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子│【中秋】厚鹽烤魚的滋味

昨日傍晚外出覓食兼散步時，瞥見路旁民宅裡，一家人在前庭烤著肉。兩個烤爐、大人一組，小孩一組，媽媽還要分身看顧看起來像是烤雞的鐵桶，忙得不亦樂乎！雖說疫情讓今年的中秋少了大型聯歡晚會的熱鬧，但一家子在初秋的傍晚，沒有電視、手機的干擾，圍坐在烤爐旁，也是一幅別緻的溫馨風景。

「那個蝦子弟弟也要吃！」走到烤桶旁一邊查看烤雞的婦女，一邊回頭與丈夫說著。

是呀，父母總是想著孩子喜歡吃什麼。我提著晚餐，施施然走過，腦中浮現烤架上那一尾焦黃的吳郭魚，和在烤架前被炭火蒸騰通紅的那張臉。

兒時中秋，偶爾會和父親去採買。中午和父親到每天會經過的魚池邊與熟識的攤販買魚貨，看著一尾尾撈出的吳郭魚被秤斤論兩，父親還會特別交代去內臟就好，不要去鱗。

夜晚來臨，烤架裡的木炭燒的熱烈，劈哩嘎響。肉片夾在自家的特製吐司中，烤肉醬的鹹甜與彈牙的麥香交織；父親好友每年送來自己灌的手工香腸，要能烤到外皮如同糝上金粉般的香脆，又不能焦掉，最需要技術含量，一口香腸、一口生蒜，是最豪氣的吃法。肉串、雞翅、蛤蜊絲瓜、茭白筍和地瓜......，眾多食材在這場饗宴舞出不同的組曲，隨興地放上烤架，喜歡什麼樣的滋味，就自己來上醬吧！

眾多食物吃完一輪，待到炭火來到中段，父親豪氣地擺上一條魚。滿身被粗鹽厚敷的吳郭魚，躺在烤架上，第一次見到的我，想著：「這麼多鹽巴能吃嗎？」父親只是一臉神祕地說：「你等一下就知道。」父親愛吃海鮮，我也是，每當父親開始料理蝦魚時，就可以期待好菜上桌。

等待的時間特別漫長，本來還興致高昂的我，早就被其他事物吸引了，全然忘記還有 條魚。待到父親吆喝：「魚好了！」─只見烏漆麻黑、外皮上沾附著略為焦黃的食鹽的那條吳郭魚就這樣被端上桌。以往父親料理的吳郭魚，多半是魚湯或糖醋，一端上桌就可以聞到那股子的鮮味或香氣，這會兒，我盯著這條魚，想著，這是失敗了嗎？

只見父親俐落地用刀片划開魚皮，掀開沾滿晶鹽、焦黑的魚皮，一股鮮香伴隨而起，原來那白嫩的魚肉才是真正的主角啊！一筷子夾入嘴中，炭火逼出魚的鮮甜，在嘴裡化開，沒有多餘的調味，食材最直覺的美味衝擊了我的感官，彷彿已經忘記自己早早吃過一輪烤肉，還未能消化完畢，這口魚讓人停不下筷子，趁著熱呼，一眨眼，整條魚早就吃得乾乾淨淨。

這是我第一次吃鹽烤魚，那個滋味回想起來都能勾起肚子裡的饞蟲。爾後，每當要烤肉時，必定眼巴巴地要求要烤吳郭魚，於我而言，其他的食物都只是配角，只有這條魚上桌，才是烤肉最完美的句點。

後來我才知道，烤魚需要待炭火達到一定的穩定溫度才能烤出恰到好處的滋味，鹽巴要抹得夠厚，才能形成一個防護，讓魚皮鎖住魚肉的鮮甜。慢火烤魚需要耐心，當孩子們在一旁嘻嘻鬧鬧時，父親在炭火前守著的這條魚，是那樣簡單、質樸，卻能直達人心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