度了。
今天在這裏過夜,絕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十一點鐘,我坐在山屋中喝著熱水。
很難想像在一個小時以前,我還在冰雪地的山徑中,雪坡裏向上攀爬著。
我想,昨晚傑藍沒有提到這個客棧,一來不確定此客棧是否有營業外,
也擔心這比昨晚更簡陋的客棧,我們是否能接受。
但對登山的人來說,任何山屋都是五星級的。
昨晚住的是兩人一室的屋子,但房間又小又暗,進去後根本擠在一起。
而這間的通舖則寬敞多了。
我很難去比較那種比較好,但我却喜歡寬敞明亮的空間。
這客棧僅用石頭堆起的牆壁,再用帆布圍著擋風,並遮蓋著上方。
室內沒有隔間,就是一間屋子,進門右側有個當作販賣部般的一個小小的空間,簡單的放著幾項不知放了多少年的零食,飲料。
大廳中擺放了幾張桌子,還有後方石頭堆起的通舖。
大約可以睡五個人。
而風總是從帆布重疊的牆壁縫隙中鑽了進來。
但是屋頂有採光的的帆布,却讓這屋子看起來明亮,乾淨。
讓這間大廳房間餐廳的縱合體,有著陽光室的溫暖。
那天下午我們見到明天晚上要住宿切特拉山屋的老闆,因為我們明天的造訪,他特地上來準備作這筆生意。
昨天的客棧還有間簡陋的廁所,今天的廁所則是外頭自己找地方。
我帶了沖洗器去上廁水,低溫中用水沖洗是難以言喻的感覺。
這裏白天室內已是零點八度。
我和建宏早知會面對零下的溫度。
但萬萬沒料到,才第二晚,就零下了。
下午,我開始調整自已,深呼吸,四處走走,讓身體更適應高度。
吃了晚飯後,我頭不庝了。
我重新整理裝備,將原本登頂才要穿的外套取出。
對天氣的預料,完全錯誤。
傑藍問我會無聊嗎?
其實不會,山裏一切都沒有。
但反而如此,你才會知道自己擁有了很多。
當你明白自己擁有很多時,
才會知道擁有很多,不如需求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