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課

森永牛奶糖被捏成錐體金字塔的形狀，放在堅硬的椰子上，陳老師運了兩次氣，一發功，椰子便被穿破了，流出汩汩的椰子水。

表演結束，陳老師笑著抱著椰子離開教室。

這不是魔法，這是龜派氣功。

小學的我在腦袋裡閃過這樣的想法。沒有特別訝異，也沒有特別興奮。

好像所謂氣功就是如此存在在生活裡。

我一直都不清楚這是怎麼樣的現象，但欣然接受著數學老師的表演。

說起來這位陳老師，真是個神奇人物，它是我國小的補習班的數學老師，也是第一個教我國中代數觀念的老師。

陳老師的數學課總是慢條斯理的，非常有耐心的但

ＸＹ，框框之類的世界，從來就離我很遠，我不懂在真實世界中，好好的數學公式裡，為甚麼要去討論一些虛幻不存在的符號呢？氣功還比較好懂。

陳老師是個脾氣很好的老師，因為他學佛，喜愛鑽研佛法理論，宛如活菩薩一樣慈祥和藹，上課常常與我們說一些佛法與道理，但幾個小鬼頭連數學都聽不懂了，佛法當然是只把它當成老師的個人興趣聽之爾爾。

還記得那時候的數學教室後面就是老師的佛堂，孩子們不會隨便進出，因為實在是太無聊的地方了。

數學與佛法，哪個比較艱深？

我不知道，但我聽懂佛法的機率竟比數學還高。

老師在上課時常常提起一首詩

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

六根清淨方為道， 退後原來是向前。

告訴我們要好好讀書，好好做人。

這首詩的每一個字我都能理解，小六的我竟然還知道六根是哪六根，是眼耳鼻口舌身意。

果然Ｙ還是更抽象的存在。

班上幾位調皮的男生，看老師怎麼樣都不會生氣，興起之下，便把沾滿粉筆灰的板擦放到門上，等待陳老師走進來的瞬間，準備戲弄他。

陳老師走入教室後，板擦從天而降，打在他的禿頭上，真是灰頭土臉。

六根清淨的陳老師怎麼會生氣呢？他笑笑地撿起板擦，不溫不火的，拍拍頭上的粉筆灰。真沒生氣的說

『同學們，我們上課囉！』

從此，沒有男生敢在玩弄這尊佛菩薩。

雖然陳老師的數學課很無聊，但我打從心底喜歡佩服這位老師，覺得他應該教的不是數學，而是佛法。他修身養性，恭儉虔誠，飽讀詩書又會氣功，教代數實在可惜。

課程結束時，他送了我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小圓球，小小一顆只比彈珠大一點，他說那是他加持過的水晶，要我好好用功讀書，對我諄諄教誨一番，

只送給我，可能我是個上課乖巧的孩子吧！希望只是這樣，而我不是比較有他的佛緣。

這麼愛護我的陳老師，一定不知道，整學期下來，其實我都聽不懂他的數學。

阿彌陀佛。

小小的水晶珠，還擺在我家的佛堂裡，底部有些泛黃。

偶而看見，還會想起這位陳老師，以及他神奇的龜派氣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