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Truth】—第五章

陰暗的廁所內，這強忍著不哭卻徒勞無功的抽噎聲，特別讓人於心不忍。

拿著掃具站在門前，書媛正面臨巨大難題。

到底要不要把門給打開呢……

畢竟是愛校服務，這個再翹了恐怕是躲不過警告，這樣會對升學造成影響吧……

書媛雙手插腰鬱悶的瞪著眼前的門，繼續思考著。

這扇門後……八九不離十是件麻煩事啊……明明都決定不與人來往了……

但聽著門後那逐漸嘶啞的聲音，書媛也無法就這麼轉身離去。

「啊啊……真是的。」書媛無聲地嘆了口氣，抬起手敲門。

瞬間鴉雀無聲，半晌後，隨著門鎖打開的輕脆聲響，一個少女低著頭走出來，「不好意思。」

少女說完就要走，書媛卻一把拉住她：「妳等等。」

並不是要多管閒事，但對方制服裙上那暗紅的血跡，就是讓書媛感到很不舒服。

將自己的運動外套脫下，圈在少女的腰際，書媛伸手要去解裙扣，卻看到對方猛力地顫抖了下。

就像是受到相當大的驚嚇。

書媛趕忙退開身，思索片刻後，將馬桶蓋放下，對少女說：「把裙子換下來，我幫妳把血跡洗掉，這樣不能穿出去吧？」

見少女仍猶疑著沒有動作，書媛只得又說：「我不會偷看的。」說完她便轉過身。

半晌後，身後總算傳來更衣的細碎聲響，隨後那件帶血的裙子便出現在書媛手上。

「妳先坐在哪，我洗洗就還給妳。」

見對方仍是不發一語，書媛也不在意，兀自打開廁所燈，就著洗手台的洗手乳便清洗起來，反覆檢查確認沒有半點血跡後，書媛便拿到一旁的吹風烘手機下，試圖將裙子吹乾。

期間她偷偷瞄了眼少女，對方烏黑亮麗的秀髮有些凌亂，雖然她從剛剛都低著頭看不到臉，但直覺告訴書媛，她如果笑起來的話，肯定是個美少女。

胡思亂想之際，裙子也吹乾了，書媛走到少女面前蹲下身，「妳看！」見少女看向自己，書媛自豪地展示著裙子，說：「這樣就和之前一樣乾乾淨淨了吧？」

只見少女一愣，望向自己的墨色雙眼，片刻間盈滿淚水。

書媛手忙腳亂地要拿衛生紙，卻被一把握住手，只見少女終於破涕為笑，「謝謝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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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墨……」呢喃這熟悉的名字，書媛悠悠轉醒。

意識到已是早晨，書媛趕忙跳下床，翻找自己的手機。

四月三日。

看著眼前毫不意外的日期，書媛先是一愣，忽地抬起手用力拍了拍雙頰。

沒問題，再努力看看就行了！

給自己打氣後，書媛便趕著洗漱更衣，半晌後，分秒不差的搭上學校的公車。

與上次相同，書媛一上車便率先與于墨攀談，對方雖是一臉訝異，卻也沒有任何的不耐，當聊到校刊小說時甚至還會時不時笑出聲。

兩人聊著聊著便抵達學校，到了要分開走的地方，于墨說：「不行！不要再跟我劇透了！我想自己看！」

書媛點點頭，提醒：「不要忘記放學我們有約。」

見于墨笑著點頭，書媛才放心地往自己的學樓跑去。

一到教室，書媛就迫不及待的拿出筆記本將現有的線索寫上。

雅文進到教室後，一如往常地與書媛打招呼：「早安。」

見書媛倘若未聞，雅文也習慣了。

不過，一早就在振筆疾書，是在寫新的小說？

雅文好奇的湊上前，卻被上頭熟悉的名字與驚悚的內容嚇得合不攏嘴：「這、這是……」

見事已至此，書媛思索片刻，露出微笑：「放學我請你吃東西，所以……」

「稍微陪我一下吧？」

看著書媛臉上那令自己毛骨悚然的親和笑容，雅文嚇得連連點頭。

或許是堅定了決心，原本漫長的在校時間轉瞬便逝。

放學後三人來到Ｍ速食店，一坐下，早已耐不住性子的雅文劈頭就問：「妳這傢伙，什麼時候和學姊好上的？蛤？」

書媛則慢條斯理地把漢堡的包裝紙拆開，遞給于墨後，才慢悠悠的說：「妳冷靜點，我們邊吃邊說。」

隨後書媛便邊將事情從頭到尾交代了個遍。

「……」就是這樣。看著一臉複雜的雅文與默默啃著薯條的于墨，書媛嘆了口氣：「還有什麼問題嗎？」

「以防萬一我先問，這個不是妳編的小說吧？」

「妳覺得我有無聊到把朋友的死亡寫進小說裡嗎？」書媛沒好氣地回答。

「原來妳有把我當好友？」雅文吐槽完，收起散漫的表情，「妳應該知道的吧？我凡事講證明，但妳說的這些事，我根本沒有記憶，況且妳也沒辦法證明這些確實是『已發生過』的現實吧？」

書媛點點頭。

見狀雅文又問，「那妳憑什麼覺得我會相信妳？」

書媛沉默片刻，答道：「我不認為妳會相信……這種比天方夜譚更像天方夜譚的事。」頓了頓，「但我真的沒辦法了，憑我一個人是沒有辦法解開這個迴圈，而我相信我的好朋友會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雅文狐疑地盯著書媛，半晌後嘆了一大口氣：「妳太狡猾了，這樣說的話，不管我信或不信，都只能幫妳出主意了不是嗎？」

「因為妳是我僅剩不多的好友啊。」書媛笑笑。

「哪天我一定要跟妳絕交！」

見兩人這般你來我往的，于墨有些羨慕：「妳們兩個的感情真好啊……」

「學姊不也有個好閨蜜嗎？」

聞言，于墨臉上的笑容瞬間褪去，徒留滿滿的寂寞，她摸著書媛筆記上的內容，說道：「雖然表面看起來像這樣，但……筱芯已經不把我當朋友了吧……畢竟，我和她喜歡的人發生了關係。」

「但是，那並非出於妳的本意吧？」書媛說著，將手輕輕地覆在于墨手上。

于墨看了看書媛，半晌後，艱難的開口：「十二月二十四日，妳還記得嗎？」見書媛點頭，于墨又說，「得知筱芯喜歡郝仁老師，甚至還與他發生關係後，我就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不能傷害我的朋友……那天我約老師談談，卻沒料到他聽完後便大發雷霆打了我一巴掌，隨後便將我壓……」

「不用再說了，于墨。」不忍對方自揭傷疤，即使渾身顫抖也說出了實情，書媛握緊于墨的手。

「對對，學姊別說了。」終於搞清楚始末的雅文趕忙自打嘴巴，還不忘自我消遣，「是我的錯，問這什麼跟什麼，該打該打。」

「瞧妳這嘴巴，還是這麼不會說話，掌嘴！」書媛說著裝裝樣子給了雅文一假巴掌。

雅文也很配合的別過頭，掩著臉哭道：「少奶奶，賤婢知錯了！請少奶奶息怒啊！」

兩人這一搭一唱似乎起了作用，于墨隨即掩著嘴笑起來，她擦去眼角的淚水，「謝謝妳們。」

見于墨心情平復下來，雅文鬆了口氣，不善於應對彆扭氛圍的她趕忙找話題：「話說那個啊……妳們兩個是在交往嗎？」

書媛一聽，差點沒把口中的汽水從鼻孔噴出來。

嗆得連連咳嗽的她，好一會兒才得以開口：「妳到底在說什麼……就不能認真一點嗎？」

「欸我明明就超級認真……」雅文不滿的嘟囔著，語氣一轉又問，「所以妳們是十二月二十四日那天就認識了嗎？」

「也說不上……」書媛含著吸管，思索片刻，又說，「但那天印象很深刻就是了。」

「我也是。」于墨應道，雙手忽地抓住書媛的手，「妳或許不知道，但那天妳說的那句話，真的給了我很大的救贖。」

「嗯……那就好……？」

見兩人互拉著雙手，臉慢慢染上緋色，雅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都這樣了，還沒有在交往嗎？！那真的交往了是要準備幾副墨鏡才夠啊！？

過了一會兒，兩人終於想起還有電燈泡的存在，慌忙的鬆開手。

書媛尷尬地咳了兩聲：「總、總之，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訴你們了，或許妳們可能不相信，但我希望你們可以幫忙提供意見。」

「關鍵時刻還是要靠理科腦吧，來我跟妳說……」

在雅文自信滿滿的發言後，這場戰略大會，總算是正式開始了。

隔天，按照計畫，在書媛的陪同下，于墨前往學校的『學生輔導諮商室』，將郝仁性侵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談話過程中，書媛都緊握著於于墨的手，陪伴著她。

聽到這樣駭人聽聞的事，諮商室的老師們原先是不相信的，但因為于墨手機裡有著錄音，雖然沒有性侵當時的錄音，但事後郝仁對于墨的威脅是有錄進去的，老師們討論過後便先讓書媛離開，隨後將郝仁老師請過來問話。

到了下午就有警車停在教學大樓處。

看著郝仁老師被警察架著走進警車，書媛安撫地拍拍于墨的肩：「這樣一件事就完成了。」

于墨傾身靠在書媛的肩膀，「但還沒有結束，不是嗎？」

書媛點點頭。

「如果這一切都結束了，妳可以答應我件事嗎？」于墨又問。

「好。」

聽到書媛答應了，于墨也不客氣，開口便說：「陪我去趟小旅行，三天兩夜的那種。」

「……妳不是還要考試嗎？」書媛強忍住扶額的衝動。

她怎麼會忘了，這位美女的要求總是會有那麼點任性。

「好不好嘛？」在于墨的死拖活拉下，書媛只能妥協的點點頭。

「好！那我就去啦！」像得了糖的孩子，于墨笑著走進教室。

去完成她的最後一個任務——和紀筱芯說明始末。

根據雅文的分析，她認為紀筱芯會在第一回殺死書媛和自己，是因為紀筱芯不信任他們，且認為他們會對郝仁老師不利，為了保護老師才會出此下策。

因此在把老師送上警車後，以防萬一，得讓筱芯信任的人跟她好好說明，也順帶讓兩人把心結給解了，這樣就一舉兩得！不僅掃除渣男，還順帶把閨蜜給撿回來！

而事情也如雅文所預料的，在于墨跟筱芯把事情的始末說完，也為當初沒有在第一時間跟筱芯坦誠的事道歉後，取得了筱芯的諒解，事情也就這麼平安落幕。

於是四月七號當天，請了假的兩人一早便來到火車站。

「書媛，快點快點！火車快來了！」

「妳也太有精神了吧……」書媛打著哈欠，慢悠悠地走到于墨身邊，「昨天不是還整理行李到半夜嗎？」

「今天是特別的！」于墨強調道。

看著對方頂著個黑眼圈，仍興奮地雙眼放光，書媛忍不住笑出聲：「妳啊，有這麼喜歡我嗎？不過就是出來玩也能高興成……」

「喜歡妳啊。」于墨一臉認真，雙目直視書媛眼底，「真的、真的喜歡妳。」

伴隨劇烈的心跳聲，胸口好似有一道暖流劃過，書媛忍不住開口：「我……」

話才剛出口，卻瞧見不遠處火車駛來。

算了，晚點在說也行吧？反正我們還有大把時間。

書媛如此想著，改口說道：「于墨，我們晚點……」

話還沒說完，右側腹忽然傳來劇疼，失去平衡的書媛不由自主向軌道傾倒。

剎那間，周圍像是被按下緩速鍵，書媛看著于墨的神情，從興奮變得不知所措，理出自己可能會喪命輪下的她異常冷靜，卻不忍見到對方因此而傷心。

於是書媛閉上了雙眼。

「書媛——！！！！！」

最後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是于墨撕心裂肺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