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5/2017
山海中的島與峰—再會
傑藍告訴我,我們將會有個會議,嚮導,挑夫都會參加。
我說不要將這個會議弄的像是檢討會一樣。
就當作是個分享會吧。
大家一一述說一路上的故事。
二十二天,可以說多少故事啊。
山路和故事一樣,重點不在於它有多長,而是在於它有多精彩。
我們精彩的故事內容,
還吸引了另一桌的老外幫我們鼓掌叫好。
傑藍說也許這一路他們有犯了什麼錯誤,但請我們不要介意。
我說,你什麼錯都沒犯,如果你們犯了什麼錯,我們還能活著下山嗎?
隔天,一大早,蘇里曼和挑夫們又來到山屋,幫我們將房間內的攜行袋搬到機場。
蘇里曼和尼瑪拿出兩條哈達為我們祝福。
看著大批急著回加德滿都的人潮,急著將行李送上櫃台。
我却不急,除了有更多的預備日外,
我知道,惟有飛機由加德滿都起飛,才代表可以飛。
而我們搭乘第二輪的飛機,只要能飛就有機會。
有時只飛一輪或二輪。
一輪三架次,會在降落十五分鐘內就會再度起飛。
只要飛機由加德滿都起飛了,我們再登記即可。
七點二十分,傑藍才拉著我們去秤重。
檢查行李。
臨時買的攜行袋,早已不堪負荷破了個大洞,
真不敢想像,如果真用這個,那路上會發生什麼事。
這個攜行袋既不防水,也不牢靠,如果裝了我的行李。
在冰天雪地中,還要通過安普羅布切斷崖。
經過安檢,即是簡單的詢問,我又回到當時等待的候機室。
昨天的飛機沒飛,一到魯卡拉我就問了隔壁桌的一群西班牙人。
西班牙人的熱情,讓喜瑪拉雅山區的溫度給澆熄了,
看著他們憂心忡忡的樣子,
我知道拿到登機證,並不表示什麼。
登機證並不是飛機會飛的保證。
看了天空,我也不抱著什麼期望,天氣並不好。
遠方的山頭,雲霧圍繞著,
這次我們準備了四個預備天,有了更充足的準備。
有了上次的經驗,即使今天要搭機,我穿著羽毛衣,手套也戴了。
我不會忘了當時,我站在太陽下枯等,但身上却冷得發抖的情況。
有兩個新加坡人,原來昨日在星巴克時,他們就坐我們旁邊。
他們還記得我,我說真的抱歉,我沒有留意。
他們第一次來,走到天波崎。
昨天的飛機沒飛,而今天晚上他們必需搭上國際航班回新加坡。
他們說他們有考慮搭直昇機,想問問我的意見。
我說,現在飛機已飛第一輪了,現在你去找他們,價格保證讓你驚訝。
但建議他們等等看,因為飛機既然已經飛了,沒有理由不等一會。
中午過後,再去搭乖就好。
反正價格不會再改變了。
往機場的路上,安迪和我揮手道別,他要搭直升機回加德滿都。
建宏後來告訴我,他付了五百美金給直升機公司。
他原本是第一輪的飛機,但他不願冒險等待,他今晚的飛機回德國。
我心想,看著第一輪飛機飛抵魯卡拉,又飛離時。
安迪想必心在滴血。
看來天氣不好,飛機仍飛了。
建宏數了我們是第九架次,
我們登上了飛機。
震耳欲聾的聲響下,飛機衝向魯卡拉機場跑道邊的斷崖。
在最後一刻機頭拉起,不斷升高,越過對面的山頭。
這一刻,我終於相信,我們要回加德滿都了。
再會,喜瑪拉雅。
Farewell & Happy Ending
快樂結局,珍重再見!
從孟鳩(Monjo)經過法克定(Phakding)回到盧卡拉(Lukla)約莫半天的路程,我的腳步愈走愈慢,停下來拍照取景的時間也愈來愈長。Jay也知道我跟Mars三年前走過這些路而且對路途上的一切都記憶猶新,所以完全放心地讓我一個人落在隊伍最後面,按照自已的步伐慢進。我十分享受這段獨行的時刻,那是一種全然的自由與自在。
這半天路途中,Jay沿途又遇見好幾個朋友,其中有正要帶隊去EBC的同業,也有他的親友,彼此交流互問近況,各個聽到他帶隊成為今年第一支走過安布拉洽隊伍,都豎指稱讚表達恭賀,我不得不相信,這Amphu Lapcha隘口的名號在此地是如此不同凡響。
總計22天時間,我們一路從Lukla由東往北再轉西又向南,逆時針繞了一大圈,終於靠自己的雙腳走回到出發的起點。從三週以前我們降落Lukla那一刻才正式成軍的7人團隊,經過這幾週的相處才慢慢由陌生到熟悉。如今任務完成,我與Mars和Jay明天就要飛回加德滿都,而Sury與Nima、Tenzing還有Suba每個人或許又要投入待業狀態,等著下一趟工作到來。很感謝他們的盡心盡力,這個地方不是我們熟悉的台灣山林,沒有他們,我不可能走完全程。
午後在客棧大廳,Mars安排了一個溫馨的行後分享會,從我們兩個開始,一一表達對這一趟壯遊的感想與感謝。尼泊爾團隊中除了Jay可以,其他人的英文都不行,我跟Mars的用詞簡單他們應該都聽得懂,但是沒法要他們把自己的感想用英文說給大家聽,只好透過Jay來翻譯;或許是因為這樣,加上太過陽剛氣,這時候每個能吃苦又耐勞的好漢都變靦腆了。不過照規則還是大家都說上幾句,我也明白了更多他們的故事。全部人之中最年輕的就是雪巴挑夫丹增(Tenzing Sherpa),他說他自己也是第一次走到5800米這樣高的地方。能有這樣的經驗他跟我們一樣感動高興。我們可能有所不知,雖然雪巴人的基因強大非常能夠適應這個山域,但就算他們年輕有體能的本錢,也不是自己想去就可以自由自在的攀登這些世界各國登山者趨之若鶩的名山。因為想攀登這些終年冰雪的大山,不論是誰都需要有足夠的裝備還有補給。如果沒有趁這樣的機會在外國登山客僱請的團隊中擔任某個角色,他們其實也沒有機會可以累積這樣的資歷。而一但走過某一條有挑戰的知名路線,他們在嚮導或是挑夫市場上就會比其他只有走過大眾化EBC路線的人更有競爭力。
發言權最後又回到起頭的Mars這裡,誠懇又有趣的感言結語,讓旁觀的西班牙山友們也觀賞得津津有味還拍手鼓掌。會後我們把時間還給每個人,他們不用再把我跟Mars當貴客一樣招呼,我跟Mars一起散步去星巴克喝咖啡,Sury家就在Lukla村外不遠,他也邀了Jay與其他人一起到他家聚餐吃一頓慶功宴。
在星巴克我們又遇見德國Andy正跟幾位EBC旅客分享他的島峰之行以及英國隊友發生墜落的刺激故事。本來今天已經搭機離開的他又因為天候導致飛機停飛而延留,他告訴我不想冒險繼續等待而錯過返國的班機,決定花500美金改搭明天一早的直升機,直說這些直升機公司賺得是Easy Money。晚上我跟Mars在客棧內與西班牙團隊聊得很開心。對於明天就要飛離山區,我們再也沒有行程壓力,也不再需要早睡早起。
行程終於來到尾聲,團隊也要就此解散揮別。Sury號召眾人清晨六點一起到客棧來幫我跟Mars把裝備揹到機場,在候機室裡Sury與Nima分別為了我跟Mars披上他們自己用昨天領的薪水買來的祈福哈達,我們也真得感激他兩位一路的奮勇開路,也感恩山裡的眾神給了我們幸運一整路。說實在的,這個Ending感覺比起三年前那一趟還要更Happy。
返回加德滿都,明顯感受到四月份的塔梅爾(Thamel)鬧區出現更多新來乍到的外國旅客了。回到旅館放下裝備,首要之務當然就是洗一個熱水澡,除去全身的油垢找回熟悉的清爽,這22天沒洗澡的健行記錄我想也很難有機會超越了。
下午除了一一送還一些租用的裝備,也抽空去旅行社辦公室與Jay還有他的老闆Kul一起做一個Close Meeting。至此這趟挑戰的主題:”2016 Mera Peak and Island Peak Expedition”才算是正式的一個Finish!到此為止,我的感覺還是有幾成浮飄飄的虛幻交錯,我們已經完成一段自己的人生從未有過的冒險壯行,是怎麼發生的?一點一滴的回憶我又要如何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