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異邦人 小さな異邦人

小異邦人 小さな異邦人

作者：連城三紀彥

出版社：獨步文化

2014年「週刊文春傑作推理小說BEST10」 NO.4

2015年「這本推理小說了不起！」NO.4

2015年「本格推理小說BEST10」NO.3

2015年「最想讀推理小說」NO.3

戒指

相川康行，四十二歲，離婚三年。

二十年來，公司第二個轉角處吉祥寺咖啡館，一直想進去坐坐，卻等不到機會，

咖啡館和康行一樣，渾身上下染滿類似年歲陳垢的東西，

若是平常，康行尋思個一分鐘，就會帶著猶豫邁開腳步，

但今天不同，昨天那個女人或許又會經過，

昨天看到一名女子，雖然只捕捉到背影，與離異的禮子神似，

女人在康行眼中留下特種行業的印象，花俏服裝，濃豔夜晚香氣，

然而妻子淡淡香水，衣著都是黑白色調。

風吹散打火機的火苗，也捎來香氣，康行抬頭，女人在幾步之前，

康行跟隨來到車站前的紅綠燈，女人無名指上的戒指，頗像婚戒，

那戒指沒有任何裝飾，極為普通的白金細戒，和花俏打扮不搭，

女人左手繞到背後，再把右手繞到背後，摘下戒指，

交通號誌轉為綠燈，女人往前走，指頭ㄧ彈，彷彿將戒指扔在路上，

康行停在原地，目光掃視腳邊，並沒有發現戒指，滾到遠處？假裝扔出？

轉眼間，女人已經消失在人群中。

下一秒，有人從背後抓住康行肩膀，是坐在斜對面辦公的倉田和枝，

和枝抱怨康行自從春季的新進員工歡迎會後，沒正眼看過和枝一眼，

和枝和男友同居是騙人的，已經三十歲，無法承受旁人的目光，

其實男友一週兩天過來而已，但在剛剛，男友打電話來分手，

剛剛像妻子的女人甩了康行，彷彿太太終於拋棄康行。

結婚七年，康行相信妻子是個寡言、過度乖巧、不太有自我的女人，

三年前，康行在妻子生日當天不經意提到，年紀不小，認真考慮是否生小孩，

妻子明確表達，自己在外面有男人，要求離婚，

妻子確實寡言，簡單說出自己是認真的，和認真的康行相處不錯，但外遇也認真了，

離婚律師轉述過於簡單的理由，不是討厭康行，只是更喜歡對方，

康行默默在離婚證書上蓋章，也沒打探對方。

和枝雖說想談心，一坐下就打探前妻的事，

康行不只將這兩天的詳情，連三年前離婚的原委全盤托出，

和枝指責康行一聲不吭，默默蓋章，為何不爭取，

當和枝講述自己分手情況時，和枝的回應和康行一樣。

離開居酒屋，和枝豁出去暗示要發生關係，康行雖猶豫，最後來到康行住處。

隔天康行睽違一年上班遲到，和枝一如以往自然打招呼，

康行加班時，接到和枝電話，調查後，女人真的是禮子，

和枝叫住禮子，自己是康行現任妻子，

現在在康行駐足的咖啡館，晚上經營酒吧裡喝酒，

康行想藉口逃避，要一個小時才能完成公事，然而禮子卻說可以等。

過了二十年，終於第一次踏進這家店，

店裡面沒看到禮子，酒保說服裝花俏女子剛離開，另一位小姐三十分鐘前就離開了，

康行在喝剩酒杯後面，發現一枚小巧的白金舊戒指，

酒保走進，剛剛坐在這的女士說還會再來。

一星期後，康行再度來到酒吧，康行拿出放在口袋一星期的戒指，

希望酒保交給和枝，和枝每天下班就會來，為了見酒保，

那天晚上酒吧只有和枝，電話裡說的都是假的，

上星期酒保說打扮花俏女人剛離開，但康行沒聞到香水味，

康行要酒保幫忙將戒指交給公司外的和枝，當作訂婚戒指，

如果酒保無法接受，就不要將戒指交給和枝，直接丟掉，

戒指是和枝那天在康行家中洗臉台架子角落找到的，

當晚和枝躺在康行懷中，想的卻是別的男人，透過身體確定不喜歡康行，

和枝在洗手間發現婚戒，以為康行對妻子戀戀不捨，

於是撒謊，想給康行一個小小夢想，妻子也有所依戀，

康行看透真相，動念想湊和兩人，當作謝禮。

康行打算把戒指丟在那處十字路口，毫無理由，存粹想這麼做。

無人車站

新潟縣南魚沼郡六日町，站務員高木安雄，

月台角落長椅上，發現一名女人，高木禮貌詢問是否需要幫忙，

女人手中車票應該可以坐到小千古，以皺綢聞名，

女人手中是褪色嚴重的黑白皺綢料，以前來過，和服太貴買不起。

下一個目擊者，站前圓環排班的計程車司機，大島成樹，三十五歲，

大島搜尋客人眼光精準，女人看來是和男人來泡溫泉的特種行業女子，

但身後沒有男人跟著出現，頗為訝異，

女人不是直接走到計程車候車處，而在布告欄盯著煙火祭典海報將近一分鐘，

女人一上車便吩咐到雙葉旅館，老字號溫泉旅館，

十六年前來看祭典，因為下雨延到隔天，聽了整晚雨聲，便回到東京，

來到雙葉旅館，女子沒下車，寫張紙條要大島交給旅館住客石田，

大島回到車上，住客沒有石田，有位西田客人預約，

大島依女人指示返回車站，在坂戶橋停車，女人將紙條丟入河中，

彎過下一個轉角就是車站，女人忽然要大島停在餐館，

大島回到車站計程車候車處，女人提起 「 十六年前 」，一般不會精確到十六，

大島到車站佈告欄，發現四張遭全國通緝的嫌犯照片，

其中一張帶著陽光面容的石田廣史，

男人在十五年前的六月二十六日，殺傷東京都西池袋酒吧 「 黛安 」 老闆夫婦，

搶奪四十二萬現金，今天是六月二十五日，明天滿十五年，過法律追訴期。

十五年前，發生在池袋車站西口鬧區酒吧 「 黛安 」 命案，

第一發現者是半年前受雇為酒保的石田廣史，

石田宣稱凌晨三點多老闆夫婦吵架，慌忙下班，

回到徒步需二十分鐘的巢鴨公寓，忘記帶錢包而折返，

回到店裡四點半左右發現老闆夫婦倒臥血泊中，

石田不敢越過使用店裡電話，於是跑到車站前派出所報案，

巡查在為石田做筆錄時，赫然發現老闆尚有一絲氣息，

三天後，老闆向井脫離險境，指認兇手是石田，

不必等到向井作證，警方發現兇器的生魚片刀柄有石田指紋，

警方在石田住處入口處發現受害者的血跡，

沒確認受害者斷氣，就佯裝第一發現者向派出所報案，

兇手的愚昧惹來警方的訕笑，認為輕易將歹徒逮捕歸案，

然而石田消失在公寓後方的小巷，至今十五年，成功躲過追緝。

大島猶豫三十分鐘後，聯絡國中同學，六日町署的山根，

山根聯絡曾經是一課刑警的我，現在任職長岡附近小鎮的警署，

女人用餐的 「 燈籠 」 老闆夫婦是第三個證人，

女人點的咖啡飯吃一半便陷入沉思，注意到老闆的目光，從腳踝解下一只男性金錶，

女人金錶忘記帶走，老闆妻子追到車站沒發現人，

返回發現女人從附近的雜貨店出來，

金錶歸還後，並送女人到 「 田舍屋 」 居酒屋。

第四個證人雜貨店老婆婆協田富佐 （ 七十二歲 ），

女人買了四百圓的煙火組合包。

第五名證人 「 田舍屋 」 老闆鬼頭太郎和兒子夏雄撐著約十坪小店，

女人和朋友約在雙葉碰面，若對方沒來就搭末班車回去，

夏雄幫忙女人查雙葉電話和末班車時刻。

我，堀內行浩，四十七歲，連絡雜貨店後，再打兩通電話到田舍屋，

行浩到田舍屋看到女人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兩人聊天互相刺探一小時，女人離開，故意留下金錶，

一個小時前，行浩打電話給雙葉署和池袋署，

池袋署沒收到任何情報，幾乎放棄追查，但對出現在六日町的女人感興趣，

當時負責案件已經退休的栗木庄三刑警會有資訊，

行浩離開田舍屋停車場，栗木刑警來電，

當時有個水野治子，在黛安工作，案發一年前和嫌犯交往，

案發後一年，石田連絡水野治子，要水野治子寄十萬到室蘭郵局，

栗木刑警率領調查員前往北海道，但石田沒有出現，也再沒有聯絡治子，

治子在後頸下方有像三顆星的痣，

在九點四十五分時，栗木刑警會打電話給治子，確認女人是否為治子，

行浩來到車站歸還金錶，希望行浩可以戴她到水庫，

九點四十五分時，女人手機來電但隨即切斷電源，

離開車站時，大島看到來電，女人和一名男子一起，

行浩告知那是自己，疑惑大島為何知道要去水庫，

當時大島有打開女人交代要給雙葉的紙條，

「 不能確定幾點，但今晚我會去水庫，去那裡集合吧 。」，

信上署名片假名 HARUKO （ 治子 ），

栗木刑警來電詢問女人手機是否有響，行浩猶豫一秒，沒聽到鈴聲也沒看到手機，

栗木刑警再提供一個線索，治子從後頸到身體前面乳房一帶，

有點狀燙傷疤痕，像銀河一樣，治子曾驕傲地說，

「 男人把我剝光，當成線香煙火玩 」。

行浩載著治子來到水庫人造湖的水泥橋中央，治子在放煙火，

行浩在車上希望找到治子的手機，和石田連絡的紀錄，

在治子包包裡搜索，金錶掉出來，又慢五分鐘，

當時行浩在車站還金錶時，已將時間調正確，現在又被調慢五分鐘，

治子回到車上，吩咐回到雙葉，並承認自己是治子，在黛安工作過，

治子每次為了男人的事缺錢，行浩都會幫忙，

治子還要求今晚一起在雙葉過夜，原本要來的男人絕對不會出現，

行浩望著女人側臉，忽然想起一個女人，

女人到警署報案，尋找人間蒸發的丈夫，女人如同空殼，

半年後，模糊的第六感命中，在家裡的地板下，

挖出化成白骨的丈夫屍首，遭到逮捕，

到達雙葉，治子將腳踝上的金錶解下要送給行浩，

金錶時間正確，那剛剛包包裡慢五分鐘的金錶是？

到達房間後，行浩問治子，真的約男人在這裡見面嗎 ？

治子回答 「 那男的不就在這裡嗎？ 」，

行浩關燈投身在黑暗深淵，朝女人伸手，

不知為何，覺得孤伶伶坐在熄燈的車站裡，無人月台的黑暗裡。

蘭花枯萎之前

座落在離吉祥寺搭公車二十分鐘的住宅區，約二十坪的房子，

是乾有希子出生前兩年父母買下的，屋齡和丈夫一樣，

十六年前結婚，和丈夫孝雄搬過來，

有希子覺得丈夫像食客，丈夫不僅僅懶還相當囉嗦。

五月第二週的星期日，母親節亦是有希子生日，

有希子約自己國二女兒在外面吃飯，沒想到叛逆期的女兒答應，還會給個大驚喜，

女兒麻美不單是長相，連個性都跟父親如出一轍，

出門時還開心，一上公車就面無表情，

在時髦的咖啡廳，麻美提到黃金週連假在新宿看到父親和女人在一起，

這就是女兒麻美給母親的大驚喜，

從麻美小時候開始，媽媽就一直想趕走爸爸，這是離婚最佳理由，

麻美唇角殘留淡淡笑意，「 還是媽想殺了爸？」。

在案發之後，乾有希子在警署作證，

從去年秋末，有希子和女性朋友在同一間咖啡廳同一個位置討論殺害彼此的丈夫，

生日那時候，計畫頗為具體，但一次都沒用過 「 殺 」 這個字，

然而女兒一句玩笑話，真心覺得，在內心明確呢喃，「 殺了他吧。」 。

一年前，去年生日，有希子在人造花教室離開後，在井之頭公園閒晃，

一名陌生女子自稱木村多江，小學同學，人造花教室同學，

有希子應多江之邀來到多江住處，

有希子抱怨自己的丈夫和女兒，多江丈夫則是慣性外遇，

第一天多江就提起交換殺人的想法，

有希子回家時，沒注意紅綠燈，車子差點撞上，

多江護住有希子，多江手被車子擦撞受傷，

動手殺自己丈夫，內疚深還會變成罪犯，

如果是別人的丈夫，假裝碰巧輕推他的背而被車撞，應該容易辦到，

計畫能不能順利進行，意外會不會真的發生，是賭注，是天命。

之後半年，多江沒再提起那件事，

有希子上完課，就到多江公寓教人造花基礎，

有希子在多江家裡和多江夫妻吃過幾次飯，

多江和有希子在外面盡量像陌生人，如果要執行殺對方丈夫計畫。

十一月第一週，有希子正要回家時，多江丈夫石田行廣回來，

行廣表示要到輕井澤別墅，提議送有希子回家，

多江告訴有希子，行廣是要誘惑她，有希子可以答應沒關係，

回家路上，行廣繞遠路，雖不斷抵抗最後死心，來到行廣輕井澤別墅。

三天後，有希子宣稱直接回家，行廣自己去輕井澤，

多江和丈夫說過，外遇沒關係，但不可以在家裡和別墅。

一星期後，有希子在多江公寓玄關看到一幅輕井澤別墅照片，

行廣習慣和女人發生關係後，會將地點拍下放在家裡某個角落。

有希子被多江的計畫慢慢推著往前行，

花藝老師在輕井澤辦個展，有希子會入住飯店並拜訪行廣，

有希子將多江介紹給丈夫孝雄，多江利用社會案件請求碰面，當面請教記者孝雄，

五月下旬多江來電，行廣六月第一個星期六會去輕井澤，選那天動手。

去年底，多江送給有希子的蘭花人造花當聖誕禮物，

現在在家裡花瓶裡出現枯萎，但多江只說是特別的，不肯說原因，

多江一直重複必須在這花枯萎前行動。

多江建議有希子帶著女兒去輕井澤，比較像是一般旅行，

晚餐時，女兒麻美在有希子生日兩、三天後，看到母親和一個女人在咖啡廳，

那個女人就是麻美在黃金週，看到父親在百貨公司逛街的女人，

有希子的計畫被打亂，隨即想到前往別墅，把一切告訴行廣，

有希子來到別墅西昂，入口木門沒關，進到客廳，

以為是石田行廣癱在沙發上，男人身體是自己丈夫孝雄，

孝雄脖子上纏繞著蘭花的莖，開著的蘭花在胸口，

當時多江就是這樣開玩笑的說著，這樣殺死丈夫的方法，

有希子在屍體旁昏倒兩個小時，假裝沒事，

最後選擇報警，將所有的事全盤托出，據實以告。

有希子口中的石田多江是藤野秀子，有希子為了亁孝雄三番兩次闖進秀子公寓，

秀子表示從未和有希子做過人造花，家中也沒有人造花，

牆上所有照片都是藤野秀子在世界各地拍的照片，

除了丈夫孝雄以外，秀子眾多男友中，有個石田行廣，

有希子是為了報復藤野秀子，才接近石田行廣，

亁孝雄在當晚八點遇害，藤野秀子在東京，完美不在場證明。

藤野秀子和亁孝雄同居生活十七年之久，

藤野秀子以前是亁秀子，現在也是亁秀子，

孝雄和有希子結婚後，一度脫離戶籍，最近兩人又重新登記，

如果孝雄還活著，會被追究重婚罪，

而且孝雄已經離職，給有希子的錢都是亁秀子的錢，

最後刑警才說，秀子也有可疑之處，會進一步深入調查。

冬玫瑰

座落在東京郊區，二房二廳的集合住宅，沒有任何引入注目之處，

平凡的房間，住著平凡的居民，中小企業上班的丈夫，

重考一年勉強搆上公立大學的獨生子，

然而是自己，失去專屬於自己事務的女人，悠子。

一年前，高中同學會相逢，在澀谷酒吧裡，男人看著悠子的目光，

交往一年，男人因悠子無法拋棄丈夫和兒子，提出分手，

電話響起，男人來電，悠子來電要求見面，在每次捨不得分離的餐廳碰面，

集合住宅後面的餐廳 「 絲路 」。

地板擺著陌生的女鞋，那是男人提出分手後，為了全新自己買的新鞋子，

瞥向玄關旁的門，兒子的房間傳出聲響，

兒子交代絕對不可擅闖房間，不然就離家出走，

當年兒子氣憤指控悠子進房間，拿書本丟向在客廳的悠子，

書本擦過悠子的頭，砸到牆上的鐘，古董鐘掉在地上，玻璃破碎，長針折斷，

悠子發現門把濡濕，有種流汗的手握過的濕氣，

腳下也有怪異的感覺，鞋子比試穿時大那麼一點點，

電梯開關，電梯裡的數字鍵，剛剛的話筒，都感到汗水般的濕氣，

電梯在四樓停住，進來一個個頭很矮，戴黃色棒球帽的少年，

少年手上的報紙掉到地上，裡面一本大型書本打開，印滿紙面到黑白照片，

裸照，女人扭曲身體，遮著臉，強調下半身，正面曝露私處，

彎腰撿書本的少年，從棒球帽緣下方仰望，偷看悠子身體的眼神，「這是妳的照片」，

電梯到達一樓，悠子衝出電梯，進入電梯旁的門後，

黑暗，如深夜般黑暗，應已離開大樓，卻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密室，

想起少年的眼神是兒子雄一的眼睛，電梯裡的少年是國中時打工送報的雄一，

雄一打工買下父母不肯給的照相機，不停偷拍母親的身體，

熟悉黑暗的眼睛，看到白玫瑰纏繞在鐵柵欄上叢生，

悠子對玫瑰刺感覺不出究竟會不會痛，這是做夢的證據，

畫面轉到悠子在國道路上，警察停下詢問悠子，

「 小心，附近會發生女人遭到殺害的命案 」，

悠子一心想趕到絲路，十字路口看到絲路的招牌，

進入絲路後，空無一人，悠子感到店內深處客人的氣息，

最深處男人躲著，卻注視著悠子，悠子過去質問分手理由，

男人認為悠子無法拋棄家庭，但其實是男人無法拋棄自己的家庭，

悠子不停大呼小叫，突然感覺到事件，

桌上一角有著一把刀，一隻手抓著刀，撲向悠子，刀插進悠子下腹，

悠子在尖叫聲驚醒，趴在廚房桌上的悠子屍體心臟卻在跳動，

眼睛望著牆上的壁鐘，沒有長針，四點四十分，

今天是冬至，一年中最早降臨的夜，這是最後的光，人生最後的光，

心中不必擔心，電話馬上響起，一切都能釐清，

電話真的響起，一如預期的電話，悠子害怕，環顧屋子，第七聲鈴聲悠子接起電話，

這是將這個家、這場婚姻、家庭生活，一切破壞殆盡的信號，

對話、情境與剛剛的夢境一模一樣，悠子照著夢中內容行動，

悠子知道要擺脫夢境的行為，不然最後就是自己在絲路被男人殺害，

悠子雖抗拒但還是照著夢境行動，自己為何做出相同的行動，

在絲路的悠子再度質問男人，這次意識到拿刀的是悠子自己，

剛剛把皮包砸上桌時，刀從皮包開口掉出，

是悠子想刺殺男人，男人試圖阻止，不是男人撲上來。

悠子在絲路沙發上醒來，旁邊站著年輕店員，

現在是凌晨五點三十三分，悠子剛剛昏倒，男人讓悠子躺下，

五分鐘前男人付完咖啡錢離開，

只有刀尖刺到皮帶，完全沒受傷。

打工大學生安井和彥向警方作證，

凌晨四點半過後，男客進來到最裡面的位置坐下，

十五分鐘後，報童町田來送早報，

町田在鄰近的集合住宅電梯遇到女人，女人身上的赤黑花紋是血跡，

町田以為女人在集合住宅裡被人刺傷，町田一出電梯就打電話報警，

女人進店，傳來怒罵聲，兩人扭打成一團，

後來女人倒下，以為被刺死，結果是昏倒，

男人留下一句 「 我沒受傷，不必報警 」 就離開，

五、六分鐘後，女人恢復意識，露出誤闖夢境的表情，不停夢囈，沒有解釋就離開，

安井和彥猶豫再三，最後打電話報警。

十二月二十二日上午六點五分，小崎悠子 （ 四十四歲 ） 在電梯裡進進出出，

悠子無法走出電梯，從一樓坐到五樓，再從五樓坐到一樓，上上下下，

悠子主動對警方說自己殺害丈夫和兒子，沒有勇氣獨自回去，

長男雄一躺在靠近玄關的房間床上，被刺三刀身亡，

丈夫身穿睡衣，下腹被刺兩刀，躺在和室的床褥上。

丈夫深夜喝醉回家，悠子提出離婚，兩人吵了起來，

丈夫很快醉倒睡著，內心不安，丈夫睡醒後，自己永遠離不開家，

悠子到兒子房間，拿走兒子從國中開始偷藏的刀子，

找到刀子時，兒子被聲響弄醒，撲向悠子，

悠子刺死兒子後，順帶殺死丈夫，

聯絡青木，自己已經完全拋棄家庭，拜託一起走，

之後的事就像夢境般發生。

悠子詢問是否可以睡一會，也許醒來，一切就像夢境消失，

悠子不等回答，直接趴在桌上，發出安詳的呼吸聲，彷彿落入深沉的睡眠中。

風的失算

水島課長以前是業務部超級業務員，但發生與競爭對手重複簽約的事件，

水島課長十二年前調到企劃部二課，就開始各式各樣的傳言，

課長偏離發達之路後，對家庭生活造成不好的影響，

課長拿加班當理由，拖延回家時間，

課長會接到無聲電話，不是對方不開口，而是課長直接掛斷，

課長經常光顧的小餐館，老闆娘來電，

課長接到無聲電話後，二十分鐘課長假裝到廁所回電，

無聲電話的流言，在這三、四年間，流言的轉變，

「 電話是太太打來報告晚餐吃什麼 」，

變成 「 證券公司通知股價，課長成為對手公司的股東 」，

變成 「 課長玩股票虧慘，黑道打來要債 」，

餐館老闆娘的傳言最後演變成課長和會計部行政小姐山岸有關係。

澤野響子在課長調到企劃部二課兩年後進公司，

十年之間，都做著不會實現的企劃案和奉陪談論課長的傳聞，

響子將講述的角色交給同事，自己純粹當聽眾，

為何眾人如此喜歡談論課長，茶水間有著近似中、小學生霸凌的結構？

響子在高中時代的排球大賽中腳踝骨折而放棄夢想，

工作後，由於工作忙碌，從高中開始交往、論及婚嫁的男友被朋友搶走，

響子平常會普通閒聊，但一旦變成運動和戀愛話題，

響子就會變成和水島一樣沈默寡言和面無表情。

對於流言，響子想直接詢問課長，在八月，盂蘭盆節連假將近之際，

響子忙完外務返回公司，衝進即將關門的電梯，裡面只有課長一人，

響子詢問課長是否知道關於自己的流言，在電梯裡對女員工上下其手，

響子勸課長制止一下，課長覺得響子在懷疑，是否親身試驗？

課長瞬間顯露的表情，掛在嘴角的笑容，出乎響子的預料，

假如課長是無辜的，就是女員工任意散播莫名其妙的流言，臭美自戀罷了，

電梯裡那一瞬間的笑容，有種大人捉弄害怕孩童的味道。

盂蘭盆節連假期間，響子在新宿百貨公司遇到課長一家人，

課長太太聽到課長在電梯對女員工亂來的流言，帶著女兒離家的傳聞，

課長太太早聽課長提過，只和女兒一笑置之。

十二月尾牙，前往續攤的響子發現等待計程車回家的課長，兩人在咖啡廳聊半小時，

課長對流言態度是流言是風吹來的，捉摸不定的風，只能靜待過去，

就像關於電梯的流言，夏天ㄧ結束就消失了。

每一則流言內容都教人蹙眉，但風愈強勁，去的也愈快，

每一則流言的生命週期都比以前更短。

響子在地下餐廳遇到曾一起辦公三個月的男性後輩加古，

加古指著報紙上的目黑的連續無差別殺人案件，營業部傳歹徒是水島課長，

四日相模原的主婦命案，十一日深川的護士命案，

三起命案都發生在星期三晚間，車站附近無人的小巷，

手法皆是用繩狀物品勒斃，受害者年齡都是三十二歲，兇手為同一人。

響子拜託加古問出流言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加古問出流言是剛結婚的小倉優實告訴營業部芳川，再告訴加古的，

響子都聯絡不到優實，以前優實會第一個將流言告訴響子，這次為何沒有？

連假結束，響子找到優實詢問，優實說是上週響子告訴優實的，響子毫無印象，

一定是優實怕受到指責是幕後黑手，做出如此離譜的反擊。

響子因父親心肌梗塞病倒回老家，回到東京後繞到公司將沒處理完的工作帶回家，

回到公司遇到水島課長，兩人來到新宿三丁目的 「 小蜂 」 小餐館，

公司流傳水島是命案兇手，水島聽到小倉優實指控散播流言是響子，

其實是水島告訴榊原，榊原告訴小倉的，

五、六年前尾牙當晚，水島測試過，響子不會將水島說的變成流言傳出去，

小蜂是水島大學就常來吃飯的小餐館，將名字改一下，感覺比較像流言，

水島默默掛電話的流言，是大家擅自編造的，由於對方不吭聲，水島也沒回話，

對方享受水島的沈默，以前踹下去敵手的沈默，

彷彿象徵對方變得毫無意義的人生，是多麼無力，

營業部岩瀨部長也傳水島挪用公款追求銀座小姐，水島才調到企劃部二課，

不管怎麼辯解，眾人仍會相信謠言，

所以水島利用流言，不斷向岩瀨復仇，

水島散播自身不好的流言，歸咎於岩瀨，更能貶損岩瀨的人格，最好的中傷、復仇，

但只有關於水島的謠言不斷擴散，岩瀨是幕後黑手的流言傳不出去，

水島拜託響子將散播水島是命案兇手的流言其實是岩瀨傳出去，

水島隨即一笑置之，開玩笑的，不要那麼嚴肅，

但其實響子已經將流言傳出去了，響子告訴營業部的加古會不會是岩瀨部長傳的，

水島微笑靜靜在臉上漾開，表情就像六年前在電梯看到一樣，

只是眼睛忘了笑，淨是默默無語。

白雨

醫生的女兒大田夏美叫住乃里子幫忙四人拍照，

背後三井導師出聲幫忙拍照，並叫乃里子一起拍。

一週過去，大田夏美給乃里子那天拍的照片，

當時乃里子配合夏美彎下身，繞到後排的佐藤佳代，從肩上探出頭，

然而應該是乃里子的臉的位置，卻是佳代制服胸口的一團黑。

四天後，書包裡的日本史課本不見，

一週後，白色運動衣袖爬出體色暗沉的醜惡毛毛蟲，

再三天後，乃里子在書包裡發現空白的信，信紙用美工刀劃出裁線，

原本說服自己可能是巧合或弄錯，現在確定自己是被霸凌的對象。

隔天，回到教室準備下堂英語自習課的乃里子，

從辭典掉出來的白信封，要乃里子一點前到屋頂，

乃里子在屋頂上沒發現任何人，回到教室門已經被鎖住，乃里子逃回屋頂。

乃里子隔天早晨在玄關穿鞋時，傳來人的聲息，信箱有封信，

乃里子以為是住在臨町的夏美在上學前特定繞路過來送信，

但信的第一行是母親縞木千津的名字，

「 經過三十二年四個月，突然與其聯絡，

為未署名道歉，即使署名，當時剛滿八歲的千津女士，不會知道是誰，

如果記得，千津女士恐怕不會拆閱，… 」。

五月進入下旬那天，千津打開最深處的房間櫥櫃，拿出母親的和服，

千津暌違十年，打開母親去世後從沒動過的桐木衣櫃，

拿出母親遺照裡穿的和服與其比對，

千津將和服披在身上，衣襬在榻榻米上拖了近二十公分，

千津將多餘的長度拉到腰際折起，忽然發現一片奇異的污漬，

污漬之間有裂口，那是傷口，母親腰部上的傷口，

深黑色的污漬，是母親在那件事件中流下的血，

相同的破損處有三處，相隔幾公分向下並排，

母親的傷只有一處，和服破損三處，穿上和服時多餘的布料會在腰間折疊，

兇器刺向母親腰間，和服腰間折疊起來的厚度讓母親保住一命。

早退的乃里子看到母親千津身上和服的圖案是櫻花，

外婆須美是新潟鹽澤出身，以出產綢緞聞名，花紋是雪國盛開的櫻花。

乃里子給母親千津早上在信封發現的信。

來信雖然沒有署名，千津立刻明白是笹野竣太郎，

笹野是 K 大物理系副教授，出身新潟染織戶，對繪畫感興趣，嗜好學習日本畫，

笹野結識日本畫畫家千津父親，幾乎每晚來訪與父親共酌，

後來也與同鄉且熱愛和服的母親變得熟稔，

悲劇發生的時候，母親身上穿的綢緞和服，

笹野親自設計圖案，請故鄉的老父織布，在前一天送給母親，

這引起父親拿起兇刀刺進母親腹部，以為母親已死，便舉刀刺進胸口自盡。

信裡提到笹野罹癌病倒後，回到故鄉六日町醫院度過餘生，

唯一掛念就是三十二年前，千津對著背對的笹野喊 「 叔叔 」，

笹野回頭，千津只是默默無語地直盯著笹野。

當時笹野和須美約定，要講真相永遠埋葬在黑暗中，

須美遵守約定，早笹野一步離開人世，

笹野堵上三個條件，就對千津說出真相，坦白一切，

ㄧ、負責此案的刑警吉武巖生是否仍在人世，

如果吉武刑警還在世，記得當時的疑惑，會先告訴吉武真相，再將信交給千津，

二、全看千津看完信之後的心情，如果想知道真相，請去找笹野，

三、就是笹野得撐到千津上門。

當天母女兩人前往笹野家，一如往常待兩個小時，

悲劇發現在千津入睡後，千津沒有聽到任何爭吵、慘叫或呻吟，

隔天一早，幫傭的清子發現兩人倒在內室，

清子趕去派出所前，先帶千津到她家，

案發後，警官詢問千津，「 媽媽衝出玻璃門，抓起我的手 … 」，千津便頭痛欲裂。

當晚離開笹野家後，須美將千津寄放在清子家，

千津在清子家吃完晚餐，約莫十點，清子才將睡著的千津揹回家，

須美出來將千津抱進屋，清子聽到房屋主人葛井遼二呼叫須美，

這一刻起，扎扎實實下了一小時的雪，

在十點半左右，寄住在隔壁戰爭遺孀家的大學生，打開窗查看雪勢，

聽見葛井家丈夫的叱罵聲，分不出呻吟或尖叫的女聲，接著彷彿痙攣發作的男聲，

情況不太對勁，但騷動很快歸於平靜，大學生認為不嚴重，便置之不理，

須美的供詞，悲劇就發生在那個時刻，

清子揹千津回家，看到須美已換上睡衣，

之後須美改穿和服，原本打算再度前往代代木的笹野家，

丈夫看不下去，咒罵妻子是婊子，丈夫抓起菜刀，刺向妻子，自己自殺。

問題在於住在案發現場後方的土木師傅的證詞，

一名年近六十的土木師傅獨居在葛井家後面破屋，

當晚喝酒，八點在暖爐矮桌裡睡著，

半夜醒來上廁所，透過格子窗看到葛井家紙門上映出龐大男人身影，

土木師傅目睹對方打開紙門查探外頭狀況，男人像外國人般高大，

時間是關鍵，師傅沒看時鐘，不清楚正確時間，但外面下著雨，

若證人看到是雪，便能推斷人影是葛井遼二，

棘手的是，案發一小時後雪變成雨，等於現場還有第三人，

但原本主張當時下雨的土木師傅改口，仔細想想應該是雪，

最後採信當初的強迫殉情論，宣布破案。

千津做夢，夢到撲克臉的吉武刑警不斷對千津提問 「 是下雨，還是下雪 」，

千津想起小時候曾問父母，「 雪是白色的雨嗎？」，

忽然千津聽到樓上乃里子房間傳來哭聲，

乃里子在睡夢中逸出一句呢喃，「 只有我遭到排擠 。」。

五月最後一天，乃里子回家一邊上樓一邊脫制服外套，

千津發現白衣肩上有塊黑色污漬，明顯是血跡，乃里子說謊掩蓋過去。

六月二日乃里子回家，請母親千津將書包背面裡的東西拿出來，

搭電車回家時，將書包放在膝上，發現裡面被塞了東西，

裡面是一把水果刀，長約十五公分的刀刃佈滿鐵鏽般暗沉的紅色，

乃里子主動承認，從五月初照片事件以來，就一直發生霸凌的行為，

千津不顧乃里子反對，打電話給三井老師，

隔天到學校，三井老師打聽過沒有霸凌的事情，

乃里子順著老師的話，一切是意外或是有人惡作劇，拉著千津離開，

三井老師可能是一伙的，乃里子剛剛看到老師桌上的名冊，乃里子名字用黑線劃掉。

隔週星期五，乃里子回家，有張紙夾在課本裡，

紙上影印著木屐掉落般翻到一半，露出鞋齒的部分。

千津想起當年母親穿著豔紅繩帶的木屐，被父親砸落到庭院的那一隻木屐，

而這也烙印在父親的一幅作品 「 白雨 」 中，

「 白雨 」 成為父親唯一代表作，收藏在日本橋的美術館，亦是父親遺作，

遭擠出畫壇主流的父親，卻因人生末尾的悲劇一躍聞名。

案發後，母親將父親有關的一切處理掉，唯獨這幅畫，一直放在身邊。

乍看毫無瓜葛的霸凌，與悲劇有重大關聯，

書包裡沾血刀子，和兇刀類似，今天的影印紙，是父親的 「 白雨 」。

千津出門買東西回家，乃里子冷冰冰看著乃里子，

乃里子發現答錄機大田夏美留言，改與千津約定的時間，

家裡傳真機收到三十二年前母親悲劇的新聞報導，

乃里子指責幕後黑手是母親千津，千津小時候遭到排擠，現在反倒霸凌自己小孩，

乃里子常常聽到千津夢話，「 只有我遭到排擠？ 」，

千津毫無印象，也沒有做過那種夢的記憶，

千津認為犯人是透過乃里子來恐嚇千津，

千津拿出笹野的信，並向乃里子解釋和服上面三處破損，

和服上面的血不止是須美的血還有遼二的血，

乃里子責問千津為何不去見寫信的笹野，難道不需要去，因為千津知道真相，

然而報導沒有提到笹野，為什麼乃里子會知道這個名字，

難道這一切是乃里子要這麼千津？

千津打算前往新潟，探望笹野，寫了封信給乃里子，

千津找到傳真機的紀錄，乃里子先用家裡傳真機傳到飯店，

再找理由請飯店將剛剛收到的傳真回傳回來，

接到傳真後，千津馬上回來，又聽到大田夏美的留言，

乃里子決定將千津當成霸凌的始作俑者，藉由保護自己，

乃里子不小心說出不該知道的笹野，讓千津得知許多事，

乃里子利用五月初霸凌事件，偽裝成霸凌的延續，逼千津面對過去，

其實千津自己不知道自己在隱瞞，每當回想，就頭痛欲裂。

當晚千津從笹野家回來，在清子家睡著，一路睡到早上，完全沒有醒來，

其實是在去笹野家前，目睹到與真相相關的細節，

那天放學回家，看到母親穿著一身豔麗和服，背影不停顫抖，

於是自己跑出家裡，在庭院獨自玩耍，

很快聽到父母的爭吵，不久，母親打開玄關玻璃門衝出來，抓住千津的手去笹野家。

問題在於母親的和服，母親外罩和服外套，露出的和服是深藍樸素和服，

從千津到外面玩耍到母親衝出來，頂多三、四分鍾，

母親如何邊跟父親吵架，邊更換和服？

既然穿著深藍和服衝出玻璃門的是母親，

那幾分鐘前穿著一身華艷和服坐在穿衣鏡前的，就不是母親。

既然不是母親，答案可想而知，千津以頭痛欲裂拒絕接受事實，

三十二年來一直反覆，大前天看著乃里子離開的背影，

千津鼓起勇氣，面對醜陋的真相，

所有一切只要承認穿著櫻花綢緞和服，坐在穿衣鏡前的女人，是父親就行，

穿著華艷和服是父親，去見笹野的也是父親，

每次父親不在，母親就帶千津到笹野家，為了妨礙兩人約會。

案發前一天，笹野送綢緞和服給母親，為了向遭到兩個男人背叛賠罪，

笹野在和服上，以新潟的土地譬喻自己，白雪譬喻父親，

父親從和服的花色讀出寓意，隔天趁妻子外出，穿上和服，

這一幕被偷偷回家的妻子撞見，盛怒之下，殺死丈夫，

母親慌忙中帶著千津前往笹野家，將故事變成告訴警方那樣，

入夜後，笹野扮演父親，演出商量後的故事情節，

父親身上的和服破損只有一處，可能會被識破，

於是母親穿上和服，將腰際和服反折，讓笹野從破損處刺進來。

而乃里子聽到千津夢中的排擠，其實是母親的聲音，

在父母的爭吵中，唯有一句 「 只有我一個人遭到排擠嗎？」，

這句真相的話留在千津的記憶裡，埋葬在體內深處的黑暗中。

千津前往六日町醫院，不是去問真相，

要問笹野一個問題，「 你和父親，真的都不愛我母親嗎？」，

如果笹野和父親對母親有一絲愛情，母親的一生不算虛擲。

直到天涯海角

女人對著須崎要一張白馬岳車票，遲疑兩、三秒後改成兩張。

女人要去的白馬岳山峽飯店讓須崎想起和同事康子一個月前住宿，

第一次發生性關係的地方，

石塚康子，三十四歲，在即將步入五十大關的須崎有著年輕張力，

康子約定兩人只能在離開東京時，才能發生肉體關係，一個月旅行一次。

須崎在回家途中會繞到吉祥寺站鬧區邊郊的小鋼珠店玩一小時透透氣，

四月在小鋼珠店碰到康子，須崎上前搭話，不知不覺聊開。

康子家在井之頭線的久我山站，趁換車會到小鋼珠店，

一個星期後，同樣星期二夜裡，兩人又在小鋼珠店碰到，

之後，兩人因在 JR 都擔任早班工作，兩人在星期二、四固定碰面。

兩人一開始在隔壁機台小聊，聊天時間越來越長，

再來兩人一起離開小鋼珠店在附近咖啡廳聊半個小時。

一個月過去，四月最後一天晚上，康子向櫃檯換白馬山峽飯店雙人房住宿劵，

康子將住宿劵送給須崎，跟太太一起度過七夕的結婚紀念日，

兩天後，在咖啡廳時，須崎拿出住宿劵，想邀康子一起去，

還沒開口被康子搶先，康子賭一把，須崎和太太感情不好，會改約康子。

兩人發生關係後，須崎的負擔隨之而來，須崎一直是保守人士，

回程電車裡，須崎漸漸感到一絲厭膩，

表現相當興奮的康子，其實是在掩飾一樣的心情，

所以約定肉體關係只在外出旅行，平常只維持職場和小鋼珠玩伴關係。

在小鋼珠店兩人保持距離，須崎懷疑康子要回到原始的關係，

一趟旅行就讓康子對平凡男人生厭，想離開，

那名女子買白馬的車票那天，須崎盤算在小鋼珠店要邀請康子第二次旅行。

沒想到一進來小鋼珠店的康子，主動開口，

現在進入梅雨季，觀光客少飯店便宜，差不多可以進行第二次旅行了。

第二次旅行來到磐梯山翁島小車站的旅館，

隔天須崎比康子早起，望向磐梯山的稜線和豬苗代湖，

磐梯山的稜線儘管強韌，卻有著女性化的柔軟曲線，山顯得益發豐饒，

還睡著的康子看起來很樸素，但昨晚康子的身體曲線震攝須崎雙眼。

那趟旅程除了康子的身體曲線，還有 JR 鐵路曲線無法忘懷，

康子問起宗谷峽，位於天涯海角的海角，從東京過去要多久，

從東京搭新幹線和特急列車，到稚內再坐一小時巴士，要花一整天，

康子喃喃自語，下去到更北邊，再更北邊，最後到天涯海角就分手。

回到東京後，須崎一開始是想起在飯店擁抱的康子，

將康子的身體曲線與在小車站看到的鐵路軌道重疊，

「 放手吧 」 的低喃在耳畔復甦，一天比一天清晰。

七月底，六月買白馬車票的女人出現，要到磐梯山站，

兩次女人的行為都一樣，不一樣的是須崎喊住要離開的女人要車票錢，

第一次從皮包拿出鈔票，這次是一本小冊子，

小冊子上面的溫泉旅館是和康子住宿的旅館。

八月到仙台的秋保溫泉，十月到平泉中尊寺，順路到花卷溫泉，

十月底前往盛岡，下榻廣大人造湖畔的旅館。

每次和康子去旅行，幾天後那女人就會出現報出相同地名，同一車站的票，

除了第一次有付錢之外，之後沒付錢就離開，

兩人講好康子付交通費，須崎付旅館費，

雖然須崎有私房錢，但霸王票讓須崎感到經濟壓力，

從一開始索取單程車票到來回票，到盛岡那次，要求四張車票，

女人默默拿出一顆小鋼珠，在櫃檯上滾動。

在花卷的旅館，脫下衣服時，不曉得從哪裡掉出一顆小鋼珠，

上床後，康子用小鋼珠在須崎胸前滾動調情，

完事後，須崎拿小鋼珠在康子身上彈著，小鋼珠滾過康子肌膚，發出細微呻吟。

須崎約康子到吉祥寺咖啡廳，道出來龍去脈，

康子認為是須崎太太做的，但這種拐彎抹角的報復不像妻子作風，

兩人決定下次到函館延到明年，在辦公室更像陌生人，不要在小鋼珠店碰面。

隔天康子打電話向前輩請假，到年內都無法上班，

十一月中旬，康子遞出辭呈，收拾辦公桌離職。

十二月女人再度出現，要到函館車票，

須崎離開窗口確認時刻表，聽到同事認出女人是新宿站晚輩太太，砂原太太，

須崎遞出四張車票，女人退回兩張，像平常一樣，拿出旅館手冊，

湯川溫泉 「 臨海莊 」，須崎留下一張女人退回的一張車票，

二十九日須崎請假，位置上空無一人，康子和女人都沒看到。

隔年一月，女人又來窗口要到札幌車票，

須崎第一次拒絕，約砂原太太到咖啡廳碰面，

康子每個月會跟砂原先生出門旅行一次，和須崎重複那些旅程，

康子調到這裡，去年四月先生不對勁，砂原太太僱偵探調查，

發現康子勾搭新男人，跑到白馬，和砂原先生第一個回憶之地，

砂原太太以為須崎會告訴康子，讓康子不知所措，也從車票拿錢回來。

相隔兩個多月，須崎踏進小鋼珠店，向康子說砂原太太供出一切，

但康子彷彿沒聽見，繼續打鋼珠，抱怨完後，須崎離開。

三月中旬，康子走到窗口前，到稚內兩張，

須崎遞出一張車票，始終不敢抬頭正視康子，但知道康子只有一個人，

康子待了很久，欲言又止，發現辦公室有人回來，扔下錢離開。

小異邦人

在柳澤家，每天過五點，母親打工回家，就會此起彼落 「 媽回來了 ！」，

接起電話到秋彥哥，遞給母親電話，綁架要三千萬，但電話突然掛掉，

母親環顧孩子們，A 調不在，但 A調放學後要到醫院吊點滴，

母親懷疑太晚回來時，A 調打開門 「 我回來了 」。

一代讀音是 「 Kazuyo 」，大家讀成 「 ichiyo 」，再縮成 「 I-cho 」，

一代嚴守這綽號來自於音樂的 A小調，因此沈迷於 A 小調的曲子，

因為如此，社團發表會上，彈奏蕭邦瑪祖卡舞曲之一，A小調的 《 小異邦人 》。

生下一代的母親，在一代快懂事的時候過世，

現在的母親帶著男孩搬進家裡，接著生下六個孩子，

最小的彌生快要會走路時，父親到紐約出差，意外身亡，

母親帶著八個孩子搬進現在老家租房子，白天在超市，晚上在池袋俱樂部上班。

一代唯一跟母親沒血緣的孩子，唯一不同父親的長男秋彥，

小學五年級，生日五月五日的異卵雙胞胎龍生和奈美，

晴男、三郎、小學生雅也、四歲彌生，

八個小孩擠在六張榻榻米和室裡，有著各自的地盤，各自都是小異邦人。

母親重複剛剛通話內容，但那是電視上綁架推理劇的內容，

台詞一模一樣，連聲調都很像，金額也一樣，

不同的點是第一，我家沒小孩不見，

第二，電視劇明確說出小孩名字 「 健太 」，打來電話只說 「 小孩 」，

母親說剛剛電話挑明不會因為家裡有八個小孩，死掉一個沒關係吧？

所以對方不是打錯電話。

一代約一個月前減肥過頭，出現暈眩症狀，

母親拜託池袋俱樂部的常客高橋醫生幫忙，

高橋醫生斷層掃描結果是在大腦發現疑似腫瘤，

可能是惡性的，除了接受高風險的手術一口氣切除，

或是避免手術，採用不怎麼期待效果的傳統治療方法，盡量長久慢慢控制，

一代避免高橋醫生告訴母親，拜託醫生先聯絡學校的廣木老師。

高橋醫生也很清楚母親的個性，同意暫時讓廣木老師當監護人。

一年三個月前，升上國二的第一堂音樂課，一代對廣木老師一見鍾情，

廣木老師要同學製作一首小曲子當暑假作業，

一代選用家裡的 「 媽回來了 」 那首大合唱，拼命改編成曲子交出，

廣木老師認為一代擁有作曲的才華，

讓一代加入廣木老師擔任顧問的社團，親自教一代彈鋼琴。

一代似乎真的有彈琴的才能，進步神速，

廣木老師希望一代可以上音樂大學，

為了讓一代可以練習，還買一台附耳機的中古電子琴給一代。

隔天上完音樂課，一代把身體狀況，還有家裡接到奇妙的綁架電話告訴廣木老師，

今明兩天的精密檢查會有確實的結果，廣木老師會和高橋醫生碰面，

至於綁架電話，廣木老師向辦公室借一台可以裝在話機上的小型錄音機給一代，

一代馬上拿給三郎，回家立刻裝上。

一代去醫院做斷層掃描後回家，三郎錄到綁匪電話，

電視上有播出一代家的情況，母親一個人拉拔八個孩子，

但是孩子的爺爺很有錢，只要開口就能籌到三千萬。

當所有小孩對綁匪電話進行推理遊戲時，只有晴男不在，

晴男一直窩在離眾人稍遠的地方的低頭打電動，

當母親梳妝完畢，一代起身要準備晚餐時，

晴男總算抬頭，正面迎向一代，瀏海間露出一雙眼，散發陰沉的光芒，

瞪著一代的眼，全然陌生，鷹鉤鼻、單薄嘴唇，與記憶模糊的晴男，沒有一點相似。

半夜兩點多母親回家，一代建議向爺爺拜託，也許有機會，

母親才說爺爺已經在今年一月過世，財產由一代父親兄弟繼承。

早上一代建議母親，綁匪再來電，撒謊準備好三千萬。

一代前往醫院，高橋醫生告知一代大腦發現的異常是斷層掃描的雜訊，

一代到學校告訴廣木老師這個消息，只有在大腸發現小息肉。

綁匪來電，在得知準備好贖金三千萬後，說明當晚交付贖金的方式，

回家的時候晴男不在，到現在晚上六點晴男還是不見蹤影，

後來晴男回來了，加入大家的綁匪推理大賽。

一代為大家準備好晚餐後，直接跑到池袋車站監視綁匪，

沒看到任何人出現，一代準備回家時，晴男出現，

晴男指著一代，被綁架的是一代，

晴男指著廣木老師，用撿起的鑰匙打開寄物櫃。

原來整件事真相是高橋醫生檢查一代的眩暈症狀時，發現一代懷孕，

高橋醫生向喝醉的母親套出一代和誰交往，再恐嚇廣木老師，

要求廣木老師拿出三千萬，會用息肉當藉口處理掉，不然曝光失去教職，

最後關頭，廣木老師選擇孩子而非教職。

晴男玩的電動遊戲是熊貓遊戲，孕婦專用的遊戲，

再由大家的推理遊戲推理出真正的真相。

這樣的大家庭，小小異邦人放心前來。

唯一一次藉由彈琴藉口，一代到廣木老師家，

彈曾是指揮家的廣木父親愛用的平台鋼琴，

那天沈醉在琴聲中所孕育的新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