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神殿相逢與命運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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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後初臨

我彷彿從無盡的黑暗中醒來,眼前出現一座宏偉而神秘的大殿。視線逐漸清晰,白色的大理石柱直衝雲霄,穹頂上繪滿璀璨的星辰圖案,仿佛將整個宇宙都容納其中。大殿四周瀰漫著柔和的光芒,沒有明確的光源,卻照亮了每一處角落。空氣中飄浮著細微的金色塵埃,隨著光線漫舞,彷彿在歡迎我的到來。

「這裡是……哪裡?」我喃喃自語,聲音在寂靜的殿堂中迴響。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完好無損的身體,卻沒有實體般的重量感,就像靈魂出竅一般的輕盈。記憶逐漸回籠:我記得自己遭遇了一場意外,生命戛然而止的瞬間。心頭一緊——我死了?!

「終於醒來了嗎?」一道清亮柔和的女聲在大殿中響起,如同銀鈴輕鳴。

我抬起頭,尋聲望去。只見大殿盡頭的高臺前,憑空浮現出一道耀眼的白光。一位女子的身影在光芒中漸漸清晰:長髮如月色編織而成,微微漂浮在身後;一雙碧藍的眸子蘊含著星辰般的光輝,溫柔地注視著我。她身著純白而華美的長袍,金色的繁複花紋在衣袂上流轉,彷彿活了一般。女子腳尖輕點地面,緩步向我走來,每一步都帶起一圈淡淡的光暈。

「歡迎來到神之殿堂,迷茫的靈魂啊。」女子唇角含笑,聲音空靈卻帶著幾分親切。她在我面前數步外停下,雙手交疊於身前行禮,「我是這裡的引導者,艾絲緹雅。」

「艾、艾絲緹雅…?」我仍有些恍惚,不由自主接上她的話音。腦中閃過幾段支離破碎的記憶:車燈刺眼的白光、刺耳的鳴笛聲、身體劇痛……那是我生命中最後的瞬間。我清楚地記得自己確實「死了」。可現在,我卻以這樣的形式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大殿裡,被一位自稱引導者的神秘女子溫柔地注視著。

「難道……這裡是傳說中的天堂或者地獄?」我懷疑地問道,聲音帶著尚未平息的顫抖。

艾絲緹雅輕輕搖頭,嘴角笑意更深了一些:「不,這裡是靈魂中轉的神殿,你可以稱它為『輪迴殿堂』。每一個在原世界壽終正寢或意外逝去的靈魂,都將在此接受引導,準備前往下一段旅程。」

我努力消化著這訊息:「引導……下一段旅程?」我壓抑不住內心翻湧的疑問,「我的生命已經結束了嗎?那接下來要去哪裡?」

「是的,你在原本的世界裡壽數已盡,」艾絲緹雅點頭,目光裡閃過一絲憐憫,「但這並非終點。根據命運的紋理,你的靈魂將被引入另一個世界,開始新的生命。這就是所謂的輪迴轉生。」

輪迴轉生——我的腦海中浮現這四個字。原本以為死亡是終結,沒想到眼前這位名叫艾絲緹雅的女神(她的氣質與力量不似凡人,我只能這麼猜測她的身份)告訴我,死亡後還有新的開始。我不禁心生茫然:「那…我是要投胎成為另一個人嗎?」

「可以這麼理解。」艾絲緹雅微微側頭,長髮劃過優雅的弧線,「不過與你生前所聽聞的轉世投胎略有不同。你不會失去自我意識,也不需要從嬰兒開始重新長大。相反,你將以成熟的靈魂,被投入一個全新的世界,獲得一段新的人生起點。」

聽她這麼說,我半信半疑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透明而虛幻,指尖微微顫抖。「我…還是我嗎?」

艾絲緹雅走上前一步,伸出纖細如白玉的手指輕點我的額頭。一陣暖流倏地流淌進我的意識,我感覺到自己的心神逐漸安定下來。「你的靈魂特質依然保留著,也就是說,你的記憶、個性和內在的本質不會消散。」她柔聲解釋道,「但你將獲得一個全新的身份。這是規則的一部分,也是給予靈魂重新開始的機會。」

三種命運

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直視她:「新的身份…是怎麼決定的?我能選擇我要成為什麼樣的人嗎?」

聽到我的提問,艾絲緹雅輕笑一聲:「很高興你這麼快就冷靜下來考慮未來了。」她揮了揮手,霎時間,我們周圍的空氣彷彿水波般盪漾,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在我們面前展開,懸浮於半空。光幕上隱隱約約浮現著幾個模糊的圖像和文字。

「通常情況下,轉生的靈魂無法選擇自己的新生,而是根據他們前世的經歷、功過和緣分隨機分配。」艾絲緹雅解釋道,同時指尖輕輕點過光幕,三個選項逐漸變得清晰起來。「不過,由於你的情況比較特殊……或者該說,你的靈魂特質引起了命運的關注,因此這一次你獲得了一點特別的待遇——你可以從三個隨機生成的初始人生中選擇其一。」

光幕終於穩定下來,上面顯示出三行清晰的文字。我睜大眼睛,一行行閱讀那些內容。每一行文字的旁邊還浮動著相應的圖像,彷彿是某種人生場景的縮影:

  • 囚犯:你將成為一名帝國牢獄中的囚犯,因涉嫌叛國罪而被捕入獄。你被關押在陰暗濕冷的地牢深處,日復一日地忍受鐵鏈束縛與勞役折磨。在這個身份下,你需要設法在絕境中求生,尋找逃出生天的機會,或者等待命運的審判。
  • 農民:你將成為邊境小村莊中的一位年輕農夫。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對嚴苛的賦稅與勞作,生活雖艱辛但也有短暫的平靜安樂。然因邊境戰亂陰影,你可能被徵召入伍或捲入領主與強盜的衝突中,在亂世中掙扎求存。

礦工:你將成為王國礦區裡的一名礦工,在幽暗的礦井中揮汗如雨,以繁重體力勞動換取微薄的薪餉。礦井時有坍塌或魔獸出沒的危險,而身為底層礦工,你還得面對監工的剝削與欺壓,生活宛如在刀尖上舔血。

我讀著光幕上的三個選項,只覺得心裡一沉。無論哪一個,聽起來都不是什麼舒適的人生。我的腦海不禁浮現出自己想像中的場景:冰冷黑暗的牢房中,我蜷縮在角落啃著發黴的麵包;烈日炙烤下的田地裡,我滿手老繭地揮舞鋤頭;又或者窒息悶熱的礦坑中,我的咳嗽聲迴盪耳邊……這些似乎都與「幸福快樂的新人生」相去甚遠。

「怎麼會這樣…」我忍不住脫口抱怨,轉頭看向艾絲緹雅,「難道就沒有更好的選項嗎?比如…比如當個勇者或者魔法師之類的?」很多小說裡的轉生不都自帶主角光環嗎,為什麼輪到自己,就只能在這幾個苦哈哈的底層身份裡挑選?

女神似笑非笑地望著我:「這已經是命運網絡中為你篩選出的三個相對可行的開局了。如果你不滿意,也可以選擇直接進入隨機身份,不過結果可能會更糟喔。」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打趣,「何況,勇者和魔法師可不是想當就能當的。那需要極大的機緣與天賦,而你的靈魂目前還不足以承載那樣的能量。」

我悻悻然低下頭,再度將目光投向光幕,仔細思量起來。艾絲緹雅並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待。

三個選項,實在看不出哪個是「好」的。我不禁問道:「這三種初始身份……都有機會好好活下去嗎?還是說,無論選哪個都註定會很悲慘?」我希望能從她那裡得到些提示。

艾絲緹雅微微一笑:「命運從不會給出毫無生機的道路,關鍵在於你如何走下去。每一種身份都有各自的挑戰與機遇。囚犯也許看似絕境,但或許也隱藏著反抗暴政、獲得自由的契機;農民的生活平凡困苦,卻可能在亂世中展現出平凡人的偉大勇氣;至於礦工,雖然環境險惡,但在黑暗深處亦或能挖掘出改變命運的寶藏。」

她的回答充滿謎一般的模糊,但也讓我稍稍振作了一些。至少這意味著——結局未定,全看我這個「玩家」怎麼去搏。

「好吧…」我長長吐出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分析。「如果是囚犯的話,我一開始就在牢獄裡,生命安全隨時可能有危險。不過如果真像你說的,也許可以想辦法逃獄或推翻冤屈,還有翻身的一天。農民呢,聽起來生活雖苦但暫時安全,可戰亂起來也會很危險,而且一介平民想出人頭地很難。礦工……那環境聽上去最恐怖,不僅要擔心災害,還有魔獸?!簡直分分鐘小命不保。」

我眉頭緊鎖,思考著三種選擇的利弊。其實真要說起來,或許農民的開局是最穩定的,至少不會像囚犯那樣自身自由都沒有。但可能也最平庸,很難有大作為。礦工則太過兇險,稍有差池就深埋地下。我內心隱隱有個聲音告訴自己,應當選擇那條最具挑戰卻也許能絕地反擊的道路。

「我選擇……囚犯。」幾分鐘的沉默後,我終於下定決心,抬頭迎向艾絲緹雅的目光,一字一頓地說道。

她的眼中似乎掠過一絲讚許之色,然後輕輕頷首:「很好,囚犯的身份。看來你並不畏懼艱難險阻呢。」她伸手在光幕上劃過,那「囚犯」兩字猛地亮起耀眼的光芒。刺目的白光瞬間將我的視野吞沒。

「啊——!」我下意識閉上眼睛,只覺全身仿佛被某種力量強行拉扯。頭昏目眩間,似乎聽見艾絲緹雅最後的叮囑:「努力活下去,別讓我們失望了……」

異界新生:囚犯之始


等我再度恢復意識時,周圍早已不見了神殿和女神的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黑暗與冰冷刺骨的濕氣。我艱難地睜開眼,鼻間嗅到一股腐爛與霉變的混雜惡臭,幾乎讓人作嘔。

「起來!別給我裝死!」一道粗嘎兇狠的聲音在耳畔炸響,伴隨而來的是狠狠一腳——「嘭!」地一聲踢在我的腹側。我悶哼一聲,劇痛讓意識徹底清醒過來。

我發出痛苦的低吟,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蜷縮在一間陰暗潮濕的牢房角落。腥臭的稻草堆在地上,石牆長滿幽暗的青苔。頭頂只有一扇鐵欄小窗,透進來微弱的光線,勉強辨認出天色昏暗,或許是清晨。

幾秒鐘內,我的腦海裡湧入大堆陌生的記憶碎片。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為」了另一個人。一個名叫雷恩的年輕人——這就是我在這個世界的新名字。我在昨夜被王國士兵逮捕,罪名是「嫌疑參與叛亂」。這罪名聽起來極重,但在雷恩的記憶中,他根本沒有參與任何叛亂。他只是一個出身平民的小學徒,因為多看了一眼街上公告欄上反對暴政的傳單,就被士兵當作嫌疑犯給抓了。根本沒給任何解釋機會,就這麼被塞進了黑牢。

「這也算叛國?!」我內心憤懣,消化著融合而來的記憶。雖然明知古代王國的統治向來殘暴,但真正體會到這種毫無道理的迫害,我還是怒火中燒。然而現在我毫無還手之力,渾身因剛剛那一腳疼得直發抖,只能暗暗握緊拳,強迫自己冷靜。

牢房外的獄卒提著一盞油燈站在鐵欄前,燈火橘紅,映出他滿臉橫肉和兇狠不耐的神情。「別裝死!新來的,給我聽好了!」那獄卒呸地往地上吐了口痰,然後惡聲道,「每天日出後就是你們這群囚犯開始幹活的時辰。你,小子,也不例外!要是再不起來,小心老子用鞭子抽爛你的皮!」

我忍著痛從地上坐起,靠著冰冷的石牆勉強支撐身子。「知、知道了……」喉嚨沙啞無比,我出聲時才驚覺自己嗓子像破風箱一樣,又乾又疼。或許是原主昨晚被抓進來時嚇壞了喊叫過,聲音都喊啞了。

獄卒冷哼一聲:「半個時辰後,牢門會打開。你們編號37號牢房的今天輪到去礦場搬運。給我安分點,不想吃苦頭就乖乖幹活!」他晃了晃手裡的鐵鑰匙串,發出刺耳的聲響,隨即轉身踏著重重的皮靴聲離開。

獄卒離開後,我才長出一口氣。沒想到重生第一天的「見面禮」居然是這樣被飛踢伺候,我忍不住在心裡苦笑:艾絲緹雅女神啊,你該不會真把我丟進深坑裡就袖手旁觀吧?

放鬆下來後我才發現背後一陣發涼——襤褸的單衣都被冷汗浸濕了。在牢房昏暗的角落裡,還有另外兩個蜷縮的人影,聽到獄卒走遠,他們才稍稍動了起來。

「新來的?」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隨即一個瘦削的中年男子從黑暗中挪到我身旁。他鬍渣凌亂,臉頰瘦得凹陷下去,但眼中依稀有幾分同情。「第一天就被卡爾那狗東西踹上一腳,算你倒楣。撐得住嗎?」

「還…還好。」我苦笑一下,扶著牆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腰身。雖然疼痛,但骨頭沒斷。「謝謝關心。」

「嘖,瞧你這細皮嫩肉的樣,怕是第一次干這種苦活吧?」另一個嘲弄的聲音響起。另一個年輕些的壯漢囚犯靠在牆邊,半睜著眼瞧我,嘴角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小子,你是不是惹上什麼不得了的人物了?叛國罪哦,可不是關幾天能出去的。」

我張了張口,不知如何回答。雷恩的記憶中沒有犯什麼大罪,卻被冠上叛國的嫌疑,想必是被冤枉的。但在這種地方,說自己冤枉恐怕也沒人信。

「誰知道呢……也許只是倒楣。」我模稜兩可地迴避了話題,環顧四周,「剛才那獄卒說我們今天要去礦場搬運,這是怎麼回事?」

瘦削中年男子歎了口氣:「王國近來戰事不順,礦場正缺勞力開採礦石鍊鐵。所以從前陣子開始,監獄就隔三差五抽人去礦坑裡當苦力。我們這號牢房正好輪到。也就是說,今天咱們哥仨要揹著鐐銬去礦場報到嘍。」

壯漢嗤笑一聲,話裡滿是不甘:「嘿,誰讓我們命賤呢,給那些貴族當牛做馬……早知道老子當初就直接拼了,省得受這份罪。」

中年男子瞪了壯漢一眼,隨即拍了拍我的肩:「別聽他瞎說。進了這號子,就別想著拼命了,活下去才是本事。」

「嗯……」我輕輕點頭。心中五味雜陳:果然如女神所言,囚犯的生活從一開始就是煉獄模式。不過轉念一想,至少今天能離開牢房去礦場,說不定還有機會看看外面的情況。逃跑的機率雖渺茫,總比困死牢房強。

沒過多久,一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伴隨著沉重的腳步響起,打破了牢房間的短暫寂靜。鐵欄門被粗暴地拉開,兩名獄卒持著長矛站在門口,冷聲喝道:「37號,全體出來!」

我、瘦弱男子和壯漢對視一眼,連忙拖著沉重的鐐銬站起來,一一走出牢門。外頭陰暗的走廊裡還有其他牢房的犯人也被押解出來,加上我們三個,大約十來個人聚成一團,彼此之間用鐵鏈銬連著,形如一串垂頭喪氣的罪犯隊伍。

為首的獄卒正是剛才踹我的那位卡爾。他掃視眾人,露出一抹凶殘的笑:「都給我聽著!今天老子心情不好,你們最好乖乖幹活。誰敢偷懶,哼……」他舉起手中粗長的皮鞭,在空中狠狠一甩,啪的一聲炸響。我感覺旁邊有幾個囚犯身子一抖,顯然是之前吃過苦頭了。

「出發!」隨著卡爾一聲令下,我們這群囚犯便被押著往監獄外走去。腳鐐間的鐵鏈拖在地上,發出叮噹叮噹的聲響,像是為我們這行死氣沉沉的隊伍配樂。

清晨的寒風撲面而來時,我才確信自己真的走出了那幽閉的牢房。放眼望去,天空灰濛濛一片,日光被厚厚的雲層擋在後頭,只透出些微弱的亮色。監獄的院子四周高牆聳立,牆頭佈滿鐵蒺藜和崗哨。早起的烏鴉停在石牆上,發出不詳的啞叫聲。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守在鐵門口,見我們被帶出來,便上前清點人數。

我縮在隊伍中間,極力保持低調,但仍忍不住東張西望,趁機觀察環境。大門外是一條泥濘的土路,兩輛滿是泥點的敞篷馬車正停在路邊。士兵們似乎打算將我們這些囚犯塞進馬車,運往礦場。

「喂,新來的,別亂看!」身後突然傳來低低的呵斥。我回頭一瞧,是先前牢房裡的那壯漢,用身體擋著旁邊士兵的視線,小聲對我警告:「你這樣東張西望,很容易被當成想逃跑,懂嗎?」

我一驚,連忙收回視線,點了點頭:「謝謝提醒。」

「哼,別以為我在關心你。」壯漢撇過頭,小聲嘟囔,「只是不想被你牽連而已。」

我心中苦笑,但知道他說得對。在這種境地下,任何異常舉動都可能招來皮肉之苦甚至小命不保。我必須謹慎行事。

片刻之後,士兵們開始驅趕我們上馬車。我們十幾個囚犯被解開連在一起的鎖鏈,三三兩兩推搡著分到兩輛馬車上。我和那壯漢、中年男子正好被分到同一輛。伴隨著吆喝聲,馬車顛簸著啟程。兩名士兵騎馬在前開道,後頭還有兩名騎馬隨行。我透過馬車木板的縫隙偷偷看了眼四周——我們行走在一片荒蕪的鄉間,道路兩旁偶爾可見枯黃的草叢和光禿的樹幹。遠處的群山猶如巨獸的輪廓沉默地伏在地平線上,隱約讓人感到壓抑。

馬車裡一時靜默無言。顛簸中,我腦中思緒翻飛,既有原主的記憶碎片,也有我本人的想法。毫無疑問,我目前處境極其危險,可以說稍有不慎就可能死在礦場或者逃跑時被射殺。然而,也正如選擇這條路時預料的那樣——正因為身處絕境,反而沒有太多可以失去的。雷恩(也就是我現在的身份)本身是無辜被捕,我有足夠的理由為自由和公正而奮起。至少道義上站得住腳,心理上也比真的十惡不赦之徒要坦然得多。

馬車大約行進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在一陣咒罵和吆喝聲中停下。我聽到外頭士兵喊:「都給我下來!」隨即鐵門被拉開,一股混雜著硫磺與土石的氣味撲面而來。我們依次跳下車,眼前赫然出現一片礦場的景象。

只見灰暗的大地裂開一個巨大的坑洞,四周是層層疊疊的岩壁,上面佈滿了像螞蟻般忙碌的身影——那些也是礦工,不知道和我們一樣是囚犯還是雇工。他們正沿著搭建的木質棧道搬運石料。坑洞底部,隱約可見火光閃爍,似乎有許多人在下面挖掘。偶爾能聽到隱約的吆喝和工具敲擊岩石的聲音從坑底傳上來。

周圍架著幾座簡易的瞭望塔,塔上有弓箭手警戒著。我環顧四周,在離礦坑不遠的平地上,有幾座簡陋的木棚和帳篷,想必是看守和工頭的辦公或休息處。

看到這煉獄般的場景,我忍不住在心中哀嘆:早知道剛才就選農民好了!

「聽好了!」卡爾隊長將我們一干囚犯聚攏,粗聲道,「今天你們就負責把坑底挖出的礦石裝上籠子,拉到地面,再運到那邊的空地上堆起來。每個人都給我盯緊自己的活,要是效率太低……」他揚起手裡的鞭子,咧嘴冷笑,「你們懂的。」

眾人不寒而慄,我也不由自主地嚥了口唾沫。接著,每人領到了一把破舊的鐵鍬和一個乾硬的黑麵包當做午飯。然後在監工呵斥下,我們被帶往礦坑的邊緣。

沿著蜿蜒的木梯,我們一步步被趕下礦坑深處。越往下空氣越混濁、灼熱,夾雜著礦物的腥味和塵埃。我額角滲出汗珠,腳步有些發虛。不知是不是這具身體本來就飢餓又久未勞動,使得我體力不支。但看看周圍其他囚犯也是臉色發白,我只好強打精神撐住。

終於,我們抵達坑底。火把和油燈微弱的光芒將這地下世界照亮些許。我看到幾十名衣衫襤褸的礦工正揮舞鎬子挖掘岩壁,還有些人將碎石鏟入一個個大竹籃。我們這批新人很快也被分配了任務:我、壯漢和幾個人被指派去拉滑輪,把裝滿礦石的吊籠從坑底拉上去;瘦削中年男子則被編入抬礦石小隊。

「動作快!想挨鞭子嗎?」一名監工揮舞著木棍在我們後頭吼。我不敢怠慢,和壯漢還有另外兩個犯人一起,抓緊滑輪的長繩開始用力往下拽。沉重的礦石在籠子裡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響,我們咬緊牙關,青筋暴露地拉扯著。此刻我只覺得雙臂彷彿裂開般疼痛,背上的衣服很快被汗水浸透。

一輪吊籠拉上去後,立刻又有空籠被放下。我們便繼續重複這機械般的勞作。大約連續拉了十幾趟後,我已經渾身脫力,每呼吸一下胸口都像火燒。我偷偷瞥了眼旁邊的壯漢,他雖然看起來健壯,但此刻也不住喘粗氣,滿臉通紅。

就在我感到自己快要撐不下去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和斥罵聲。我勉強抬頭望去,只見另一端有兩個礦工不知怎麼吵起來,其中一人似乎推了另一把,那人腳下一滑竟直接跌入了坑壁旁的一處裂隙中,瞬間消失不見!

「有人掉下去了!」有人驚呼。監工臉色一變,連忙揮舞手臂讓周圍人停下。「都別動!」他轉身朝上頭大喊,「有礦工摔進裂縫!需要支援!」

整個礦坑都暫時停止了作業。吊籠也停在半空。我氣喘吁吁地和壯漢坐地休息片刻,心中卻替那掉下去的人捏了把汗。那裂縫黑黝黝深不見底,摔下去怕是兇多吉少。

過了幾分鐘,上面放下幾條繩索,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沿繩索滑下來。他們手持火把與劍,往事故地點跑去。很快便傳來消息:那人摔到了下方一處隱藏的礦坑平台,暫時沒死但腿斷了,需要拉上去。

我們這邊的監工喝令我們繼續作業,但因事故,他們決定提前將這批礦石拉上去。我拖著酸軟的身體繼續和同伴們拉吊籠,好不容易把最後一批礦石弄上去,才算暫告一段落。

隨後,一聲號角從上方響起,表示中午休息。我們筋疲力盡地在坑底找了塊空地坐下,就著渾濁的礦泉喝水,分食那塊硬邦邦的黑麵包。每個人都沉默不語,只聽見四周此起彼伏的咀嚼聲和嘆息聲。昏暗中,偶爾火把跳動讓人看清彼此滿是煤灰和汗水的臉,眼神中透著麻木和疲憊。

我嚥下乾硬的麵包,感到喉嚨被刮得生疼。但飢餓還是稍稍緩解了。這時,旁邊的壯漢突然低聲咕噥:「今天算他運氣,沒摔死。不過斷腿了在這地方也完了。」

我回想起那兩個爭吵的礦工,似乎是一點點小摩擦就大打出手,導致慘劇。「為什麼他們會突然打起來?」我忍不住問壯漢。

壯漢冷笑一聲:「還能為什麼?不就是為了多撈一塊礦石,換取那可憐的一點報酬唄。這破地方,命都不值錢,錢卻比命還重要。」

我沉默了。這裡的環境把人逼成這樣,實在讓人心情沉重。同類相殘,只為求活,聽起來殘酷卻又無可奈何。

「新來的,看開點。」先前那瘦削中年男子不知何時也坐到了我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這裡就是這樣一個鬼地方。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我瞧你剛才幹活沒偷懶,也不矯情,算是不錯了。活下去,一切才有可能,不是嗎?」

我抬頭對上他滿是塵土的臉,看到他眼角雖有疲態卻仍有一絲堅毅,不禁點了點頭。「您說得對……必須活下去。」

不管怎麼樣,我現在已經來到這異世界,踏出了轉生後的第一步。即使開局是這樣的地獄難度,我也不想輕易認輸。我握了握拳,心中默默對自己說:一定要活下去,找到逃離黑暗的方法。

休息時間結束後,我們又被迫繼續勞作。下午的工作更加艱難,因為大家都體力下降,一不小心就可能出差錯。期間又發生了幾次小事故,好在沒有釀成死亡。終於,當我的雙手磨出血泡、幾乎要麻木時,一聲尖銳的哨聲劃破悶熱的礦坑空氣——收工的時刻到了。

我們如同劫後余生般,被押著拖著沉重步伐爬回地面。夕陽的餘暉透過雲層灑下淡淡的紅光,我深吸一口較為新鮮的空氣,卻止不住一陣劇烈的咳嗽——也不知吸入多少礦塵。

監工清點了人數,除了那名受傷被抬走的礦工,其他人尚算平安。接著,我們又被鎖回了原來的囚犯隊伍,趕上馬車返回監獄。

夜幕低垂,當我們再度被關回陰冷的牢房時,我只覺渾身每一塊骨頭都在抗議。我一言不發地倒在稻草堆上,大口喘息。瘦削男子和壯漢也是累得不想動彈,只各自找了個角落癱坐著。

「嗨,小子。」片刻後,壯漢突然出聲喚我,「今天你表現不錯嘛,沒拖後腿。」

我苦笑一下:「只是不想惹麻煩。」

「嘿嘿,第一天就能撐下來算你有兩下子。」壯漢的語氣放緩了些許,不再像先前那麼刻薄。

「以後還長著呢……」瘦削男子靠在牆邊閉目休息,聞言低聲道,「大家互相照應著點,至少別讓那些雜碎有機會打死咱們。」

我聽出他指的是監工和獄卒們,不禁點頭:「前輩教訓的是。」

「別叫我前輩,我可承受不起。」瘦削男子睜眼望向我,微微一笑,「我叫葛林,他叫巴克。」他指了指那壯漢,「你呢,新人?」

原來壯漢叫巴克。我清了清乾啞的喉嚨,道:「我……雷恩。」報出新身份的名字時,我心中微微一震——從今往後,這就是我在這世界活下去的名字了。

「雷恩,是吧。好好記住今天的感覺。」葛林語重心長地說,「憋著那口氣,才能撐到明天。或許哪天,我們真能等來個機會也說不定。」

「機會?」我追問,「什麼機會?」

巴克冷哼一聲:「哼,當然是重獲自由的機會。誰想死在這爛地方?」

葛林瞪了他一眼,顯然覺得他話說太滿。但隨即,他壓低聲音對我說:「實不相瞞,我私下聽說,最近有股反抗勢力在醞釀行動,可能會劫獄。我不確定真假,但……總要抱點希望。」

我聞言心頭一震。反抗勢力?那也許是外面有人要對抗王國的暴政?如果真的有人來劫獄,說不定我能趁機逃走。這讓我冰冷的胸膛中燃起一絲火花。

「當然,別抱太大期望。」葛林苦笑搖頭,「只是勸你別放棄希望而已。人要是沒了盼頭,就真的只是等死了。」

「明白。」我鄭重點頭。無論如何,我都會牢牢抓緊任何渺茫的希望。

疲憊和傷痛終於在這時一股腦襲來,我的眼皮沉重得快要抬不開。昏昏沉沉中,我恍惚想起離開神殿前艾絲緹雅的叮囑:「努力活下去,別讓我們失望了……」

女神啊,我可不會輕易讓你失望的。我在心底苦笑,一邊在黑暗中閉上雙眼。牢房雖冷,我的心卻因重新燃起的求生信念而微微發熱起來。在極度的疲憊中,我沉入了轉生日的第一次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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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茶會


月光如水,靜謐地灑落在神界花園的白玉石徑上。一座精緻優雅的涼亭內,兩道身影相對而坐。亭邊花叢中,各色奇異花朵綻放著微光,彷彿星辰散落凡塵。艾絲緹雅抬手輕輕一揮,一面水鏡般的幻影浮現在亭中央,映照出凡間黑暗牢房中的一幕幕景象。

「他今天過得可真不容易呢。」艾絲緹雅伸出纖纖素手,捏起茶杯輕啜一口,蔥白的手指與茶杯瓷白交相輝映。她眼眸微垂,看著水鏡中雷恩(也就是轉生者,此刻正蜷縮在牢房一角沉睡)的畫面,眸中映出複雜的情緒。

坐在她對面的男子輕笑一聲:「是你給他的考驗不小啊,姐姐。」男子有著一頭淡金色的短髮與一雙深邃的灰藍眼睛,此刻正興致盎然地盯著水鏡。「第一次轉生就挑了個這麼辛苦的劇本,他肯定怨死你了。」

「時雨,你這話可就冤枉姐姐我了。」艾絲緹雅淺淺笑著,看向自己的弟弟——這位時間之神,此刻正一副看戲姿態靠在椅背上。「候選的身份是命運之輪隨機給的,我可沒偏心。」

「好吧,那倒也是。」被稱作時雨的年輕男子聳聳肩,拿起點心細細咀嚼。「不過他自己倒是毅然決然選了最困難的那一個,倒挺有意思。我還以為大多數人會選農民呢,至少餓不死不是?」

「每個靈魂都有自己在意的東西。這個孩子雖然嘴上抱怨,心裡卻嚮往著某種不平凡的意義。」艾絲緹雅放下茶杯,食指輕點在水鏡一角。畫面放大,雷恩在礦坑中滿身污泥揮汗拉吊籠的身影清晰浮現。「看看,他在這種情況下還願意幫助同伴,沒有自暴自棄,這一點值得讚許。」

「哼,也許吧。」時雨故作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但眼神卻明顯透出幾分認同。水鏡中回放著雷恩白天的一幕:那時有人體力不支滑倒,石塊傾翻,差點砸到旁邊的人,是雷恩及時上前拉了對方一把,自己腳上卻被砸傷,疼得他咧嘴倒吸氣——但至少救了同伴一命。這細節被水鏡捕捉,讓時雨挑了挑眉。

「哎呀,我倒是沒注意到這個小插曲。」時雨輕笑,「挺有同情心的嘛,和有些只顧自己逃命的傢伙不一樣。」

「所以說,他本性並不壞。」艾絲緹雅微微一笑,「我一開始就感覺到,他的靈魂帶著善良和堅毅的種子。只是看他在人生中如何澆灌它們了。」

時雨將茶杯在指間慢慢轉動,語氣漫不經心道:「不過善良堅毅可不保證能在那種鬼地方活下來。很多時候,太善良反而死得早。」

艾絲緹雅聞言沉默片刻,隨即幽幽開口:「是的,所以我希望他能在殘酷中磨練出智慧與勇氣,而不是丟失善良。」她的語調輕柔卻帶著某種堅定,「這也是為什麼他的靈魂會被選中——這個世界已經有太多冷漠與殘忍,需要一些不同的火花。」

「姐姐你又開始憂心世人了。」時雨嘆了口氣,放下茶杯,「你呀,總是這麼仁慈。不像某幾位神,只會挑選殺伐果斷之徒來取樂。」

艾絲緹雅笑而不語,算是默許了弟弟的感慨。她再次專注地望向水鏡,映出雷恩沉睡中微微蹙眉的臉。「他的靈魂纖細卻又堅韌,就像一道經過折磨仍未斷裂的絲線。這條線的另一端或許連接著……許多意想不到的可能。」

「絲線也是會磨斷的,特別是受太多折磨。」時雨低聲提醒,「接下來他的處境只會更危險。你真的不稍微干預一下?至少別讓他那麼快死了,否則這劇本可就沒得演了。」

「放心吧。」艾絲緹雅輕輕一笑,露出胸有成竹的神情,「在他自主命運的前提下,必要的保護我還是會提供一點的。畢竟我也不希望剛剛開始的好戲匆匆落幕。」

時雨聞言挑眉:「哦?姐姐已經動了什麼手腳嗎?」

艾絲緹雅嫣然一笑,不語地啜了口茶。水鏡中,畫面輕輕一轉,定格在牢房暗角的一絲細微銀光上。那是雷恩腳邊不起眼的一塊碎礦石,閃爍著淡淡的光澤,彷彿隱藏著什麼力量。然而凡塵俗世的苦難旅人尚未發現這點點希望,他仍在黑暗中熟睡,為明日艱辛養精蓄銳。

「你還是老樣子,喜歡在暗處幫那些凡人一把。」時雨順著姐姐的目光看去,發現了那點銀光所在,不禁失笑搖頭,「好吧,我不拆穿你。就當是讓我也看看,這顆小火花能不能在風雨中燒起來。」

「我們拭目以待。」艾絲緹雅輕輕舉起茶杯,示意與弟弟碰杯。瓷杯相碰,發出清脆如鈴的響聲。

神界涼亭中,姐弟二神在花香與月色中對飲著香茶,如觀劇般注視著凡間眾生的悲歡離合。而在那水鏡所照的異世界角落,一個剛剛經歷了轉生初日的年輕靈魂,正陷入不安的夢境,但他緊握的雙拳昭示著內心不滅的意志。在神明輕聲的交談評點中,新的命運齒輪已開始啟動,未來的篇章正無聲鋪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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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諾克斯的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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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詩諾克斯,來自萬界之中紀錄萬千世界的存在。 這裡是一座跨越現實與虛構的觀測所,收錄著帝國的陰謀、魔法少女的殘光、孤兒們的殺意、以及勇者的痛苦宿命。 在這裡,你將閱讀到各種世界的真實—— 歡迎來到「多宇宙殘頁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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