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緣的旅伴┃挪威‧特羅姆瑟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為期兩個月的北歐便車之旅中,來自法國的Joris & Rachel,是我最有緣的旅伴。
造訪完聖誕老人,要從芬蘭進挪威那天,一位長得像芬蘭版凱文史貝西的教會工作者,載了我一程,讓我得以在薩米人文化會館裡喝茶躲雨。
大雨未停,而我仍須趕路到挪威見沙發主。我回到路上招車,一小時過去了,但始終沒有車停下,而遠方竟緩緩走來,兩個穿著雨衣的人。
那是我第一次碰見Joris & Rachel。
僅僅18歲的他們來自法國,同樣在搭便車前往挪威北角的路上。看著他們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我不禁有點羨慕他們的年輕。
「我們剛遇到的法國老夫婦,他們開著露營拖車旅行,可以載我們一程。」Rachel說。
受邀上車後,感到溫暖且心安的我竟睡著了。車就這樣開到一個露營地裡,離目的地挪威Karasjok仍有60公里。我想起了與沙發主的約定,又回到路上招車,但車實在太少,外頭冷得要命。
不久,Rachel又特地跑來,說他們跟露營地交涉,也許能有免費空間休息,若我真招不到車,可以回去找他們。在雨中堅持過最後10分鐘,我放下了大拇指。
作為廚房與用餐空間的小木屋,好心的露營主讓我們免費借宿
Joris順利跟主人借到作為廚房與用餐空間的小木屋,讓我們在那裡用自己的睡袋借宿一晚。跟Joris借了網路,順利跟沙發主聯絡上,將見面的時間改成明天後,我才得以從約定的壓力中釋放。
Joris是個直率的好奇男孩,當知道我靠街頭演出支撐旅費時,他便劈頭問:「所以你每天這樣表演,不會覺得無聊嗎?」而在我回答因為每天發生的事不同,所以很少感到無聊時,他又繼續不免俗地問起,關於街頭演出那些,總會遇到的趣事與困難。
好心主人跟我們說哪裡有木柴生火取暖,還端了一鍋馴鹿馬鈴薯湯招待我們,我們在湯裡加進義大利麵吃著,法國老夫婦與他的朋友也來湊熱鬧,我被Rachel慫恿拿出吉他,小木屋頓時成了表演舞台。那夜,我們分享著老婦人帶來的紅酒與親釀的梅酒,透過Joris跟Rachel翻譯勉強聊著,關於他們的旅程。
小木屋頓時成了表演舞台
「為什麼要進行這樣的旅行呢?」那夜,沒有人問了類似的問題。大概真正進行長途旅行的人都已充分理解,這句話簡直就像問出:「人存在的價值是什麼呢?」這樣的大哉問,雖然總能回答出什麼,但又常感覺只是隨口說出的答案。
即便經歷過這麼多旅程,我也不曾停止迷惘。
三天後,我獨自結束了挪威北角的長征,繼續搭便車南下,抵達離北角車程三小時的Alta小鎮。由於已經傍晚,起先想找地方賣唱紮營,但稍微吃點食物充飢後,直覺告訴我:繼續往下走。
於是,讓當地大學生載我到5公里外的招車點時,我與Joris & Rachel重逢了。比當天不順遂的我還慘的他們,在那傻傻招了四小時的車,Rachel看到我時不禁眼泛淚光。
我們邊聊邊招著車,沒多久原本那台便車主竟跑來跟我們說,他可以載我們。便車主是兩位熱血挪威大學生,載我們到離Alta兩小時車程的小鎮Storslett,中途還衝動地「借」來曬在人家外頭的魚乾,與我們一起分享。Joris & Rachel笑得開懷,對等大半天便車的挫折早已釋懷。
與旅伴Joris & Rachel外加兩個挪威大學生
隔天,從紮營處繼續出發的我們,去超市採買食物,邊吃邊開始攔車,連早餐都沒能吃完,已有一台車停下。一台已經做滿4個男生的車,Joris & Rachel異口同聲說讓我先上車,他們再招下一台。但我其實很緊張地上了車,腦海裡盤旋著一個念頭:萬一四個大男人對我動粗劫財,我實在無力反抗。而車上大音量的音樂,形成了一道音牆,也讓我失去了與他們對話的機會。
40分鐘後,緊繃的我終於得以從擁擠的車上解脫,繼續吃起我的早餐,而就在我吞下最後一口時,載著Joris & Rachel的車來到眼前,看來今天是搭便車的好日子。我們一同走去Olderdalen港口,開始我們的便車跳島旅程,彷彿我們是海賊王裡同一艘船的夥伴,跟隨記錄指針的方向,往未知的下個島嶼前行。
與Joris & Rachel跳島旅行
船在半小時後抵達Lyngseidet,想搶先一步攔車的我們被船員制止,只得等車走了大半,才攔截剩下還未離船的車。沒能攔到車的我們,走了好一段路重新開始。我在一旁累得打起瞌睡,被Joris叫醒時,發現他們已經招到車主,搭20公里到島上另一邊的港口,船還沒抵達,但已經陸續有車輛停在港口前等待。
一路招便車的我們
我拿出魄力直接逐輛詢問,看有沒有人會到我們今天的目的地-Tromso,最後順利找到兩輛願意載我們的車,兩位車主還很好心地溝通好,要把我們放在市區的哪個地方,好讓我們會合。
再次搭上渡輪,這次的航程更短,待在船內沒多久便到了,我們回到車主車上,一路前進抵達Tromso市區,異常順利。
我們待在挪威到處都是的OK商店,聊天吃著熱狗堡,Rachel在Joris一個人出去散步時,跟我聊起她的羅曼史。原來她跟Joris只是單純的朋友,而Rachel雖然在法國出生長大,但其實她的雙親都來自黎巴嫩,她講起她曾在墨西哥與義大利的羅曼史。
Rachel說著她的泡泡理論:「當你只在那個地方與特定的人,有過短暫的浪漫時光後,一切也就成為回憶了,與你人生過往經歷互不干涉。」我靜靜聽著,沒能說上什麼。
「我喜歡大自然,也熱愛活在真實裡,放下關乎網路世界的一切,但我依然覺得自己無法離群索居,因為人們實在太可愛了,他們總是很友善地對待我們。」Rachel侃侃而談起來,這方面我們確實是同溫層。
「這世界是個巨大的系統,我並未想要脫離系統,實際上也無法做到,因我們所吃的食物、生活中的每件物品,都是由系統所製造生產出來的,除非我們成為完全的野人,靠一己之力在山中打獵獨居,不然我們始終是系統的一份子。」年紀輕輕的Rachel,比我18歲時對這世界的理解深刻得多。
身為一個旅人,應該要是怎樣的呢?儘管成為一片風景或者路標,為這渾沌的世界,帶來多一點點可能,但我們最終能做的,僅僅是讓這系統更有人味罷了。
當孤獨地走在,穿山越嶺的另一邊,能有同路人作伴,為彼此的旅程喝采,是多麼令人欣喜之事。因著這份歡聚,往後我們也才得以正視,我們之所以從孤獨中感到寂寞,只因不曾敞開胸懷,面對這世界本來的樣貌,與彼此本就獨特的存在。
與Joris&Rachel的相遇,讓我在北歐招便車的孤獨之中,多了一絲慰藉,與對他者的關懷。
與Joris&Rach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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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遊這廣闊的世界,與每個有趣靈魂相遇, 搭上陌生人的便車,沙發衝浪到某人家裡, 或是在某個荒郊野外,睡在自己的帳篷裡。 窮遊所帶來的不是匱乏,而是惜福知足, 旅行的意義,是更認識自己, 帶著音樂,與世界溝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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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途將滿一年的前兩天,我來到了瑞典第二大城-哥特堡。北歐仍時值適合出遊的夏天,即使嘗試聯絡幾位沙發主,但都沒人在家,我不得其門而入。去旅行社問能否用現金訂機票,答案亦令人失望。萬念俱灰之下,開始在商場裡尋找新耳機,只因昨晚在麥當勞不小心把耳機扯壞了。商場的手機行裡,陳列著高端的耳機。
  遭竊的隔天早晨,心情似乎更糟了。去問了背包客棧的櫃檯,沒有任何好消息。「我可以報警嗎?」櫃檯說當然可以,但他們不負任何責任。那瞬間,她的臉上出現了.覺得真麻煩的困擾神情。我忽然意識到有極大的可能,只會白白浪費時間,換來二次傷害。
我無法不去思考金錢的意義。金錢,具現與定義了眾多事物的價值,也同時摒棄了許多難以衡量的事物。尤其當意外發生,金錢的失去,更使我失衡與失重。
  旅途中除非別無他法,我從不回頭。但若沒再回到卡爾斯塔德,我們便不曾相遇。我們帶著手風琴跟口琴去湖邊,互相模仿著對方演奏並嘗試合奏,然後我們在港口裸體跳水,水冰冷到我跳水之前的羞澀都一掃而空。我正跟焦慮者大叔在體驗人生啊!
  來挪威最大的目的,是為了見10年沒見的順子一面。2009年,那年我大四,去京都交換留學半年時,在留學生宿舍認識了順子。順子是留學生宿舍的小幫手之一,總是很有精神地笑著,不像一般偏害羞的日本女生,給人一種心很開放的氛圍。她跟誰都能聊,樂於與大家互動,因此在留學生裡人緣相當好。
  為什麼自己會出生在這世上呢?當雙親在我小學,曾經鬧到差點離婚,直至長大感情受挫,我曾無數次地如此逼問自己。到懂得認識這世界之大,知曉許多人終其一生也沒能得到解答,我才逐漸與這無止盡的苦惱,保持適當距離,而不被其吞噬。弔詭的是,也正因為苦惱,我才選擇了出走。在漫漫旅途中,我有幸遇見了我的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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