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意識、象徵、夢 -淺談榮格心理學

　　活在現代文明的人類，往往以為我們活著的「實在世界」(The real world)，已經是非常理性進步、充分思考與意識過的「絕對存在」。我們仰賴發達的科學技術、活絡的市場經濟、民主法律的社會制度生存著。如果說，眼下我們遇到了問題無法解決時，這是暫時性的，因為來自我們的腦袋不夠理性、不夠科學。為此，我們必須持續學習各門各類的學科，支持專家進行更深入和普遍性的研究，並且包容多元化的思想，以追求更清楚、更可操縱、更進步的人類文明。

　　然則事情並不是那麼單純的。榮格心理學告訴我們，我們存活的「實在世界」，不只是眼睛所見、嘴巴所說，能夠清清楚楚的在表象世界理解。那種「以我思故我在」為中心的「意識的思想世界」。有趣的是，更多看意涵充斥、藏匿在我們沒看見、摸不著頭緒、難以解釋，甚至直覺被斥為怪力亂神的「潛意識的象徵世界」。

　　榮格告訴我們，「潛意識」才是「意識」的＂嚮導、朋友與顧問＂；我們自以為的意識選擇，往往是經過潛意識消化、吸收、整合過後的產物。而榮格以「夢的詮釋」，作為了解個體潛意識模式的入手大門。透過夢境的探索與詮釋，我們得以打開潛意識的面紗、了解潛意識世界。探索夢境當中的象徵符號所代表的意義，以完成意識與潛意識整合的溝通使命。

　　所謂的「象徵語言」，根據榮格的想法，其來自於方便人類用簡單的符號來表達甚深的意義。「由於有太多事情超越了人類的理解範圍，我們便經常用象徵語言來表述我們無法界定或完全理解的概念。」（榮格主編，2015：3）。人類在透過口語或符號（sign）溝通的時候，當一個字、一句話、一個符號、一個形象...它們所承載的意義，超過了它們表面上的內容之時，那麼我們就會說，這是一個「象徵」（symbol）。因此，象徵可以是一個單字名詞、一個動作、一個LOGO，甚至是一幅圖畫。象徵，可能在我們的日常當中被習以為常的使用著，為此，象徵語言所承載的意義，遠遠超出於符號本身表面的直接意義。

　　舉例來說，十字架，是我們日常生活中顯而易見的一個符號（sign），然而當我們在不同的場域中看到十字架時，就會引發我們的聯想，產生不同的心理作用。此時，這個被精心設計在某個地方出現（例如禮拜堂的大廳中央），當我們看到十字架的時候，它所承載的就不只是十字架這個形象本身了，它事實上，在此處對於人們的心理，就具有非常豐富的意義與作用，那麼，十字架就成為了一種象徵（symbol）了。如果一個十字架，單單只是在商店裡做為擺設品陳列販賣，它是無法引起我們心靈的興趣。然而，當我們把十字架放在那神聖的聖壇上時，十字架就成為了強而有力的象徵符號，它承載著基督教文化發展至今的各種意義，而作為我們宗教活動中，強而有力的精神倚靠。

　　回過頭來，為什麼榮格要探索潛意識，研究當中的「象徵」呢？為什麼他要透過「夢境」，來認識人類的心靈呢？榮格認為，如果說我們要更深入的理解、掌握人類心靈運作的規律，那麼，我們就必須研究「潛意識當中的象徵意義」。

　　其實大部分人們生活的時候，我們的「意識」都不曾徹底的理解任何事物，包含了看、聽、觸覺、味覺等等。我們的意識所真正掌握到、覺知到、感受到的範圍，是非常有限的；即使透過科學儀器，我們所能認知到的部分，終究有其限制。但是，我們每天都在生活，我們用各種方式來體驗這個世界，每分每秒，都有充沛、大量、豐富的刺激著我們的感官，而逐步地經過心靈運作的濾鏡，成就個人的意義世界。然而，大部分的心靈運作過程，是非經我們「意識」主動的注意到的，換而言之，心靈的運作已經快速地發生了，然而這樣的作用就在潛意識當中進行，只是沒有浮現在意識層次、沒有被我們注意到而已。對榮格而言，潛意識的世界宛如黑夜的叢林，尚未透過人們的意識，主動地探索與反省，而經過可以共同理解的語言詮釋、表達出來。為此，心理學家如果要更全面地理解心靈，就是必要面對這一領域。

　　因此，探索潛意識是如何運作的，成為了榮格心理學所關注的重要問題。然而要如何去探索呢？對他來說，「夢境詮釋」，就是心理學家應該要努力深入關注的「黑暗叢林」。榮格認為：「人類會以潛意識、自發作夢的形式創造象徵」（榮格主編，2015：3）。在大部分的狀況下，任何心靈事件的潛意識運作過程，都有可能透過夢境來展現；在夢境中，主動意識的理性思維不再是主宰，相對地，象徵的語言、形象與故事，成為了我們認識心靈運作的主要戰場。

　　對榮格而言，活在現代社會底下的人們，以為自己是高度文明，往往認為一切是由可以分析的、清楚的、理性的「意識」作為主宰來決定的。我們把注意力放在我們自以為能夠理解的部分上頭，而「有意識地」，決定將心靈的其他部分暫時分開，壓抑下來不關注。更嚴重的，由於我們過度的重視理性的意識層次，而壓抑了心靈的其他部分，長期處在這種「精神分裂」的狀態下不自知、不承認；因而，這就是造成了現代精神官能症各種疾病的主要原因。如同榮格所認為的，

　　人類自以為能夠透過意識掌握一切事物，對心理學家來說，這無疑地是一種病態的想法。現代人們忽略了大量的象徵語言，我們鄙視宗教、神話傳說等象徵系統，不理會夢境、藝術世界給我們的啟發；然而這些失落的部分，才是能夠真正告訴我們全貌，理解人類心靈運作的關鍵。

　　於是，對榮格而言，「夢是研究人類象徵機能最豐富而普遍的活水源頭」（榮格主編，2015：8）。顯然地，榮格的宣稱是很合理的。在傳統的社會、以至於越原始的人類部族裡，每當我們要做重大決策、了解宇宙的重大訊息時，「夢占」往往成為最關鍵的一項技術。掌握夢境的人，就掌握了預測未來的先機；而能夠理解、詮釋夢境，並且善加利用夢境資訊於現實生活之人，在傳統社會裡，往往就成為了智者、導師的角色，掌握了死生大事等權利，而受人尊敬崇拜。到此，本文作為一個引子，就不再深入細談夢境詮釋的重要性。最後，本文以榮格在研究夢境時所說過的一句話，顯示夢境研究的重要性，希望這篇文章能夠幫助大家，初步地了解榮格的心理學。

【參考文獻】卡爾榮格（Carl G. Jung）主編。2015。人及其象徵：榮格思想精華（Man And His Symbols）。龔卓軍譯。立緒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