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我如何成為1450 （上）

滑臉書，看見歐陽靖發的在北京的胡同廁所的照片。又逢過年，杭州滑板老友捎來一年一度的問候，嘲笑彼此還沒結婚，一來一往，結論還是躺平最棒。

大學時，參加學校之間的交流活動，兩年間去了中國三次。兩次在上海，一次在北京。自己只要負責來回機票錢，食宿都有人照顧，一周十天的都能住在學校附近飯店，待到一個月那種的就住校內國際生宿舍，甚至還會給零用錢。​

後來才知道交流活動就是所謂「統戰團」；但很可惜的，就是在這三次交流之後，我從一個對中國「大陸」還有點好奇嚮往的家傳正藍，變成父母口中的一四五零。大概是發現統戰團只會有反效果，後來在土耳其念碩時就比較少看見學弟妹分享這類活動。​

其中一次在待了上海一個月。有天，從學校出發要和在土耳其交換時認識的維吾爾小夫妻見面，路上尿急，但上海不是每個地鐵站都有廁所。四處找沒有。出了站直接進了旁邊果汁店問廁所，他們說店裡沒廁所，他們都在「胡同」那邊解決。說是右轉再右轉走到底就到了。​

照著走到底，發現左右兩個沒門的小屋。上面屋頂忘記是鐵皮還是木板，總之簡陋。我想著還好沒雨。至少還有分男左女右廁所，沒門這件事，就算了吧，趁著沒人趕快上一上出來。這麼想著，進了右邊，一顆白花花的屁股映入眼簾，哇，原來不光是沒大門，連隔間都沒有。白花花屁股的主人是一個大媽，我不是很喜歡用大媽這個詞，但用阿姨或大嬸實在不太能表達這位女士的氣質。

大媽在大便，大概是看我愣在門口，親切地跟我說，「妳包掛那邊就好！」她手指向對面，和男廁隔的那一道牆上有幾個感覺馬上就要掉下來的掛勾，我演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背對大媽，極度緩慢地掛上包包，在聽見大媽的屎落下去的聲音之後，再極度緩慢地假裝收拾口袋裡的東西到包包裡，確認大媽已穿完褲子才轉過身。大媽沒有洗手，反正也沒有洗手的地方。衛生紙應該是直接丟到洞裡了。在下一個人進來看見我的屁股以前，我迅速解決完自己的需要。

沒有隔間，沒有洗手的地方。歐陽靖看到的北京廁所至少牆和地板都有漂亮的磁磚、腳踩的鐵的部分、垃圾桶、以及扶桿，似乎還有沖水的裝置？其他的就是牆上土磚塊、地上黃土五個洞，沒有衛生紙、沒有沖水設施，應無須說明氣味了。

上海胡同廁所看到最美的部分，大概是大媽的屁股，至今還記得顏色與形狀。我太害羞了，在大媽出廁所時裝忙看手機，眼角瞥見她點頭致意，沒做回應有點遺憾。用寶特瓶剩餘的開水簡單地洗了手，出來之後，看見地鐵站後面一座座高級上海高樓大廈，覺得剛才經歷的黃土四個洞胡同廁所就像是同座城市的平行世界。而世界的一線城市可能都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