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 學會道別才能繼續昂首 #4

第四話 狀況

翼帆駕著車奔向他和妻子、兒子同住的家，那是距離老家一個小時車程的新興城市，開明的父母早在翼帆結婚後就不斷提醒他應該要獨立、要守護自己的家庭，翼帆和原生家庭的關係很緊密，在父母的支持下買了電梯公寓，他特意選擇適合三代同堂的四房房型，曼青也打理好孝親房，隨時歡迎他們的到來長住，而今，一如過往，後座同樣載著雙親駛回住所，但「母親」的身分卻變的詭異，翼帆忍不住從後照鏡偷偷瞄向正和兒子玩樂的媽媽。

「我不知道媽會醒多久，一旦她倒下了，你要趕快把她送回來放進冰櫃，另外，她每天都要洗澡，或許一天不只洗一次，因為會有點味道，然後她醒的天數越多，她的皮膚逐漸潰爛的面積也會越大…畢竟，這是一具正在行動的屍身，你有看到吧?她的身體和臉都有明顯浮腫...」。季洋對翼帆的字句交代不斷在他腦海中回放，另一方面為了掩飾秘密而高漲的警覺心，讓翼帆的肩膀僵硬又沉重，不過，他因此可以多和媽媽相聚幾天，人性的私心讓他願意鋌而走險。

「這八個月來，她『回來』幾次?爸說是靈魂的關係，你也這麼覺得嗎?」

「或許吧?誰知道呢?媽總共回來不下十次了吧?!停留時間或長或短不一定，我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可以控制的，總之，我把觀察到的全都告訴你了，你自己注意點吧!還有，她這次已經醒來一個禮拜了，我覺得這不是太好…」當我還在反覆研究和大哥的對話內容，想要從中理出頭緒來，這時兒子說話的內容把我拉回目前要解決的問題:「阿嬤!晚餐妳想要吃火鍋嗎?我們好久沒跟阿嬤一起吃飯了，妳喜歡吃火鍋店裡的冰淇淋對不對!」母親寵溺的回答:「好阿~你也想吃吧?等你吃完飯，阿嬤再幫你挖很多很多冰淇淋!」

我和曼青互望一眼，眼神交流誰要開口當壞人，於是她輕嘆一口氣後說:寶貝啊~假日人太多了訂不到位子，馬麻和把拔先把阿公阿嬤帶回家後，我們再外帶火鍋回家煮好嗎?「對對~我們要聽馬麻的話才乖喔」母親馬上心領神會接著妻子的話尾說，「那我要跟阿嬤待在家裡玩，你們自己去買就好，要記得幫我們裝爆米花和冰淇淋喔~」，兒子緊黏這位和藹又寵愛自己的大玩伴，基於補償心理，我們只好答應了，反正還有父親隨伺在旁，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吧?!五人座休旅車駛進社區地下停車場，一層又一層的往下，如同我低沉的心情。我們小心翼翼又躲躲藏藏的將老小們安全送進家門後，再度出門張羅晚餐。

假日人潮果然比平日多，即使外帶還是在店家等了不少時間，我們實在等的焦急，因為不知道家裡會有什麼未知的「狀況」發生，擔心又焦慮的情緒尤其讓曼青瀕臨崩潰，她幾乎每隔幾秒鐘就向店家詢問餐點到底好了沒?一向冷靜優雅的老婆，很少有這麼煩躁的表現，我想在擔憂孩子的情緒上，每位母親都是相同的。

匆忙中總算回到社區，曼青侷促不安的催促我趕快關上電梯門，車廂俐落的直奔所住樓層，當電梯門尚未開啟時，我們已經聽見兒子淒厲又震耳欲聾的哭喊聲，他不斷放聲尖喊:「馬麻!!馬麻!!!!」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