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的生日!決定久違的冒出水面,廢話不多說,以下故事開始!
1.
司徒薰兒正在院落中掃落葉。
即使山中的午後不似平地那般炎熱,但是裹著層層疊疊的古裝站在戶外那麼長的時間——更重要的是她是被處罰清掃落葉——導致她的心正一吋吋的冒火。
「啾。」一聲細小的聲音自她的背後響起,司徒薰兒恍若未聞的繼續掃地,只是拿著簸箕的力氣似乎比平時更大了些。
「啾啾。」那聲音似乎不死心地響了兩聲,司徒薰兒仍然無動於衷。
「啾啾啾!」那聲音更加急切了,已經從原先小巧輕盈的大珠小珠落玉盤變成了吵雜的麻雀叫聲,司徒薰兒卻還是如若無人境界般的掃地。
「啾啾啾……哎呀!」吵雜聲到了一半,瞬間成了響亮的哀嚎,與和司徒薰兒穿著同樣服飾的佟風從樹叢後狼狽得摔了出來。倒映在他深邃眼眸的,是司徒薰兒不怎麼好看的臉。
「薰兒!妳居然害我摔倒!」少家主﹒佟﹒剛剛聲音的來源﹒風﹒以不符合人體工學的姿勢跳了起來,哀怨的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少女。
「是誰剛剛在吵我?」司徒薰兒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佟風。
「我怕妳無聊嘛,誰知道妳居然不感激我還用法術攻擊我……」佟風揉了揉摔疼的屁股,那張好看的臉龐寫著「傷心」二字。
「如果真的想來幫我,尊敬的少家主應該要幫我掃地而不是在那裡吵我吧。」司徒薰兒雙手環胸,明明身板比對方嬌小纖細,嘴裡還吐著敬詞,但那模樣怎麼看都覺得是司徒薰兒更為強勢一點。
「如果能幫我早就幫了,是父親說不准任何人幫妳的!」佟風湊近司徒薰兒,勾住對方的肩膀笑著問:「薰兒,老實告訴我,妳又做了什麼好事?才讓父親罰妳呢?」
司徒薰兒頓了頓,握著掃把的手一抖,她咬住下唇,原打算死也不肯開口,但是看見佟風那張極其欠揍的笑臉,她最終還是說了:「……我把蟲偷放到老師的茶杯裡……」
「蛤?」佟風沒聽清,他又往司徒薰兒湊得更近一些,沒注意到對方白皙的脖頸與耳根開始泛紅。
「我說,我把蟲放到你父親的茶杯裡啦!」司徒薰兒似是豁出去的大喊,趁著對方傻愣的時刻趕緊掙脫佟風。
佟風張著嘴望著她,一秒、兩秒、三秒,然後……
「哇哈哈哈哈!」張狂的笑聲擾亂了山中的寧靜,受到驚擾的鳥兒振翅高飛,掀起一股嘈雜。
佟風笑得東倒西歪,絲毫沒有一副仙門世家的溫潤公子樣,整個人前俯後仰,讓司徒薰兒不得不為他擔心會不會二度摔倒。
「薰兒,妳居然……居然真的做出來了……我……我太佩服妳了……哈哈哈……」
「所以我說你應該也要來幫我掃地。」見佟風笑的這麼誇張,司徒薰兒有些賭氣似的把掃帚往佟風身上丟。
要不是跟眼前這個傢伙打賭打輸了,她最好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還要在大熱天下打掃,又不是瘋了。
「好啦好啦,薰兒別生氣了。」等笑夠後,佟風拿起掃帚走向司徒薰兒,親暱的勾住她的腰,將嬌小的戀人往自己懷裡拉:「剩下的我幫妳掃,嗯?」
司徒薰兒被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她害羞地低下頭:「會被別人看見的。」
佟風笑了,他將對方轉向自己,額頭抵在司徒薰兒的前額,彼此溫暖的氣息乎相交融在一起。
「那就讓他們看,反正誰不知道?」
這句話說的沒錯,大家,或者是說,仙門佟氏的人都知道,十六歲的少家主佟風,以及十五歲的門生司徒薰兒,是對戀人。
2.
「薰兒,我進來囉?」佟風叩了叩門,試探性的問。
「嗯,你幫我關一下門。」司徒薰兒頭也不抬的道。
佟風將門掩上,走至司徒薰兒身邊坐下,看著他正埋頭不知道在寫什麼。
「妳在做甚麼啊?」
「寫詩。」司徒薰兒放下筆,將一張滿滿都是墨跡的宣紙遞給佟風。
佟風接過一看,歪七扭八的筆跡橫掃在紙張。
佟風看了老半天也看不出半個字來,他皺皺眉,遲疑地問:「春蚓秋蛇?」
司徒薰兒聞言,氣得打他一拳:「沒禮貌!我那麼辛苦寫的詩!」
「……」
「佟風,你那是什麼表情?太過分了吧?」司徒薰兒見佟風變幻莫測的神情,又打了他好幾拳,雖然力道不足傷害佟風半分,只讓人覺得在撒嬌。
「好,好,不然妳跟我說,妳寫了什麼?」佟風握住司徒薰兒欲往他身上揮來的拳頭,安撫道。
司徒薰兒哼了哼,道:「上邪!」
佟風呆了呆,問:「什麼?」
「上邪,那首古詩,原本要送給你的,結果被你說是春蚓秋蛇……」司徒薰兒越說越傷心,甜美的嗓音裡滿滿的委屈,她轉過身,不想看著佟風。
佟風一看完了,他連忙靠過去,自司徒薰兒的背後環住他,安撫道:「好啦,對不起嘛,是我的錯,妳不要生氣。」
雖然那字是真的很醜。
司徒薰兒不動。
「不然……我念上邪給妳聽?」
司徒薰兒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把宣紙往佟風的方向一推。
真是一隻傲嬌的貓咪。
佟風笑了笑,他將頭靠在司徒薰兒的肩膀上,俯在她的耳邊輕聲地念: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佟風的聲音很好聽,像夜晚裡的月亮,清亮又不失溫柔。
司徒薰兒轉過身,儘管沒有說話,但臉上漾起了笑容。
佟風摸了摸司徒薰兒的頭:「不生氣了?」
司徒薰兒仍是彆扭的不看他,可眼神充滿著笑意。
「好啦,不要生氣了,我們去看看前院的那棵相思樹吧,它發芽了。」
「真的?」
「真的。」
「那我們快點走吧,我要去看它!」司徒薰兒露出更大的笑容,她拉著佟風站起身,興奮地往院子衝去。
和煦的陽光,照耀著他們燦爛的笑顏,形成一副美麗的畫。
今年,佟風十八歲,司徒薰兒十七歲。
他們一起在佟氏的庭院裡栽下一棵相思樹。
3.
司徒薰兒看著眼前的走屍,雙手捏指在胸口交叉用力一推,金光朝著走屍衝去。
面對朝他抓來的手,司徒薰兒側身閃過,並用力抓住那隻手臂,另一手夾雜金光拍下去,手臂瞬間溶解。
趁著走屍尚未反應過來,司徒薰兒虛空拉出一支由金光組成的箭矢,呈現射箭的姿勢,左手一放,箭射向目標,完美解決。
這片大陸上,存在著被怨念纏身無法投胎的怨靈,怨靈會附在屍身上,成為禍害人間的兵器。
與之抗衡的,是身懷靈力的修仙者,被稱為靈士。長年累月下來,靈士建構起了仙門世族,司徒薰兒和佟桐所屬的佟氏便是其中一族。
為了確保血脈的穩定與利益考量,各個家族會互相通婚,聯姻是相當常見的,即使不是和仙門後代,大多也會和大陸上知名的政商家族聯姻。
司徒薰兒並非仙門世家出身,然而她是位相當優秀的靈士,若是不問出身只看能力,她確實配得上佟少家主佟風。
另一邊佟風也完成了任務,司徒薰兒跑向他,道:「佟風,走吧。」
「走。」佟風牽起司徒薰兒的手,準備離去。
「佟少家主!」一道低沉好聽的嗓音自他們背後響起,兩人回頭,一名穿著純白的古裝,身形高大,笑起來有深深酒窩的少年佇立在那。
佟風見了,立即作揖:「白少家主。」
少年回禮,將目光放到司徒薰兒身上:「這位是……」
「她是佟氏門生,司徒薰兒。」佟風簡單介紹,並示意司徒薰兒作揖。
司徒薰兒侷促的作揖,然後後退小半步,不知為何,她感到不安,對同為仙門世家的白氏少家主——白星雲不安。
她看著兩人交談著一些公事,內心有股不祥的預感。
那時,佟風十九歲,司徒薰兒十八歲,白星雲十七歲,他們注定相遇,也注定永生痛苦。
4.
「佟風,我想……為父應當告知你一件事。」夜晚,佟氏現任家主來到佟風的住處,嚴肅的道。
「父親請說。」佟風見到自家父親的模樣,難得正襟危坐地看著對方。
家主思索了片刻,道:「你的母親,希望你和魏氏千金魏允兒聯姻。」
聞言,佟風錯愕地看向父親,急忙道:「父親,我……」
「為父知道,你和薰兒兩情相悅,薰兒是個好孩子,我也支持你們。只是你的母親,她一直反對此事。」
「為什麼,薰兒的為人,母親應當清楚,為何她如此反對?」佟風啞著嗓子問,家主見他如此,無奈道:「薰兒的家世背景,你明白吧?不只是夫人,家中的長輩也是非常反對你們在一起的。」
司徒家,是有名的殺手家族。
佟風清楚,他的母親重視門當戶對,魏氏,是縱橫經貿的強大企業,魏氏的獨女溫柔婉約,知書達禮,更擁有強大的靈力,母親自然中意。
可是他愛的人,是司徒薰兒啊!
「不行……我要去找薰兒,我要去找她!」佟風混亂的說,然後就要穿過自家父親。
「佟風。」家主的聲音止住他的步伐:「你找不到她,她已經不在佟氏了。」
佟風轉頭,驚愕地問:「父親,你說什麼?」
「司徒氏已經將薰兒接走,因為昨日,白氏登門司徒氏,希望司徒氏獨女司徒薰兒能和白氏白星雲成親。」
家主望著他,眼眸閃過遺憾的光。
「司徒氏,已經答應了。」
那一刻,佟風感覺自己的世界,在頃刻間崩塌。
今夜,他沉痛地度過二十歲的生日。
5.
司徒薰兒縮在角落,雙眼木然地瞪著那放在梳妝台上的嫁衣,明日,她就要嫁給白星雲。
紅豔的衣料時不時提醒她這個殘酷的事實。
自她從佟氏被接回家中的這段時間,她逃婚了無數次,卻次次被抓回。
逃到最後母親受不了,下了最後警告:「妳再逃婚,別怪妳珍視之人莫名其妙消失。」
她是知道的,論佟氏的仙術再厲害,在某方面仍比不過殺手,例如,暗殺。
佟風的性命成了司徒薰兒的軟肋,她不再逃婚,只能整天悶悶不樂的坐在房間裡,滴水不進。
做父母的見孩子這樣,總歸不捨的,因此常勸她:「佟氏的夫人對我們家有微詞,妳成為他們家的人,保不定為難妳。」
「妳嫁給白氏,衣食無憂,受人尊崇。況且白氏的少家主傾心於妳,他一定會好生待妳的。」
「白氏比佟氏要隨性的多,依妳的性子,真入了佟氏,妳不總吃虧嗎?」
面對這些,她只用「只要和他在一起,我什麼都願意。」來回應。
久了,父母也知勸不過她,索性不說了,便讓她一人悶著。
月明星稀,司徒薰兒走至窗邊,拿著一壺酒獨自飲啜著。
喝著喝著,她的視線模糊了起來,她真的好想再見到他啊……
「砰」巨大的聲響嚇了佟風一跳,他循著聲音走去,意外見到他朝思暮想的人。
司徒薰兒捂著泛紅的額頭蹲在地上,似乎在啜泣。
「薰兒?」
佟風不可置信的輕喊她的名字,彷彿只要再加重力道,眼前的人便會消散。
司徒薰兒聞聲抬頭,佟風的身影烙進他的眼眸。
「佟風!!」司徒薰兒衝了上去,把佟風撞個滿懷,她緊緊抱著佟風,臉埋在他的胸口上,悶悶地哭了起來:「我不想……我不想嫁給白星雲,我不愛他,我不想嫁給他!」
她的語調有些飄,加之她渾身都是酒味,令佟風擔心地皺起眉:「薰兒,妳怎麼喝酒了?妳是不能喝酒的!」
司徒薰兒對酒過敏,一喝酒便會發燒及嘔吐,現在她的體溫已經高得嚇人。
「我不想管,我才不想管喝酒會怎樣……我只是難受……我不想嫁給他,我又不能逃走……逃走……他們就會殺你,我不要你死……我不想!」司徒薰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爬滿她白皙的臉龐,讓佟風心揪得更痛苦。
他抱住他,道:「對不起……薰兒……對不起……都是我……才讓妳如此痛苦。」
司徒薰兒張口想說什麼,但一股噁心湧上她的喉頭,她一陣反胃,將剛剛吃喝的東西全數吐了出來,緊接而來就是一陣暈眩。
「薰兒!」佟風扶住司徒薰兒不穩的身體,他將她抱了起來,小心的放在床上,替她脫下外衣。
佟風向家醫偷摸來了藥,然後又打了盆溫水,將布巾打濕放在司徒薰兒的額頭上,再把藥一部分一部分餵給她吃。
折騰了兩個小時,司徒薰兒的體溫總算降了下來,佟風呼了口氣,撤走布巾,打算去倒水,卻被半昏迷的司徒薰兒猛地抓住手:「不要走……不要走……拜託……」
那似是夢話,又似請求的語句觸痛佟風的心。
他知道,明日便是白氏大婚的日子,也等同於他所愛之人,將會成為他人的結髮對象。
佟風的心裡,有莫大的痛苦與一絲不甘,可他又能怎樣呢?
身處在仙門世家,婚姻從來就不是只屬於自己的事情。
他享受榮華富貴與萬人尊崇的地位,就必須要付出代價。
只是這個代價,等同割斷了他心中的愛。
佟風放下水盆,於司徒薰兒身邊躺下,將她抱住,然後輕輕地,緩緩的,吻上司徒薰兒的唇。
這一夜,他們同床共枕,除了一個吻,再無其他。
那是他的初吻,也是她的初吻,今夜,他倆都是二十歲。
6.
司徒薰兒和白星雲自打成婚以來,已過了好一段時日。
可他們沒有圓房,這讓白氏的長輩傷透了腦筋,從旁推敲出了一些端倪後,他們決定做了一件事情,這件事,讓司徒薰兒的後半生,陷入了痛苦。
司徒薰兒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只覺得很熱,頭很暈,身體像是有把火在燒,全身上下都不對勁,呼吸困難,難受得很。
她急促的吸氣,身體像蛇一樣在床榻上掙扎著,頭髮和衣服被蹭得凌亂,衣襟因此微微敞開,露出白皙的鎖骨與部分胸口。
司徒薰兒抓著床單,急促的喘息,想要緩解這份不適。
倏然,房門被人粗暴的撞開,白星雲跌跌撞撞的進來,他一手扶著頭,一手抓著衣領,沉重的呼吸著。
在他看的司徒薰兒衣衫不整,雙頰緋紅,眼神帶著一絲情慾時,他便知道,他們兩人都被下了藥。
這瞬間,內心壓抑已久的慾望猛地爆發出來,儘管所剩無幾的理智不斷得阻止他,卻徒勞無功。
司徒薰兒見到白星雲朝著自己走來,眼眸是深不可測的慾望,內心的警鈴大作,她掙扎的撐起身體卻被白星雲壓制在床上。
「不要……我不要……」司徒薰兒想要掙脫,可是體內藥效的緣故,他無法從白星雲的桎梏中逃脫。
「對不起……」這三個字,是司徒薰兒意志消散前,最後聽到的話。
司徒薰兒睜開眼,一股劇痛自她雙腿間炸裂開來,先前的記憶湧上她的腦海,在弄清前因後果的剎那,她的世界崩塌了。
「妳醒了?」一道小心地聲音自她身側傳來,割斷了司徒薰兒那緊繃的心弦,她轉過身狠狠甩了白星雲一個巴掌。
「啪」清脆的聲音後,是司徒薰兒粗重的呼吸聲。
縱使床單、衣服被換過,空氣之中那股淫靡之氣仍是揮之不去。
「對不起。」白星雲仍是說著這句話,他低垂著眼,避開司徒薰兒怨恨的眼神。
「對不起,你就只會說對不起!你滿意了嗎?你現在滿意了嗎!」司徒薰兒近乎崩潰地大吼。
白星雲看向他,解釋:「薰兒,我不知道他們會這樣做,我……」
「滾!你給我滾!我不想聽!我也不想看到你!」司徒薰兒打斷他未竟的話,她使勁地將白星雲推下床,見他還想說話,司徒薰兒快一步地抓過放在床沿的佩劍指向他,劍尖抵著白星雲的咽喉。
「你滾不滾?」司徒薰兒咬著牙,雙眼泛紅,白星雲不再說話。
「對不起。」良久,白星雲低聲道,接著離開房間。
司徒薰兒顫抖的鬆開手,劍「匡噹」一聲地掉在地上。
她踉蹌的下床,匆匆抓了件衣服,衝向浴盆,放滿水。
她跳入浴盆,用水一遍遍的搓著自己,皮膚泛紅也不停下。
她瘋了似的想洗掉白星雲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可是怎樣也除不掉。
直到最後,她崩潰地大吼,眼淚低落在水盆裡。
司徒薰兒雙手抓住自己的頭髮,整個人陷入了絕望。
「佟風……你在哪裡?為什麼不來救我?」
偌大的空間,司徒薰兒茫然痛苦的嗓音飄著,如細絲般脆弱地飄揚其中。
二十一歲的今夜,是她的初次,也是痛苦的開端。
7.
「稟家主、夫人,白氏夫人,歿了。」
乍聽到這句話,佟風原先寫字的手頓住,過了好一會,他才找回聲音:「怎麼回事?」
「白氏夫人八年前誕下白二公子和白大小姐後,身體便不太好,近日除祟意外為妖物所傷,加劇身體衰弱,昨日夜晚忽然病倒,沒等到家醫前來,便故去了。白氏已經開始準備後事,這是白帖。」
魏允兒見佟風不作聲,便示意身邊的侍女接下白帖,道:「你先下去吧。」
「是。」門生恭敬的作揖,隨後離去。
魏允兒見佟風還在發呆,試探性的喚:「家主?家主?」
喚了幾聲,佟風總算回過神來:「何事?」
見佟風一張臉蒼白如紙,魏允兒道:「家主看上去身體不適,要不先回房休息吧?」
「勞夫人掛心,我沒事。」佟風勾起微笑,但在魏允兒的眼裡,卻是比哭還難看。
魏允兒心底嘆了一口氣,道:「家主還是先去休息吧,佟桐今日的功課由我來指導即可,畢竟家主這樣的狀態,對佟桐也不好。」
見魏允兒堅持,佟風不再多言,只道:「有勞。」便起身離開。
佟風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房間,整個人恍恍惚惚的,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在作夢,他所摯愛的人,不可能死。
不可能的啊,因為他們曾經打賭過。
「佟風,」十五歲的司徒薰兒一邊舒展著自己的筋骨,一邊漫不經心地對佟風喊著:「我會活到一千歲,你信嗎?」
十六歲的佟風一邊把落葉掃開,一邊看著司徒薰兒:「妳又要打賭?不怕再輸嗎?」
司徒薰兒鼓起臉龐:「才不會呢,我一定會活到一千歲證明給你看!」
「那我說,我會活到一千三百歲,妳信嗎?」
十五歲的司徒薰兒朝著他露出笑容:「那我們再來打一次賭,如果我沒有活到一千歲,或者是你沒有活到一千三百歲,另外一個人就要每年去他的墓前嘲笑他!」
「好啊,一言為定。」
那時的佟風沒有說,他之所以一定要比司徒薰兒多活三百歲,是因為他捨不得留司徒薰兒一個人在世上。
所以他除了和司徒薰兒打賭,他也和自己打賭,一定要活得比司徒薰兒久。
如今,他贏了。
可是,為甚麼他不會開心呢?
因為司徒薰兒是好強的人啊,她怎麼會認輸呢?
她一定只是想嚇他,或者是抱怨他當初沒有帶走他,對吧?
都多大了,還這麼任性。佟風想笑,可是眼淚自他的眼眶溢出,他從衣袖中拿出一張泛黃的宣紙,上頭正是司徒薰兒十七歲那年,被佟風嫌醜的「上邪」。
眼淚模糊了視線,那些歪七扭八的字跡彷彿變成了司徒薰兒燦爛的笑靨,佟風將宣紙貼在胸口上,蹲下身痛哭失聲。
門外的魏允兒再聽到佟風的啜泣聲,收回欲敲門的手。
她嘆了口氣,轉身準備離開,卻被院落那株枯萎的相思樹拉走注意力。
她記得,那是佟風和白氏的夫人以前一起親手栽下的。
「母親,妳怎麼了?」佟桐的聲音使她抽回神智,魏允兒聞聲望去,小小的男孩站在長廊上,筆直的身板顯示他教養得當。
魏允兒看著自己的兒子,微笑搖首:「母親沒事,你不用擔心。你的父親今天身體不適,所以由我指導你功課。」
「好。」佟桐乖巧地回應,魏允兒笑了。
看著佟桐的面容,鬼使神差地,她開口問道:「佟桐,如果相思樹枯萎了,該怎麼辦呢?」
「那再種一株啊!」佟桐不假思索的回答。
魏允兒笑得更深,只是其中有著無奈:「是啊,再種一株就好了。」
只是,那早已不同了。
今日,佟風三十一歲,而司徒薰兒,停留在三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