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煩惱的地方

「哪裡都好，帶我走吧。」人在說出這句話時，是抱著什麼心情呢？

悲傷？無助？憤怒？還是期望？

我想應該都有吧。

失去的悲傷、失敗的無助、對自己或他人的憤怒、以及擺脫一切的期望。

每當有人在我面前說出這句話時，我總喜歡與那個人對視並品嚐他們眼中的各種情感。

有模擬考失利而挨揍的少年、有父親剛過世的女孩、有失手殺了人的大叔、也有被騙光所有財產的老太太。

每當他們說出這句話、每當他們產生逃離一切的念頭時，我總會笑著問：

「真的哪裡都可以嗎？」

而每次每次，他們的回答也都是：

「只要沒有煩惱、哪裡都好。」

他們迫切懇求的樣子令人心軟、他們無助回應的姿態惹人憐愛。

於是我答應了。

「哪裡都可以，你說的喔。」

書桌上擺著一顆水晶球，飄動的雪花與中間小小的城堡予人一種夢幻的感覺。

「那裡面，應該是個沒有煩惱的地方吧。」

少年靜靜地望著水晶球。

嗯，雪花好像有點不足。

起初，所有人都沈浸在那無視重力紛飛的雪花與彷彿童話故事裡才會出現的城堡中。

虛構與奇幻使人忘卻了煩惱、漫無目的地在夜空中飛行。

忘了疼痛、忘了悲傷、忘了懊悔、也忘了期望。

忘記了煩惱、但同時也忘記了喜悅。

就像一張原本充滿顏色的紙張開始緩慢褪色。

對，就像白紙——一張成了碎片、廢棄物的白紙。

他們發現自己逐漸失去了各種感覺，甚至不曾為此刻的消逝感到焦慮。

如一名穿著雪白禮服的舞者般翩翩起舞、又漸漸飄落。

旋轉著、飛舞著。

化為一片片，美麗的六角形。

書桌上擺著一顆水晶球，飄動的雪花與中間小小的城堡予人一種夢幻的感覺。

「那裡面，應該是個沒有任何煩惱的地方吧。」

「沒有煩惱的地方？那應該不存在這個世界上吧。」

我輕笑著呢喃、並看向水晶球中

那漫天飛舞的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