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蜜蜂......

20200404_

跟姊姊在從圖書館準備搭車回家的路上。

「啊！有一隻死掉的蜜蜂！」我驚呼

「嗯？是我踩死的嗎？」姊姊有點驚慌失措地問。

「不是，但是你在他的屍體上踩了一下，你這是鞭屍，」我煞有其事的說。「會不會蜜蜂其實有思想，而在他被踩死的時候他正在思考著嚴重的哲學問題？」

姊姊想了一下，說「切，虧我下輩子還想當蜜蜂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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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次跟家人談到輪迴的話題，大家都達成共識：「下輩子不想再當人」。

奶奶說，他的母親死前說下輩子想要當小鳥，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飛翔。

每次下雨天，當我看到濕漉漉的麻雀倉皇的在電線桿上吱吱喳喳；或是看到一、兩隻落單的雁在離雁群很遠的地方大力振翅想趕上；或是在路邊不知是被野貓攻擊還是被車子撞死的鴿子，我總會想到奶奶跟我說的。

這樣，還想當小鳥嗎？

記得在我約16歲時，我曾跟姐姐在散步時聊到生死問題。

姊姊說「下輩子不想再當人了。」

我聽了很生氣又很難過，一直想找出反駁的理由。

「你為甚麼要這麼悲觀？像你這種人一輩子就只能當個loser！當人有甚麼不好，我們有情緒，可以嚐盡酸甜苦辣，可以大力地哭大力地笑。」

姐姐笑了笑說「你不懂，我還是會積極地過完這輩子，但是下輩子不想要了，不想要擁有這些波動，想要平平靜靜地回歸大自然。」

「身為人也可以沒有情緒啊！你可以不要管別人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

最後的對話是不歡而散的，那時的我還不理解，總覺得「下輩子不想當人」是一種消極的看法，但越是辯解，卻發現我的論點薄弱的站不住腳。

三年過後的我，有一天跟姊姊說「我好像懂了，你那時候說的『下輩子不想當人』」

十六歲的我，生命中有很多迷惘，

想被人喜歡，想好好愛這個世界，試圖找到人生的意義。

「下輩子不想當人了」對我來說是很可怕的黑洞，把這一世的積極樂觀索求全部吸進去。

然而身而為人怎麼可能不「感受」呢？又或者是說，沒有感受的活著還算活嗎？

不可否認，人受情緒左右，兒時記憶造成人格某部分的黑暗面，青少年時期的所有感知也死死的抓緊我們，可能要直到很老很老的時候，恰好有一個機會才被解開。

想想，當人真的好累啊。

人究竟是為了甚麼來到這個世上呢？

只是為了感受各種情緒嗎？花了幾十年努力讀書找到一份工作是為了花錢買快樂嗎？真的追求自我實現造福社會最後還是會孤獨地死去吧，那些未來世界的繁景我們又看不到，那活著究竟是為了甚麼？

曾經我受這些困擾，每當我面臨人生的重大改變時(如：升學考試)，我總會開始思考「活著的意義」，最後因為得不到意義躺在床上軟爛四、五個小時。

然而，最近就這一點，我往上踩了一階。

「人生，沒有意義啊！」這是我的結論。

至少探討死後的世界，或是很遠很遠的未知是沒有意義的。

但是，還是要努力生活。

上次聽爸爸說了佛經中「黃葉止啼」的故事深受感動，

其內容大概是講述有一個孩子他一直哭鬧，父母於是拿給他一片黃葉說這是金子做的，小孩就不哭了。

人生不過是這樣嗎？

明星高中？黃葉。

一流大學學府？黃葉。

月入百萬？黃葉。

漂亮的臉蛋？黃葉。

但是不就是因為這些黃葉，我們才「不哭」了嗎？

在短短幾十年的人生中，把每一步路走好，追尋那些可能最後死不帶去的「黃葉」，但是不會哭了，每一刻都是幸福而充實。

而在追尋的過程中，我們發現前幾次「哭」的事情已經再也影響不了我們，我們成就了更好的自己。

我聽過一句話「死的時候，帶走更好的自己，留下更好的世界」，或許，真正的意義在於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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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蜜蜂的話題。

我猜，每個物種輪迴的時間次數都是不同的吧？

雖然當人很辛苦，但這輩子修的好會不會下輩子就可以當一粒塵土？

當蜜蜂雖然無欲無求，但會不會要經歷100次「蜂生」才能經歷下一個物種的輪迴？

試想有一天跟家人快樂的團聚時(吃著花蜜)突然被龐然大物快手亂揮，迷迷糊糊地喝了孟婆湯，下輩子又被大笨腳一腳踩扁在地上。

我想，下輩子要當人還是當蜜蜂，我還得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