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泰美——淺談《轉學來的女生》畫面的色彩意象

比起日韓強勢席捲華人流行文化如此多年，泰國這個富有神秘色彩的國家的美學這幾年才以一種小眾、獨特、異域、靈性、高時尚的姿態進入這場競技盛典。泰式的敘事美學比起日式的悶、溫、敬、良，韓式的富、麗、艷、傲，更有一種純、騷、慾、野；令人坐如針氈、搔人心心念念。

在影像的美學上，泰國影集不避諱使用韓式的那種高光濾鏡，將影星濾成沒有毛孔沒有瑕疵的天仙，但在行為、動作、演出上又雜糅了西式大膽、健美，對性開放的性格。就在在這種異質又難以定義的居中性，展現出泰式美學的獨特精神。

從2018年在Netflix播出後即有高人氣的 Girl from Nowhere《轉學來的女生》（另譯：禁忌女孩）（英語：Girl from Nowhere，泰語：เด็กใหม่ The Series，羅馬化：Dek Mai The Series）是泰國一部奇幻、犯罪、驚悚題材電視劇，故事主角為一個名叫娜諾（Nanno）的神秘女孩，她每一集都會轉校到不同地方，藉著荒誕的遭遇和校園生活揭露學生與教師的謊言和不端行為，引出人性的陰暗面。（from wiki)

討論《禁忌女孩》所傳達出的意旨的文章已經很多，其實在劇中，娜諾的獨白也很坦誠地將她此次操作的目的與教訓講述出來，據說這就是泰國影片很直爽的敘事風格；不遮掩、不躲藏。在每一集的30分鐘內，從俗世所認可的道德教訓，到娜諾轉到新班級、事件、危機、操作、乃至將人性醜惡推至無法救贖的深淵，最後回眸一笑，攪亂一池春水後瀟灑走人，休管眾聲喧嘩，我看也無風雨也無晴。

在這種短時間的敘事中，能達到起承轉合的完整效果，在畫面顏色的運用上，其實功不可沒。本文以第一季的一些素材作為文本討論。

如同奇士勞夫斯基的《十誡》一般，每個敘事之前都有一個道德倫理的原型，如同「不可偷盜」、「不可姦淫」⋯⋯。本劇的一開始都會講述一個普世都認同的價值，如<骯髒的真相>中的最開頭用最明亮的畫面去展示泰國人做瑜伽、禮佛、一心向善、無欲無求的畫面，但是畫風一轉，這個畫面被置於陰暗房間的小小電視機裡，而那個房間正是被故事中的男老師誘姦後，女學生墮胎的密醫診所。

平淡的日常的畫風就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目前劇情片最廣為人用的偏冷色系的鏡頭。但是這是四個老師關在小房間秘密角力的場景，女老師明明知道男老師一直利用拍攝瑜伽影片性侵女學生，但由於他拍的影片又被社會大眾所認同，所以欲言又止，敢怒不敢言。所以儘管是很日常的色調，但還是因為刻意調暗，讓人感覺很壓抑。

女主角娜諾被設定成一個奇美的女子，任何男生看到她都會產生愛慕，女生都會嫉妒她的美貌。所以儘管娜諾的形象是腹黑、挑釁的，愛慕她的男孩的視角中，總是套上了一層粉色柔軟的濾鏡。彷彿在情人眼裡，魔鬼也是純潔的天使。

這段的演繹我非常喜歡，是娜諾置於一陣粉色系的的煙霧中，後製在畫面疊上一層又一層的Line群組對話框，全是嫉妒的女孩子對她的詆毀。諸如看起來很騷很賤、裙子很短、睡一次多少錢等惡毒的語言。彷彿一個外貌出眾的女孩要被抹黑，一定是從被抹粉紅開始（或許也不用外貌出眾）。要將一個人從神壇拉下來，先從在話語中將她脫光開始。

然而這些都是一堆女人對一個女人的攻擊，可以說男子對女人的歧視是攤在陽光下可以指點探討的，但女人對女人的歧視永遠是包裹在粉紅色煙霧裡面，一不小心就拌入呼吸之中，無法把捉，但嗆得人頭暈目眩。

本片講的都是道德倫理包裹下人類的惡性，在光明的四面佛與象神之外，又是怎樣的幕外故事。娜諾的行為總是引出他者的軟弱，再引誘他們一步步造成無法挽救的後果。

來看一下人因爲人性黑暗所造成的血紅是多麼刺眼。

男老師在視聽教室等著來歡好的娜諾，黑暗的房間閃爍著艷紅的控制燈，彷彿他一觸即發的慾望。

娜諾將男老師的女兒與男友關在房裡，小男孩敵不過誘惑吃了禁果，將男老師對他的學生做的髒事報應在他的女兒身上，如同漢摩拉比法典的應報主義。後來女兒看到自己父親誘姦其他女學生的淫片，痛苦地跑到街上被車子撞死。

人性的自利和黑暗是不可無視的存在，但人有選擇的權力，有句話說「論跡不論心，論心天下無完人」。就是在說每個人都會有惡念，但想想是一回事、真的去做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儘管娜諾是刻意引導誘發他者的惡行，仍是爲了讓這個 被隱藏的惡行被曝露。

雖然在禁忌女孩中的每個故事都是由不同的導演拍攝（這也是很有趣的操作），但在第一集和第二集的惡事曝露的橋段，都是在夜晚，使用車燈作為主要的背後光源，見下：

這樣的手法不知道是偶然還是英雄所見略同，人心能夠是ㄧ片漆黑森林，也可以是溫暖陽光，人性不是非黑即白的，我們往往在中間的灰色地帶抉擇，可以往陽光的方向走，亦可走向霧茫茫的禁忌森林。而這不是一次的功課，這是終生的拉扯。

泰劇的鮮與辣，除了展現在其大膽的表演上，亦於畫面色彩的操弄中，有很細膩很鮮明的安排，在短暫的30分鐘內就有四種以上的變化。這些在熱門的日劇和韓劇上比較少見（不是沒有）。這些泰劇獨有的野性美學，都在其作品上獨樹一幟的展現出來，都是我們很可以期待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