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台北—到不了

今天建中難得在十點前起床，一般來說他都是睡到下午兩點的，這是從熱帶國家帶來的習慣，暖陽和日光在他眼中一點都不珍貴，但他忘了在這樣的緯度，能把握的日光可說是越早起越好，特別以他這種無業的人。偶爾打打零工的生活對於今天閒閒無事而言，一點也不珍貴。

如果建中突然地意識到，青春不該如此浪費（或者說時光好了，以他的年紀而言，我們不能確定他還青春不青春；以心境而言，這更難定義了），那他今天最好做點什麼對自己有益的事情。

他決定去這個城市的東北方的特區游泳池游泳。他記得他在多年前買了一件非常貼身的三角泳褲，平心而論他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他會買下這件泳褲，陽具的重點強調。

建中需要這件泳褲以及泳帽。

他找不到泳褲，走到陽台的雜物架，看見一旁掛著泳帽，多年前沒有收的。已經氧化的布面不防水泳帽，會遇到最大的挑戰就是彈性橡膠圈，已經完完全全的鬆掉了，沒有彈性，青春應該做點什麼，不該如此浪費，不該如此疲乏了。他需要一頂新泳帽。

抓了錢包，建中出發去買游帽，市中心有一間老舊的泳具專賣店，在這個流行暢貨中心或者運動運品中心（你可以買到便宜用兩次就壞掉的露營用品，兩次剛好符合現代人對事物的熱忱）的年代，專賣泳具，實在是難能可貴也是特別，走進一看，其實也不神奇，因為滿滿是灰塵，約莫這個店面就是老闆娘自己擁有的，五十年前進貨了一堆銷不完的泳具，那就執業五十年吧！

跨進店裡的那一刻，他才發覺錢包扁薄的不合常理，他沒有現金了，老店更不可能可以刷卡。

急右轉，門口有一台提款機。我會直接的告訴你，他氣急敗壞地跑向另一個街區，因為這個他媽的提款機已經被掏空了，沒錢可提了。

買到了泳帽，他挑了亮紅色的泳帽，在他的記憶中，需要被特別關照的，需要戴上紅色的泳帽，多年沒有游泳的他，也換想起自己也許已經不會游泳了。他發現另一個問題，被關注的是鬆掉的，軟軟吊掛在陽台的氧化泳帽而不是—他媽的他根本沒找到那件泳褲，於是一樣的莫名所以的陽具崇拜，於是他再度買了一件貼身的三角泳褲，依照老闆娘的指示他買了ＸＳ的尺寸。

他沒有帶到蛙鏡，這是他換完那件其實過小的泳褲後的第一個發現。

「阿！！」

這並不是他又發現了什麼令人驚訝的事情，而是他猜想，他怎麼樣也進不了那個泳池的吼叫。沒辦法，套上了外褲走回櫃檯前

「嘿！尺寸不合嗎？」

「沒有，尺寸很合，我想要一副蛙鏡。」

終於，他跳進了池裡，歷經波折的他終於能夠好好感受全身浸泡在水裡面的感覺，好似他又回到的母親的子宮以及一切不用熱切的感受氣喘吁吁感覺的液體狀態。他喜歡這種在水中的感覺，他知道他游的任何一式都是不正確的，但他喜歡這種不用管正確不正確，只要在水裡面。

還是回家吧。

這樣的波折也不算什麼，而這帶給他的心滿意足的程度也不算什麼，只是夠了。到得了的是進到水裡的一瞬間體感的落差，從空氣到水裡。

建中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事情是，他的右腳跟有一個被他用力抓破幾乎流血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