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 #1

三年以來，我們都一直坐在隔壁的位置。
他一直都對我很友善，我也相信他就是一個體貼的人。他說話風趣、是同事中年紀最大的，所以總是像個哥哥一樣地照顧大家，也曾經是我們聚會上坐鎮的角色，曾經。
也曾經有一段時間，可以很明顯感覺得出來他對我的關注。SNS上按讚的速度、留言、在群組裡的口氣等等。關注到同事們也會拿出來開玩笑。有時候會覺得，這個人我也許可以，如果他沒有結婚的話。

對啊，如果他沒有結婚的話，我可以在他扶我去廁所催吐的時候，理所當然地躺在他懷裡；我可以在他微醺牽起我的手時回牽他；我可以在我情緒低到谷底的時候跟他要求一個擁抱；我甚至可以問他願不願意陪我走路回家。如果他沒有結婚的話。

但是我從小高規格的道德標準始終不允許，就算曾經有點鬆動，但是不準放下。我從來不在他關心我的時候要求更多，我更不敢回應他幾乎調情的舉動。我一直都覺得，或是讓自己覺得，這個人就只是在鬧而已，他還是要回家的。
我一直用他的立場說服自己，直到最近我才發現我完全忽略了自己的想法，直到發生了很多事情，我才知道我是喜歡他的，我喜歡他坐在我旁邊工作、喜歡他問我要不要泡咖啡了、喜歡他問我怎麼還沒進公司、喜歡他喝醉時對我的肢體碰觸、甚至不討厭他踰矩地在我耳邊說話。

我發現我不討厭，我甚至喜歡他對我做的這些好像有點親密的舉動，我還會把所有的事寫在日記上，但是我把當初的心情解讀為只是在抱怨而已，抱怨他明明有老婆小孩，卻還對我這樣很煩耶！
我不討厭，只是他突然的讓我驚慌，所以作出了自以為正經地回應而已。
但是我發現這些的時候，他已經不再這麼做了，然後我知道了他不在對我這麼做的原因，因為只是不再對我這麼做了而已。

今年的他雖然仍然有一個小孩，但已經不再擁有婚姻。但是讓人難過的是，他也不再對我投注任何關心。我就像辦公室裡的隨便一個新同事，失去了連結，也失去了默契。「嗨」「掰掰」，有幾天我們幾乎只有這樣的對話。這是三年來我難以想像的，但是事實似乎就已經變成這樣，我們離的那麼近，中間卻好像有一個防疫用的隔板，我常常試著想講些什麼，但是卻完全想不出一個可以持續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