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記之一

1.

無論喜劇悲劇，看漫畫的時候我總是覺得特別難過。這種情緒在電影或連續劇不曾出現，或許因為漫畫是更虛構的世界，才更令人嚮往。人們真的相信只要在漫畫裡，就能完成那些在現實此岸永遠做不到的事、成為不一樣的人，可惜我們不能。不太懂這種「難過」的濫觴，但我總是很難過。

2.

後來我們聊到上高中感覺沒交到什麼很好的朋友，我說：「我覺得人長大以後想的事越來越多，定義其他人是『很好的朋友』的門檻也會變得越來越高。」我想，我們要的不是有人願意聽自己說話，是有人聽得懂那些曖昧隱晦的話，聽得到那些比心情還要更深的某種東西。但我明白人永遠不可能真正了解對方的，我們永遠都找不到那種人，所以我總是覺得落寞。

3.

後來想想，記得最久的都是後悔的事。後悔之所以後悔是因為我們親手搞砸了正在發生的美好的事。但我們也所以更確定自己曾經在場，偶爾回想起來的時候很感動吧。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懷念而失落，但我覺得那樣的後悔很美，覺得這樣是見證矛盾，世界總是這麼矛盾，所以我很喜歡。

4.

黃昏悄悄把人們的時間偷走，所以黃昏很短，浪漫很長。所以我們目瞪口呆的看著地平線，很想決定不再移動。

5.

以前很喜歡拍照，而且是認真的拍。幾年後回顧這些照片的時候，都不知道當初的自己在想什麼。於是現在我都隨便打開相機，有什麼就是什麼了。這原是題外話，但原本想說的突然覺得「好像沒什麼好說的了。」有時候生活就是這樣了，你會在乎什麼，然後有一天你會發現那些東西你不再那麼需要，你會想說什麼，但有天你也不想說了，這種時刻，你不會像書上說的：「你釋懷了。」一樣真的無事一身輕的釋懷了。你還是覺得有點落寞，有什麼不見了，而不見的東西似乎很重要。但那種落寞又讓你覺得「好像沒什麼好說的了。」我們肯定都後悔著什麼的⋯⋯

6.

回頭審視自己的改變時通常都很痛苦，你會想像你沒變的樣子，想像你不會是像現在一樣爛的人，但是沒關係，時間總是在走，時間總是在走。歷史不會還你清白，你要還給你自己，不過幸好，我們來日方長。

7.

我們都以為時間像浪一樣，帶走的沙會還給海灘，但時間是時間，無關潮汐也無關磨碎的貝殼，就只是時間。

8.

錯過是每天發生的事。

9.

人真的很容易變，沒有變好變壞，只是變得更少了。

10.

強迫自己每天要試著記錄什麼，就算只是短短的像囈語似的也無妨。和閒晃一樣，你會想起很多事，會問自己很多問題，無論情緒或是回憶，都很零碎，下一秒就恍神到下一個情境。我覺得這和我寫東西很像，已經很久沒有寫長長的文章了，因為在我的生活裡，所有的事總是零碎不堪，我便也零碎的寫些什麼了。記錄是為了回顧，但回顧是為了什麼呢？是想抓住什麼的吧，喂，你想抓住什麼⋯⋯

11.

「這是第一次，我希望當我死去時，沒有人記得我。不是因為我覺得自己不需要存在，而是因為我希望你們只要看著未來就好，然後願意去相信未來會比現在更好，相信不是每天都有壞事發生，我希望你們可以不要一直想痛苦的事。或許偶爾想起我吧，那樣就好，那樣很好。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決定不要了，決定哪裡也不去了，希望你們為我感到開心，我不是浪漫的人，所以當我不要繼續下去的時候，那會是我做過最浪漫、最勇敢的決定，而這沒有錯，但還不是現在。我真的會記得你們，我會記得所有事，好好活著，好嗎？」於是我是這樣和幾個朋友說了當我死去的時候要對他們說的話，不過遺書是不可能寫這麼短的吧。越想離開世界的人，牽掛的越多，你相信嗎？我是這樣相信的。

12.

這些似是而非的文字和照片敘述了我近半個月如夢似幻身心撕裂的血肉橫飛的自我解剖，那些無所謂的事。寫作這些的時候，都是先起了頭才開始思索到底自己要寫什麼，隨著思緒浮沉，這算意識流嗎？也不加修飾這些文字，但我感覺這樣很好，是非理性的人。

2020/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