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丁雨獨自一人回到家已經是清晨的兩點鐘,單父還沒有睡著,人正在廚房找水喝。看到單丁雨回到家並沒有和他說話,甚至沒問一聲為什麼這麼晚回來。僅看了他一眼,便回房繼續睡。
門關上的那一刻,單丁雨的眼神一冷,將肩上的書包甩上了沙發,進了自己的屋子拿兩件換洗衣物,走進廁所。
他身上渾身的菸酒氣,如果是以前絕不可能的。
從母親過世以後,他慢慢的越來越不能克制自己。
父親的不聞不問,兩父子之間的毫無交流,漸漸的已經習慣。
還想到幾年前,在醫院的時候父親曾經歇斯底里的罵他畜生!
『該死的是你!你是你媽生的,你也有那病!死遠一點,不要在我家!』
從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他的爸媽並不相愛。他的出生,不是被祝福的。
那時他六歲,被鄰居接回家的時候,已經學會自己拿鑰匙開門。聽得懂一些詞彙,很會看爸媽的表情,老師總是誇他很聰明。
門一打開個縫,他就聽到媽媽激烈的吼聲:『這個小孩本來就該拿掉!要不是你逼我,要不是你逼我!單健遠,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會嫁給你!』
他曾看過媽媽的日記,日記裡寫著她也曾經想過就這樣到永遠。
媽媽過世的那天,他只看到醫生搖搖頭。他抓著爸爸的衣襬狂搖問他媽媽呢?爸爸什麼也不回答他,只是喊來司機把他丟回家。他跑到媽媽的衣櫃要挖出那本日記,結果什麼也找不到。
常常熬到深夜感覺鼻頭一熱,一腔熱血從鼻孔中滑出,他也只是輕輕仰頭。此刻仰躺在浴缸裡想著;啊,要死了。真的要死了嗎?看著鼻血像條小河流般蜿蜒,途經他的胸腔,一路滑進了水裡。
小時候第一次這麼做時,他才知道原來血比水重,不會一下子就被水化了,而是仍能抓著皮膚繼續往下滑,一點點的暈開。像開在水裡的血花。
小時候一流鼻血,媽媽就會哭,現在呢?
沒人會為他哭泣了。爸爸說他死了也是活該,誰叫他是丁雲的兒子。
誰叫他是丁雲的兒子。
熬到了清晨鳥鳴他仍無法入眠,所以他厭惡回家睡覺。單丁雨決定起床,一看手機,上面打了五萬塊的生活費過來。
看準了就是定時轉帳,他漠然的把手機放進口袋,起身穿衣服。帳戶裡面已經累積了不知道多少,他從來沒有去看過。
就是想削死他老子,所以即使每個月有生活費進來,他還是照樣刷卡。也只去可以刷卡的地方,單健遠從來沒有因為這件事情來找他說話。
他沒關係,就這樣慢慢的磨,死都要逼他開口。
出門跨上他的重機,戴上安全帽,他緩緩發動自己的摩托熱車,重機劇烈的轟鳴讓整個空間充滿回音,沉默了幾秒,他加速衝出家門。
早上善允瞳還暈暈乎乎的,順著咖啡廳的那條路往前走,是她每天早上必經的路。
一陣重重的摩托車聲轟隆隆的從後面駛來,經過她身邊時帶起一陣風。
她愣了愣,心跳不自覺的澎湃了起來,瞬間就知道那個人是誰。是單丁雨。
善允瞳看了看手錶,這時間離上課還有五十分鐘,她已經六點多出門了,怎麼還會遇到他?
看他停進車位準備下車,善允瞳一溜煙的跑離那個地方。
單丁雨摘下安全帽,看著善允瞳跑到快冒煙的背影望了望,剛剛一片烏雲的臉色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陽光。
跑?我看妳腿長還是我腿長。
就著這個想法,他隨便停好車掛好安全帽,邁著長腿追上去。
善允瞳小跑過一個彎以後改成快走,肺部不停的收縮,渾身緊繃的不行。忽然一陣皮鞋的聲音也跟著跑上來,她背脊一冷,想偷偷回頭看又怕是自己想太多,不回頭看又覺得哪裡奇怪不舒服。
那雙皮鞋在她身上幾步的距離,不緊不慢的跟著。
善允瞳嚥了嚥口水,不管身後那人是誰,跑起來就對了。
她一跑,單丁雨也跟著跑。正是清晨,街上沒有多少人,就見兩個穿著制服的少年少女互相追了一路!
善允瞳跑了幾百公尺累了,終於忍無可忍的站定,回眸。
「你做什麼跟著我!」基本上到這裡,她已經可以肯定身後的人就是單丁雨了。
「一樣是上學的路,妳怎麼覺得我是在跟著妳?」他臉不紅氣不喘,反而一早沒睡飽的疲憊都被這場追逐給追沒了。
善允瞳一大早的,瞌睡蟲也被趕跑,起床氣來得有點晚,全身氣喘吁吁。
聽到他的回應,善允瞳哼哼的笑,「這是我買早餐的路,不是去學校的。」
單丁雨聞言,這才認真的看了看四周。
真的不是去學校,而是學校附近的某一條不知名小巷。
早餐店外豆漿的香氣陣陣,單丁雨卻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
「喔。」
被揭穿了他也不惱,就慢條斯理地把手插進口袋裡,敵不動我不動。
善允瞳摸不清楚他要幹什麼,等了老半天單丁雨都不再講話,於是善允瞳撇撇嘴,轉身往冒著熱氣的豆漿店走去。
她一動,單丁雨跟著動了,腳步也來到了豆漿店,善允瞳不打算理會他,自己點了些東西,坐到了一個角落的位置。
單丁雨看了看牆面,又看了看結帳櫃檯。沒有刷卡機。他勾脣嗤笑了聲,抬腳往善允瞳的位置上走,「妳帶了多少錢?」
善允瞳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想幹嘛。原因無他,從前和他相處過,她一直都知道這個大少爺身上從來不帶現金,只刷卡。
她算了算自己早餐的費用,最後說道,「六十七塊。」剛剛好她點的金額,一塊不多一塊不少。
單丁雨挑眉,也沒多說什麼,徑直走到櫃檯去向阿姨點了好幾樣東西,點完以後毫不猶豫地走向善允瞳這桌落坐。
善允瞳看了看單丁雨,心裡好奇的想著,難道少爺腦子開光,身上願意帶錢了嗎?
還沒想完,單丁雨脫下自己手上的手錶,丟到善允瞳面前。
「給妳。」
「給我幹嘛?」
「抵債。」
說完單丁雨也不多說什麼,拿起手機,翹著腳坐在店裡滑著。
善允瞳怎麼也沒想到單丁雨這麼無恥。
「我說我身上沒錢了!」
單丁雨還是看著手機,一個眼風也不給她。
善允瞳咬牙。很好,很明顯這傢伙不相信她。
看了看桌上的手錶,她又把它推了回去,「我沒錢,也不缺手錶。」
意思很明顯,就是:老娘不幫你付帳。
單丁雨好看的眉頭皺起。善允瞳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這隻手錶的價值不是她這種窮學生戴得起的,更何況他拿它來抵早餐,怎麼說都是善允瞳大賺。
單丁雨以為是善允瞳不瞭解這隻手錶的價值,於是開口道:「這隻手錶可以吃幾頓早餐了妳知道嗎?」
他剛剛不過就點了一百多塊的早餐,這隻手錶少說就四五萬,要吃多少早餐不行?
「所以我說我不缺手錶,也沒錢。」善允瞳皺眉。
奇怪,她就講這麼清楚了,單丁雨是腦包嗎?
就在他們兩個僵持不下的時候早餐來了,單丁雨想了想,抓起自己的早餐,長腿一跨,人已經走出了店外。
善允瞳睜著好看的雙眸,滿眼寫著難以置信!
「單丁雨!你給我站住!」
已經走出店門口的單丁雨差點壓不住嘴角,抱著早餐邊走邊吃,善允瞳想追出來,又被老闆娘攔著,氣得善允瞳只能拿出錢包來結帳。
善允瞳恨恨地想著:混蛋,這傢伙真的狗改不了吃屎。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