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除一切形式種族歧視國際公約 ICERD

今年9月，馬來西亞的新首相馬哈迪在聯合國大會上發表了一篇演講。

演講中，馬哈迪闡述了馬來西亞迎來第一次政黨輪替的最根本原因在於人民受夠了前朝政府長達61年的仇恨、種族分化、宗教分化還有大範圍貪污濫權的政治，並表達了新的政府將會盡一切努力讓馬來西亞在「真相、人權、法治、正義、平等、責任（responsibility and accountability）以及國家的永續性」的議題裏追上普世價值及聯合國的腳步。他也在演講中提及馬來西亞的新政府將會未來的日子裏就簽署聯合國針對人權的核心公約（core UN instruments related to the protection of human rights）一事進行努力。

本屆國會開始的第一天，馬來西亞最大反對黨巫統的國會議員凱里在國會內質詢首相是否清楚簽署聯合國針對人權的核心公約將可能衝擊國內巫裔在聯邦憲法第153條文下被保障的特權身分。他特別指出尤其ICERD將對該項權力造成衝擊。之後，有關於ICERD的簽署成為了部分巫裔社群關心的議題，國內兩大反對黨更號召多次集會反對政府簽署這項公約。

談到這裏，我們必須要先來了解一下，什麼是ICERD？

這項公約共有三個部分及25條條文。其中第一部分說明了什麼是種族歧視（第一條）以及簽署國該如何具體避免種族歧視（第二至七條）；第二個部分則是說明此公約所成立的消除种族歧视委员会的委員選任（第八條）、任期（第九條）及運作方式（第十至十六條）；第三個部分則包括了締約國該如何簽署或解除簽署此項公約等事項（第十七至二十五條）。

值得一提的是，全世界僅剩下14個國家還未簽署該公約，包括了北韓、緬甸、馬來西亞及汶萊；4個已簽署但尚未正式加入，包括了不丹、帛琉共和國、安哥拉共和國及瑙魯共和國。

普遍來說，對於簽署ICERD的擔憂源自於國內原本就存在的種族特權（Privilege）政策，這些政策包括了購屋優惠、購屋固打制、大學固打制（已制度性廢除）等。而此次兩大主要反對黨（巫統及伊斯蘭黨）就打著「簽署ICERD將廢除馬來特權地位」的錦旗挑起馬來文的敏感神經。

但如果我們仔細去看ICERD的第一條第四項清楚列明，為了達至人權上的實質平等，任何對於特定族群的制度性保障（special measures）並不能視為「種族歧視」。從馬來西亞的歷史脈絡來看，憲法第153條所保障的「馬來人特權」就符合了ICERD第一條第四項的標準，並不會因為馬來西亞簽署了ICERD而「被廢除（abolish）」。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針對伊斯蘭教地位將被動搖、皇室主權將被取消等等的謠言充斥在討論中。但ICERD僅僅是針對種族差異政策的一項公約，並不會影響宗教、君主制度等憲法所予以的制度性規範。我們必須有一個明確的認知，任何簽署的條約或國內法律皆不能凌駕於憲法之上，因為憲法是國家最高的法律。

回看馬來西亞的歷史，其實我們擁有一段漫長且複雜無比的「種族」歷史，從建國前的機緣巧合到建國初期因為種族差異而延伸的「公民權爭議」及「馬來特權地位」、又到後來所謂的 “513種族暴動”、到長達將近50年的種族隔離政策⋯⋯

巫統及伊斯蘭黨之所以能夠利用「馬來人特權」成功挑起整個巫裔社群對於ICERD的恐懼及抗拒，其實是因為自馬來西亞建國以來就已經埋下了種族隔離的因子，而又在長達六十多年來「深化」及「內化」的過程中，變成了難以根治的毒瘤。

我們不能「簡化」或「扁平化」的去討論馬來西亞人的「種族議題」，但除了一直往回看，更重要的是全體社會可以以一個「新馬來西亞人」的角度往前看；在了解馬來西亞種族分化的過去的同時，也思考應該用怎麼樣的態度與方式去面對接下來「新馬來西亞」的發展方向，不單純是「經濟性」的，更是公平法制的、合乎基本人權理念的以及最重要的負責且團結的。

我們必須深刻地理解到「多元融洽」是組成新馬來西亞的基石，唯有將各族之間的「制度性差異」消除，才有可能達至「多元」與「融洽」共存的可能，否則我們只不過是「一個由很多不滿彼此的個體或群體」所組成的分裂國家而已，守護我們的，維繫我們的決不單純只是土地，而是我們彼此之間對於這片土地的關心與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