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如果有來世的話》06

陽光透過簾幕走進沒有喜悅的病房裡，輕輕地喚醒沉睡中的陳宇星，他對於醒來這件事沒有感受到任何的喜悅，因為他現在手腳都處於動彈不得的狀態。

醫生說酗酒過度造成血管堵塞是中風的主因，而受到驚嚇是發作的關鍵，他一直不希望讓小瑄看到他在打老婆，這對小瑄的成長不是一個好事，而且會瓦解小瑄對他的信任，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總是在小瑄睡著後才出手。但終究紙包不住火……或許這就是我的報應吧！幹盡了壞事之後，報應終於回到我身上了，宇星想。

「阿你現在身體會不舒服嗎？」秋美一進來劈頭就問，讓宇星感到十分羞愧，即使受到那樣對待，她還是願意來關心他。

「現在是還好，只是手腳不太能動。」宇星故作輕鬆地回答，一邊用眼神尋找小瑄的身影，發現他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看著窗外。

「小瑄，過來一下，讓爸爸跟你說說話！」

小瑄一進來病房就極力避免和爸爸的眼神接觸，厭惡和擔心擠在他的胸口亂成一團沒辦法找到一個出口，聽到爸爸的呼喚，還是自然地走了過去，對爸爸的聲音還是憎恨不起來。

「雖然爸爸現在不太能動，但不用擔心，過一陣子爸爸身體就會好起來，到時候再帶你出去玩。」爸爸低聲哄騙著小瑄。

「好！」小瑄眼睛閃過短暫一絲光芒，想起了過去爸爸常常帶他去草嶺隧道騎腳踏車，把原本心中的堵塞給暫時疏通了。

「等爸爸好之後，我們全家再一起出去玩！」媽媽同樣知道現在為了安撫小瑄的心，必須先劃下美好未來的大餅，才能夠支撐全家人一起走下去。

許醫師走了進來，對這一家人簡單的打了個招呼後，把視線轉向了媽媽。

「陳太太，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好。」媽媽跟著許醫師走了出去。

「陳太太我就直說了，陳先生的狀況不太樂觀，是重度中風。」許醫師語調並沒有太大的起伏。

「許醫師，那怎麼辦？他的老爸之前也是同樣的狀況，是不是家族遺傳啊？哎呀，我到底該怎麼辦？我一個人要照顧一個小的就很辛苦了，現在還要照顧一個老的……」媽媽陷入了龐大的壓力漩渦中無法自拔，思緒在裡頭翻滾。許醫師在一旁耐心的等待眼前這個病患家屬冷靜下來，這種光景他早就看過無數次，知道靜靜地等才是唯一能讓他們恢復平靜的辦法。

「其實陳太太你不用太擔心，即使是重度中風，只要勤奮地復健，陳先生還是有很大的機會能夠再次正常行走，只是必須花比較久的時間。至於醫療費用的話也不用擔心，陳先生有保醫療險可以給付大部分的治療費用。」許醫生等到她停止碎念後才開口。

「了解，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太好了！」媽媽緊繃的身體稍微放鬆了點，許醫師的一席話發揮了作用。

回到病房後媽媽的神情和出去前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她不想讓小瑄知道爸爸現在的情況徒增他的煩惱。

「老公這幾天我和小瑄會在這裡照顧你。」

「謝謝你們，要是沒有你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爸爸眼角有著些許的淚珠，小瑄拿衛生紙擦拭掉。

「爸爸不要哭，我們都會在。」

今天一整天就在溫馨平和的氣氛中渡過了，昨天晚上的殺戮之氣早已煙消雲散。也許之後能夠一直都這麼平靜呢！小瑄想。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晚上十點了，小瑄早已洗完澡，坐在他等等要睡的椅子上，看了一下睡著的爸爸、收拾髒衣服的媽媽，享受這得來不易的安寧，在不知不覺中進入夢鄉。

現在病房中只剩媽媽還醒著，整理完衣物後就躺在摺疊床上等待睡意的降臨，但周公遲遲沒有寵幸略帶疲倦的媽媽；因此她決定起身在稍微巡一下宇星和小瑄的狀況。

她把小瑄抱好放在椅子上平躺，並且蓋上棉被後就走到宇星旁邊坐著，看他有沒有任何不適。看著看著，她突然發現一件事，現在的陳宇星已經不再是以前的他，原本強壯的四肢現在已經不能夠使用，就算能夠恢復也是很長一段時間過後；接著又想到過去的種種，想著想著，她突然笑了起來，但也只有短短數秒鐘的時間。

「算了，做這種事……」最後回到折疊床上，在睡著前還不斷的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