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星傳奇A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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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馨提醒:本章篇幅較長且埋了些梗,請耐心閱讀(可分多次);

 下一章中,本書的另外一顆星星即將登場囉,請期待~

A2默思(續)

 說起默思這一年半的每周課表與任課老師是很單純的,如下:每周一上午是藝術課程、每周五下午到晚上是戰技課程、週間其餘的白天時間是專業學程,傍晚是固定兩個小時的體能鍛鍊,晚上則是自習時間。真是文武都來,充實而精采。再說起默思這一年半總共三期的分科專業課程與研讀書單也很包羅萬象,在此不贅述。

 但大家不要以為默思的每一位指導教練都像老葛一樣都是不修邊幅、隨和可親、諄諄教誨的粗獷漢子,其實不然,好比說:聲樂老師嘉嘉女士就是位衣著端莊、氣質高雅、風韻猶存的優雅淑女,而領導統御教官則曾是位一絲不苟、律己甚嚴、溫文儒雅的高階文官(當然,喝了酒以後則變成一位談笑風生、豪邁爽朗的歐吉桑)。其實,濟世會智庫裡的高手雲集,所以,師資陣容堅強,默思在這一年半的學習期間,總共師承了六位長期的專業指導教練、二十五位單日的專題客座指導教練,當然還有眾多單項專長的遠端諮詢顧問。

 喔,老葛還身兼默思的薩克斯風教授,他說:「身為一個有涵養的人,一定要精通一項樂器,既然你現在甚麼也不會,那就跟著我練習薩克斯風好了。喂,別苦著一張臉,我保證你會愛上它的。況且它很容易入門,當然也可以長期浸淫深造。它也宜古宜今、自娛娛人,獨樂樂與眾樂樂都可以,對了!你肺活量很夠,這玩意兒剛好適合你。」

 然而在眾多學科裡面,默思最享受學習的專業課程是「歷史與政治學理論」,最有心得的則是「經濟學與企業經營」,最愉悅但卻最沒成就感的是「藝術人生」系列課程,在琴棋書畫、音樂美術等眾多怡情養性、陶冶修行的愛好中,十八般才藝他居然沒半項是有天賦的,他只好向各家大師賠罪,並在內心裡自我解嘲道:「看來,這些玩物喪志的玩意兒,我只能當成娛樂與休閒活動,沒辦法忘我的投身其中。」

 不過,說到印象最深刻的專業分科還是「戰爭論與領導統御」。老教頭對自己的出身從來不講,就算是灌飽了啤酒也不例外,反而越醉越搖頭,越搖頭喝越多!搞到默思也不敢再套他話了。

 但越神秘就越引人好奇,默思還是透過總督府門衛老趙的八卦機關槍,大概知道了老教頭的豐功偉業的過去。原來,老教頭就是赫赫有名的「帝國戰神」──隆特爾,但在南美洲最後戰役──從巴塔哥尼亞掃蕩叛軍游擊隊到安地斯殲滅戰後,他自覺殺孽太重,早早就申請除役,從軍隊退休了以後,隱姓改名投靠以前的國小老同學──芙烈達身邊當個顧問,所謂「大隱隱於朝」。於是老教頭就委身在長官公署裡面當個小幕僚研究員,表面上的工作是幫忙殖民地政府做做項目調研與出謀劃策,幕後則是芙烈達在濟世會的頭號軍師。

 默思上課時最喜歡跟他辯論,因為他雖然是軍人,卻是一位另類的軍人,是個學究型的儒將。他常說:「軍人在戰場前線講的是絕對服從,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因為戰機瞬息萬變,必須快速掌握,且大軍團作戰不容小部隊作亂,一旦掌握後須全軍一體,劍及履及;」

 放鬆了嚴肅的軍人撲克臉後,他會接著說:「不過一旦離開前線,任何還沒形成戰略與戰術的事情都可以討論。因為孫子兵法有云:『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七計,而索其情。』他的意思是軍中無小事,小事可能演變成大事,所以,需事事經營、樣樣計較,並且深入內情,不可被表面現象給蒙蔽了。再說軍隊長官的一個命令通常跟人命相關,而任何攸關人命的事情就是大事!」

 所以,他喜歡鑽研歷年來的戰史,以窮究其奧妙精義;而默思少年心性,最喜歡找空鑽縫,找他抬槓,藉以紓解枯燥的學習苦讀。好比,他倆曾經為了一個案例激辯了三個禮拜二的一整天。那是一個蠻冷僻的主題:「納粹帝國的興衰──東西兩線戰爭史」,這場大論戰其實是擦槍走火的意外,它並不在老教頭開給默思的參考書單裡面,而是默思半年前在上老葛的「從歷史看領導模式」課程時,有次閒極無聊地在圖書資料庫閒逛,他搜尋了一個關鍵詞「史上最怪異的領袖」,無意中挖掘出經本世紀百大歷史大師們票選結果,史上排行第三的領袖是一位五百多年前的歷史人物叫「希特勒」,默思讀了有關他蓋棺論定第一頁的總結論後,覺得這個怪胎甚是有趣,從此就欲罷不能了。

 這半年多來,默思就把希特勒的生平當成床邊故事的主角人物來閱讀,而一個月前禮拜二的早上默思匆忙地上完廁所,無意識地就把這本小書隨手擺進背包裡,進到研究室後,拿出要上課的一些課本後,發現了它,就把它暫時擺到桌面上最偏遠的角落。而老教頭上課有個習慣,他愛到處亂逛、亂看,這可能是他在戰場前線養成的習慣,隨時對外部環境保持警覺,以便隨機應變!

 上個禮拜二,這本書就被老教頭看上了,他也就隨手翻了翻,信口笑道:「這個歷史上邪惡的失敗者,實在不值一評。」默思原本正在準備當天的口頭報告,一聽到老教頭輕蔑地批評他用心鑽研的主題人物時,忍不住反唇應道:「戰場只論輸贏,沒講道德仁義!」

 後來他們就把當天的報告主題晾在一邊,師徒倆進行了一整天的激烈辯論。因為默思是年輕氣盛的小夥子,所以,他極力主張:「如果不是希特勒干預軍事指揮系統,並且戰略失當,憑著德意志帝國優異的軍事總體力量,軸心國獲勝機率應該大於百分之七十。」

 相對的,身經百戰且老成持重的老教頭卻認為:「軍力是總體國家戰力的呈現,特別是大型的持久戰,打的是資源的動員力,並不是單靠優異將領的指揮藝術與軍隊官士兵的戰力就足以打贏一場大戰的。歷史上常常有贏了戰役,卻輸了戰爭的案例!」

 但默思卻理直氣壯地回應道:「當時的歐洲戰場不管是西線或是東線,戰爭上半場都是軸心國先聲奪人,搶占先機,如果當時趁勝追擊,取得佔領區絕對優勢後,協約國應該就喪失了戰略空間與軸心國對峙,就算美利堅國參戰也一樣。然而,希特勒總是頻頻干預,總是臭著盡出,將好好的一盤棋給搞到輸掉。」

 老教頭搖搖頭,然後慢條斯理地一項一項的反駁……。

 既然是辯論,雙方引經據典,數據、實例、策略計畫、戰術執行、…等等都言之有理,論之有據,甚至還動用電腦的沙盤推演軟體,著著實實地兵推了好幾回;但有時候也淪為抬槓、狡辯,反正是發生在五百多年前的事實了,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也沒人敢論斷你不對。於是這就成了一場沒有輸贏的論戰,但是口沫橫飛、比手畫腳、舌槍唇戰的過程中,默思受益良多,好像從中汲取了數千年的古人智慧一般,而老教頭更是享受,彷彿回到二十年前,他指揮大部隊作戰時的光景。

 十個小時後,雙方論述攻防漸漸聚焦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期,但是已近傍晚,而老教頭當晚另有要事,只好約下禮拜二再戰,老教頭羽扇綸巾地問默思:「天馬行空的抬槓沒多大用處,咱們就好好地兵棋推演廝殺一番,你想戰哪一場?」他想給默思一個個案研討的機會教育。默思想了想,他現學現賣,就給了老教頭一個出其不意的閃電突襲戰,於是他倆同意下周辯論主題為「第二次世界大戰歐洲戰場的東線戰爭」。延續本周論戰,仍然由默思擔任攻方,而老教頭擔任守方。

 這場戰爭是發生在五百多年前──所謂的戰場是地球歐亞大陸的中間地帶,戰爭雙方是軸心國陣營與協約國陣營,前者是德意志國主攻,而後者是俄羅斯國防衛。由於當時仍是處於傳統武器的戰爭時代,因此雙方總動員的軍事力量與軍人人數號稱是人類有史以來之最!

 當然,他倆為了這天的大辯論各自都做足了準備。兩人把地圖攤開來,分別利用一周的時間準備,就像軸心國與協約國的最高參謀本部一樣,從戰前的戰略佈署到接戰的戰術設計與執行,都做了詳實的沙盤兵推演模擬。

 唇槍舌戰的鬥嘴,默思是贏不了老謀深算的老教頭,可是上模擬戰場的演練廝殺,那就不一樣囉。電腦兵推到最後的結果總是默思占了超大的便宜,因為德國軍團從元帥到士兵的素質普遍優於蘇聯,再加上他們上下奉行「任務式指揮」原則,於是在德軍的最高統帥由默思取代了希特勒以後,「後見之明」地大大減少了對作戰目標的猶豫不決、對前線現場的誤判、對宏觀局勢的固執與錯讀、朝令夕改以致屢屢貽誤戰機…等種種兵家大忌的情形下,整個戰場的戰略參謀規劃與戰術執行的「令行禁止」變得非常有效率與有效果,五十萬大軍如臂使指,只要德軍的移動優勢可以充分發揮,打贏這場戰役就是指日可待的事。講的再簡單一點,根據四面八方情報單位匯集過來的訊息,德軍只要盯緊對手喬治.朱可夫元帥一人的一舉一動即可。


 週末則是無拘無束的休假日,可以在署裡休假,也可以外出到處溜達,沒人管。對於默思這個從小到大只在山區生活的鄉巴佬而言,地球總督府的所在地──紐約大都會的一切,他只能透過各種影音媒體才可接觸到,以前根本沒機會親身體驗到,難得這一年半,他有機會可以藉由各種現代最先進的移動載具自由自在地優游在眾多大型的人造建築叢林之間。一切都與他過去十六年熟悉的大自然截然不同,所以,對於正值青春期的默思而言,出去遊蕩一整天幾乎是每周末唯一的選項。

 週日是哲學與人生,基本上也是沒有固定課表,依照默思自己來安排。由於默思的部落是舊教信仰與泛神崇拜並行,他個人並無特定的信仰,所以,早上時間就由神學院院長貝爾格里歐牧師來與默思進行宗教概論與人生哲理漫談,下午也沒特定安排,但晚餐時間就安排由各科教練輪流與默思吃飯,藉此訓練默思的社交能力與餐桌禮儀。

 由於每位指導教練的個性、專長與嗜好都不一樣,因此,用餐時的風格與氣氛也差異甚大,而這都是默思需要去揣摩與適應的,如果搞得好,那晚餐就吃得賓主盡歡,如果擺不平,那再精緻的料理也可能吃得味同嚼蠟,甚至默思會因緊張而胃痛!

 剛開始的確有幾次失誤,比如有一次跟藝術史老師吃到無話可聊,餐桌上溫度比冰箱還冷;也有一次跟戰史教官邊看球賽邊猛灌啤酒,結果隨著賽事太嗨,兩人喝到無節制,讓他晚上跑了兩次廁所,幾乎把晚餐吃的、喝的都吐了回去。

 而最慘烈的一次則是與企業經營學顧問──蓋特茲的學期末謝師宴,大夥兒邊吃邊喝邊聊商業軼聞與名人八卦,這位顧問是位年高德劭、博學多聞的商界名人,加上個性豪邁、談笑風生,所以,那天晚上四人聚餐(另外兩位是老師的好友)基本上是由他縱橫全場。而那晚因為正逢地球的年終假期前夕,大家談興助漲酒興,在多種酒類杯觥交錯之下,最後乾杯的那碗58度的純釀終於把酒量高手默思擊倒了,就在他趴下之前,透過迷濛的醉眼,彷彿看到老蓋特茲奸詐狡黠的狂笑。

 隔天早上,蓋特茲宿舍的餐廳仍是一片杯盤狼藉之景象,昨晚餐敘的酒伴都已不見蹤影,應該都各別回自己的老巢窩著安睡了一宿吧,而默思仍趴在旁邊的長條沙發上。他在醉死了六個小時之後,默思腦袋才恢復一點點知覺,但全身肢體仍處於麻醉狀態,首先從身體末梢的一小部分可以感覺到些微移動開始,比如說腳趾動一動,然後又寤寐了不知多久,腳掌與腳底板偶而抽搐幾下,默思試著要挪動有些發麻的手臂,但不行。他放棄了掙扎,又昏睡了過去。

 等到蓋特茲老奸來到沙發邊,一邊搖著他,一邊叫醒他時,他的手臂總算可以挪動了,他又試了試,咦,居然可以翻身了,但腦袋仍是昏沉沉的,無法思考。躺平了身體,這樣他才覺得舒服了不少。耳邊他聽到蓋特茲邊搖邊叫他:「喂,山頂小子,下次別喝這麼多了,現在已是早上十點了,你昏睡了十二小時!」

 默思不禁心裡一陣咒罵:「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居然還敢說我。」這是默思這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醉到不省人事了。或許這也是五花八門的人生培訓課程之一吧。


 時光在不知不覺中的過了快一年,老實說,過去這段特訓期間,默思可是吃足了苦頭,雖然他天資聰穎,雖然有多位循循善誘的導師,但要在這些嚴師高手底下過關,可沒那麼容易!當然,這也跟他們每個都自視甚高,有著不服輸的心態有關,於是拿默思這個學徒的學習績效來較量他們一生的絕學吧。

 很久很久以後,默思有好多次深歎「書到用時方恨少」時,這才猛然醒悟:原來他這一生中所有一切學習與智慧的基礎,都是這短短兩年多在這個如世外桃源般的秘密基地所奠定的。


 誠如課表所述,默思不只在腦力專業要經過繁重的訓練,他在體能素質上的指標更是被殘酷操練到格鬥戰士的等級!要不然你想教練團哪容得下他這麼肆無忌憚的狂吃美食呢,所以,他每天所吞嚥入肚的卡路里與各種營養素都經過統計,並經由電腦程式轉成每天的體能鍛鍊課程交給各個培訓機器人助教們來執行,套句教練的話:「保證讓你吃下多少,課程就讓你消耗與轉化掉多少!」

 說起健身房裡面的鍛鍊器械與助教們也是包羅萬象,保證讓默思充滿樂趣的完成各種痛苦的鍛鍊!否則怎麼能讓一天猛灌飲料、狂吃美食的他將脂肪、澱粉、醣類、…等等元素轉成紮實的肌肉筋骨與敏捷快速的反應能力呢。

 默思每周都有一份詳實的體檢報告量表。這份報表的數據與評語由各負責的教練與機器助理提供給營養師與健身教練──曼妙小姐,並且在每月召集教練團會議上向主任醫官提供報表,檢視項目包括:

一、身體素質指標:身體質量指數、體脂肪、骨骼肌、心律/變異指標、攝氧量、血壓、血糖、總膽固醇、尿酸、心電圖等。

二、心理素質指標:理性與感性、人性與野性、抗壓與復原、判斷與果斷等。

三、身心協調與人機協作指標,包括受測者自身的協調能力,以及與各型機器人的協作能力,畢竟現今環境是學海無涯,若沒有海量的個人資料庫當作巨人的肩膀,單憑你個人之力是無法勝任的。


 在教練團會議上,每位當責的專科教練就其責任範圍提出意見與改進計畫,以便默思像個職業運動員般嚴格紀律的自我要求著。教練團的目標就是讓默思成為手腦發達、身心強健的文武通才。

 這項全方位的特訓計畫,各個項目為什麼需要做到鉅細靡遺與面面周全的紀錄與追蹤呢?因為,經由芙烈達的妥善安排(與改變計畫),她已遞件申請:默思即將在明年秋季進到名聲卓著的帝國首都第二高等學校,而進到學校先修班取得深造資格前,需要經過在校內兩階段篩選,第一階段是學業篩選為期三個月,第二階段是軍訓篩選也為期三個月,在這半年期間,學員們身分保密,並且與外界斷絕聯繫,也就是說任何權貴世家、豪門富族都沒有特權,一律按校規處理,任何人也無法影響老師們對學員的考核評分,包括校長與皇帝。


 在地球總督府自學的默思,到了第二年,他的專業系統理論學科已奠下了厚實的基礎,現在就要朝著「T」字型的水平術科與人文素養去加強了,以因應將來的全人教育體系。因此,默思還要接受藝術課程的全系列培養,所以,聲樂課、素描課等比較容易速成的,都有高手傳授~還好默思有受過紐林婆婆的親炙與他在山上成長的肺活量優勢,所以,在視覺美學與聲樂共鳴腔與音質方面都具備個人獨特的鑑別度。當然,閒暇時的默思還是以面向著遠山,吹奏著薩克斯風自娛。

 所以,他們現在就可以將默思的基本學習資料送交地球中等教育總部審核,然後再提交位於火星的帝國入境審核總部與帝國教育部審核。基本上這都是行禮如儀的例行公事,真正的難關在於帝都第二高校的錄取率極低!而地球母星在經過「大崩裂」的荼毒後,生存條件更形惡劣,居民素質也就更落後於原本就先天優秀的火星移民後代了,這都是經過數百年來所統計了諸多真材實料的驗證,已不能酸葡萄式地歸咎於帝國首都優越感的歧視心態問題了。

 然而,就在開學季的前半年,葛林突然接到帝國第二高校對默思發出的入學邀請函,這奇蹟簡直是讓大夥兒喜出望外!讓芙烈達與葛林等教練們當天晚上聚集慶功,慶祝改造計畫的初步成功,於是每個人都喝了個爛醉而歸,除了默思以外。

 由於帝國第二高校是屬於帝國菁英培育學校,照理說應該是帝國公民才得以入學,就算是地球母星的居民有保障名額,但一向也都是由奉派到地球的殖民地政府幹部子弟的專利,近百年來已沒有一位純種「地球人」入學!為了這個特例,學校學務組還專門去查了檔案資料,發現在學校成立之初的十年內,曾經有開放給「地球人」子弟入學保障名額,每年三名,但那已經是幾近三百年前(大崩裂前)的歷史了,且到了開放期的最後幾年已是零零星星,開放期間總共入學了九十八名學員,通過資格考者已不多,撐完且領到結業證書者僅寥寥九人,堪稱神獸了,顯見地球人是難以在高度競爭下存活的。

 默思得以入學,必須感謝幾個人。第一位當然是芙烈達長官,因為她在帝國殖民地行政長官任內的政績卓著,甚孚幹部們的眾望與老百姓的愛戴,所以,帝國二高學校當局不便在她聲望正高的時候,違背地球民意而行。同時帝國當局也有意對地球獨立運動釋出善意,因此,帝國二高的學監委員會也就開了善門,做個順水人情,讓默思入學就讀。

 帝國官員們看著他簡略的官方記載的學經歷,想說就憑他那三腳貓的學識能力,或許三個月後,他就知難而退了。因為過去一百多年來就沒人破過例。但無論如何,他們願意突破陳年陋規,讓默思入學已值得感謝他們了。

 第三位該感謝的人,也是一群人,就是他們已經幫默思特訓了一年多。這批殖民地長官公署的幕僚群們由於他們平時雖然政務繁忙,但絕不出頭,就像一群密切合作的小蜜蜂般的幕後英雄,不魯蛇、不貪功,一切榮耀都歸給長官。雖然隱身幕後,但各個臥虎藏龍、身懷絕技。所以,說到這個特訓師資團是帝國的一時之選,一點也不為過。只是呢…他們都有點怪,嗯,如果不怪,誰願意自我放逐到這個遙遠的地球來呢!

 而默思經過與他們個別相處的實際體驗後,他們不只怪,而且每個人「怪味」都不同,各有各的怪癖。就跟他們的專業一樣,各個不同、術業有專攻,他的教練們雖不是教育本業,但卻都是學富五車並且具豐富實戰經驗的大師,絕不空談理論!更難得的是這些各具典型的怪咖,居然能服從在芙烈達的領導之下。各背後一定有甚麼不為人知的秘密,這點又喚起了小偵探默思的八卦魂了。


 而現階段教練團的首要任務:就是在入學前,要把握短短的這半年最後衝刺時間,將默思調教到合格的程度,講具體一點就是:「文武兼備且適合在各種場合生存的人類」,畢竟他將來面對的既競爭又合作的同學們都是從小被培養的菁英啊。這對教練團與默思都是一項艱鉅的任務,但他們願意接受挑戰。

 這些學程主要是一些現學現賣、江湖經驗的應用課程,這些老前輩要在這短短半年,將他們畢生逾半世紀的私人密技功力傳授給默思,這好像「實戰武器庫」,以便默思可以在不同場合拿出來運用。例如:葛林這位聲如洪鐘的教頭就傳授默思珍藏的「演講學」密技。

 葛林對默思說:「你不管是對眾人演講或會議上簡報,此時的台風與眼神、臨危不亂、隨機應變,要好像是有受過『雄辯術』的職業辯士;這就好像聲樂家一樣,平常講話的發聲是用聲帶,但一上舞台表演則完全不同的共鳴腔。這也像帝國國會議員一樣,他們平常做選民服務時是很親民,但一旦站上議事台的倨傲姿態則立馬不一樣了。所以,雄辯也是一種專業,就像軍人上戰場時,一定要全副武裝一樣。」於是就連默思帶有原鄉口音的腔調與習慣性草根發語詞,也一併由葛林正音與糾正了。


 時光過得很快,一下子已過了地球的大暑。雖然,在朝夕相處之下,爭氣的默思與教練們建立起不錯的私交,但在前半年默思從自視甚高的教練們口中思聽到最多的嘮叨還是:「唉,你這麼差!怎麼上得了星際菁英擂台呢,這樣子是過不了帝二高第一學期資格考測試的。」然後就只見教練們搖頭。

 但是漸漸的,嘮叨次數少了,搖頭幅度也小了,最後,倒是常常看到教練們的微笑,只是教練們從不讚美默思的進步與成績,以免這顆在山道上快速滾動中的雪球因自滿而慢了下來。

 在繁重的課業學習中還是偶有輕鬆的時刻,而默思最喜歡利用這些難得的時刻挖掘這些高手老鳥們的內心秘密,就像默思家族挖掘了幾百年的礦藏一樣,這種追根究柢的習慣早已深埋在他的基因裡面了,所以,就算是教練們再怎麼守口如瓶,還是抵擋不了默思鑽頭的鍥而不捨的攻勢,紛紛掏心掏肺的洩漏出來。

 在某個傍晚,當老葛與默思花了三個小時,討論完歷史課的「中國戰國時代(公元前500年起)與地球戰國時代(公元2050年起)的異同」後,默思喝了杯「恬淡自適」特調飲品,輕鬆的問道:「嘿,老葛,我已經上了一年多你們教練團的課了,我發覺你們還真是有兩把刷子耶!可是瞧瞧你們每位都年紀一大把了,為什麼晚節不保,一群快退休老頭們還從帝國中央政府被下放到地球來管礦坑啊?」默思故意地以言語相激。

 老葛哈哈大笑,啜了一口「輕狂回春」無酒精特調飲料道:「你懂個屁啊,我們這六個老傢伙兒可是各個身懷絕技喔,雖然,各有各的脾氣,過去幾十年跟所有的上司處得不怎麼樣,但做事的績效上可從來沒漏氣的,只是我們「向上管理」差了點,反映在年底的整體考績上就是老拿個B而已,這也沒辦法啊。」

 默思有點挑撥意味的試探地接著道:「所以,你們為了賭一口氣就不約而同地自願請調到地球來?」

 老葛看向遠方被太陽染紅的雲彩,眼神有點恍然,發呆了半晌道:「小鬼!你別一直動歪腦筋想套話了,我看你心術頗正,也還算是可造之材,所以,就跟你透露一點吧,我們是受到芙烈達的感召,陸陸續續跟著一起過來的,我們想在地球幹一番大事業。」

 默思還是不死心地繼續刺激老葛道:「大事業?我平時看你們這幾位老前輩,處理公事是輕鬆比劃比劃,只動動腦筋,光出一張嘴巴。但喝了酒以後的牢騷話,像是憋了一肚子陳年老醋一樣,酸起帝國政府來,你們真是才高八斗,信手捻來就是一篇文章,不曉得是在腦袋裡面醞釀多久了!嘿嘿嘿,小心得了憂鬱症哦。」默思繼續反話連篇。

 老葛還是不受激,慢慢地將含在口中的調飲吞下喉嚨道:「年輕人,以後你就知道了。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喂,對了,上個禮拜羅斯柴爾德太后跟你講的寫篇『星際企業在帝國金融環境下的經營之道』,你寫得怎樣了?」

 默思摸摸肚子道:「哎呀,有在寫了啦,老葛,你肚子餓了嗎?我想吃飯了。」說著,自顧自地起身去廚房準備他與老葛的晚餐了。

 老葛看著默思削瘦的背影,不禁搖搖頭,心想:「還真多虧了這孩子。想當初我們也都懷著崇高的理想,挽起袖子來,立志到地球跟著芙烈達一起闖出一番事業來,誰知道先是飽受帝國中央的鳥氣,每晚哥兒們幾個也都聚在一起借酒澆愁,幸好還有芙烈達撐著,要不然凌雲壯志早就不敵現實冷暖囉。」

 老葛視線飄著看向在廚房忙著的默思,猛喝了一大口,吐了一口氣,想:「芙烈達在礦坑出事的那半天,我們還真是慌了,緊急會議上的每個人都曾經喪氣地想:『這下子完子,連頭兒都不在了,憑我們幾個臭皮匠還搞屁啊!』後來,默思來了,我們才肅然反省自己一個堂堂帝國菁英份子,居然在心理素質上還比不上一個地球礦區的十四歲小孩!」於是出於一半是衷心的報恩回饋,另一半是好勝的競賽心態,這一群七老八十的前帝國菁英們再一次奮發!為了在他們人生晚年再燃起一片火花,以便可以在退休後的餘暉中,好好品嚐一些溫馨的點滴。

 老葛默默地起身,拿起水杯走到戶外,留下端著精緻美食餐盤、等著上桌,瞠目結舌看著老葛在前院夕照下背影的默思。趁著清涼的微風與明亮的秋陽正好讓他可以緬懷這一路走來的心境,也好好的思索未來應該怎麼繼續。

 話說這一路走來,還真應了那一句老話「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而再多的變化也不及老闆的一句話」。原本他們來到地球是回應老大芙烈達的一項秘密使命「地球崛起」。

 就是這個使命讓他們五年前都是接受芙烈達的感召,心甘情願地承諾了十年委任契約,滿懷壯志地來到地球母星來任職,可是不可否認的,在頭三年與帝國中央政府的公務往來中沒少受過窩囊氣。若不是頭兒她苦口婆心、以身作則、堅若磐石的領導,他們可能都在懷才不遇的滿腹委屈中,每晚獨自一個躲在宿舍房間偷聽當地地下電台廣播,或者自動到酒吧看著競技轉播、集體借酒澆愁了。

 然而頭兒她在意外事件中那個早上,他們團隊可是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群蟻無首的亂無頭緒,一開始的訊息是礦坑被極端組織炸彈攻擊,礦區整個被毀,芙烈達長官下落不明;為了因應這個驟變,他們甚至擬定了:只能終止了「地球崛起」使命的緊急計畫,準備撤退了;然而峰迴路轉,頭兒她回來了。

 不只如此,後來她又把團隊召集過來,擴充了她在急難中所想到的新點子,臨時加碼了一個子計畫,於是增訂了代號為「前進迦南地(Canaan)」的長期計畫,並且交由葛林來統籌。而不可否認的,頭兒訂下這個更為膽大妄為的計畫再次燃起他們的鬥志,也凝聚了他們力量。而這個主計畫的第一階段「出埃及(Exodus)」就從現在開始。

 「過去五年的憋屈,要在未來五年內先算個第一階段的總帳,讓我們一起完成一次徹底的逆轉吧!」在長官公署的圓桌上,六位團員與老大手牽手共同許下誓言。

 從此他們將這個房間命名為「何烈山」──是上主的山,是攀登不易的山脈,並做為這項使命計畫的秘密基地。

* * * * * * *

 有一天傍晚,芙烈達親自飛到部落裡去拜訪默思的父母,她除了以默思監護人的身分來向他們報告以外,還有一件大事需要徵詢他們的意見。

 芙烈達被默思的父母迎進門,在簡陋的客廳落坐後,即微笑著開門見山道:「首先我要恭喜兩位!默思的學習狀況非常良好,甚至可用優秀來形容。」

 默思的母親帶著部落人的謙卑道:「哪裏,是總督大人不嫌棄,肯聘請這麼多老師來調教這個山裏頭長大的野孩子。可是,我常常與默思聯絡,他都跟我說他常挨老師的罵呢。」

 芙烈達笑道:「哈哈哈,這是那些嚴師們調教高徒的手段啊。我與他們都會定期檢視默思的學習狀況,事實上,他們都對默思的聰明才智讚不絕口呢,值得讓默思做更進一步深造!」

 芙烈達看著有點因兒子受到讚賞而略為窘迫的夫妻兩人,續道:「而這也是我這次再來拜訪你們的原因,因為我們對默思現階段的教育已經完成,未來我們想送他去帝國首都接受正式的高階教育。」

 默思的父母盡皆有些駭然,默思的老爸道:「帝國首都!那不是遠在火星嗎?我們兩人連地球首都都沒去過呢!默思這小子他行嗎?」

 芙烈達淺淺的道:「我這把年紀觀察了很多人,其實大多數的人聰明才智都差不多,缺的只是機會而已!」

 默思的母親緊接著也道:「我們原本以為總督大人只是想栽培默思留在您身邊當個跟班,跟您做事而已,這這這…要去到火星帝國首都再學習,這這這…」身為人母的總是考慮過多而難以啟齒。

 芙烈達微笑地打斷兩夫妻道:「請兩位放心,我知道為人父母的捨不得讓自己的孩子遠赴遙遠的異地去發展,同時我也很欣賞整個部落家族重感情的傳統。說實在的,要是你們一口就答應,我還會有點失望呢。我也是很重感情與忠誠的。不過,你們不能只考慮短期與家族的未來,我們要一起考慮默思的未來,他應該要接受地球總督府的獎學金,進到帝國的一流學府,與其他菁英互相切磋、共同成長的。」

 兩老帶著複雜的心情—有點不捨,但更多的是望子成龍的期盼—接受芙烈達的好意。

 真是難為天下父母心。

* * * * * * *

 時間正常的過,默思在六位教練的指導下,總算在兩年內完成了密集的菁英式自學課程,就時間上與實力上應該都已趕上帝國第二高校同儕們的程度了,教練們也有信心放生默思到帝國首都的高等學術競技場去和眾家高手較量較量了。

 離帝國第二高校的入學期間越來越近,默思需要盡早準備出發,因為還要經過漫長的星際旅行。臨行之際,有一晚閒聊間,老葛語重心長地對默思說:「將來你可盡全力地過你的人生,努力地充實你自己,但請牢記你的初衷與使命;並要仔細地聆聽來自內心的聲音,那裏有人在跟你講話。」老葛對默思眨了眨眼。

 老葛笑笑續道:「未來的大局勢會如何演變,我們並不知道;而我們會在適當的時機召喚你出來,但你仍掌握著你人生的主導權,我們彼此之間沒有承諾或義務,也不用綁約。你不妨把這召喚當成一項屬天的召命,這是上主給你的一個機會。到了輪你上場的那時刻,或許你會驚訝於我們濟世會的影響力─那是來自上天,建構於草根的力量─無所不在呢!」

 在溫馨的歡送會上,芙烈達及老葛等教練們特地安排在默思的部落裡,用族人傳統的慶典宴會來為默思獻上祝福,晚宴上也充滿了彼此謝恩的致意,因為有了這個奇緣牽線,到底是默思及父母感謝芙烈達及長官們?或是芙烈達及濟世會感謝默思?應該說都有吧。世事人情本就是互相欠債。


 就在太空史紀元223年第3火星月18日的晚上,由濟世會地球分會秘書長辦公室發出密函「前進迦南地計畫」第一份文件到另外六位團員的私人郵箱,副本給了會長芙烈達,文號「何烈字223年第1號」,主旨:「出埃及記」。

 在這個計畫裡面,除了這七位核心團員以外,還有一位關鍵人物──攸關三十年後的成敗,只是他到現在還如璞玉渾金般的初經雕琢,但將來經過水磨的功夫,在長期的潛移默化中,「地球之子」──默思的腦海裏,為族人同胞謀出路將更根深蒂固了。他的代號是「摩西(Mos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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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es Kao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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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親愛的朋友 為了優化我的沙龍,我改成每周兩次更新(周一、周四),以便讓我的故事常留在朋友們的記憶裏,且減輕你每次閱讀的負擔~ 歡迎來到我的創作空間~ 我發覺:說一個好故事,讓好朋友享受一段獨處的時光,是一件很棒的事! 接著若能夠讓人再產生一種期待,更棒! 就讓我們一周又一周共同期待一段蛻變成長的傳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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