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請坦率—（37）除夕下午三點的薑母鴨店

我醒來時天已經全黑，外婆問我肚子餓要不要吃飯，我委屈地跟外婆說今天一路上被那三個女人欺負的慘狀，外婆很開心的把我恥笑了一番。

「你跟琪音兩個從小一起長大，你不是已經很習慣了嗎？」外婆笑得很開心。「不過琪音現在還沒有對象，阿霞阿姨有點擔心，外婆去跟阿霞阿姨講讓琪音來當我們家媳婦好不好？」

「外婆千萬不要，我會被打死的！」我發自內心的努力說服我外婆，不要動不動就有這種可怕的念頭。

「不然那個小時候黑黑瘦瘦小女孩啊！就上次跟你一起騎車回來，姊姊過世的那個，外婆上次有看到她，她現在可漂亮著。」外婆說的是小黃。

「外婆、小黃在外商公司上班，身邊不是菁英就是高富帥，人家哪能看得上我？」我誠實的說。

「你是有多差，你高帥都有、差個富是差多少？」外婆提高她的嗓門。

「外婆、差個富字差很多，你沒聽過現在很多女生都用鮑鮑換包包，沒有雙B不給抱的嗎？」我隨口瞎說。

「臭小子你別呼嚨我，包包那句我聽過，什麼B那句你胡謅的別以為我不知道。」外婆說完用力敲了我的頭一下。「你啊！在這麼挑三揀四下去，外婆閉眼那天你說不定還會是個處男。」

「吼！童言無忌，大過年的講那種話，算你運氣好沒被我外婆聽到，我要是講那種話，我外婆就會拿著掃把追著我打。」我的話讓外婆笑著猛捶我，嘴裡罵著：「臭小子怎麼長大了還這麼欠打。」

年紀越來越大的外婆熬不了夜，我們祖孫兩個說了會話，八點左右我就扶著外婆回房間讓她早點休息。

我回房間打了電話給小清，兩人講沒幾句就聽見小清的家人在叫她的聲音，小清說了句改天聊就掛上電話。

我百般無聊的躺在床上，回想著那幾個星期與小清相處的點滴，終於明白藤田先生拒絕帶小姐出場的心情。我打開手機看著我跟小清的照片，想念她想念到很想回台北找她。我心起空虛到受不了，於是起來打開電腦打了封長信給小清，告訴她我這兩天的生活還有對她的思念，最後問她願不願意來找我，或是讓我回台北看她。

傳出訊息後，我看電視打發時間等她已讀。我喝了兩瓶啤酒、看完了周星馳的「功夫」，小清終於已讀。我去家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菸和飲料零食回來，小清沒有回我訊息，我繼續看電影台打發時間，到我睡覺時都沒有收到小清的回信。

除夕一早，我媽趁著我回家，叫我把該換的燈泡，該拆洗的紗窗全部更新完、拆下來清洗，大掃除時讓我把全家高的地方全擦過一遍。我扛著梯子由一樓整理到四樓，等全部做完想休息一下，不是被我媽叫去跑腿，就是被我外婆踢去追垃圾車。

我忙了一天灰頭土臉的蹲在家門口前抽菸時，阿貴騎著摩托車來找我。他幸災樂禍的蹲在我身邊恥笑我的狼狽模樣。

「大掃除齁！好辛苦齁！」阿貴蹲在我身邊點起根菸。

「幹！笑屁啊。」我抽了口煙。

「其實你頭上帶著髮箍，手上帶著花手套的模樣挺時髦的。」阿貴講我才發現，我累到居然只脫掉右手上菜市場阿桑樣式的清潔手套，另外一隻還好好的套在我的左手上。

「你知道嗎？當你戴著阿桑手套工作一天後，你就會有人套一體的駕馭感，因為他保護了我免受灰塵與清潔劑的傷害。」我看著我的手套說。

「周曉慧真的跟江琪音在一起喔？」阿貴無視我的問著問題。

「我哪裡知道啊？」我吐出口煙。

「你們不是都住台北？」阿貴說。

「我還常常被小黃叫去接她下班，我連她有沒有男朋友都不知道。」我說。

「她沒有男朋友，太挑。」阿貴接話。

「你不住台北你怎麼知道？」我問。

「那是我妹ㄟ！當然什麼都會跟我講。」阿貴說。

「江琪音不是普通人ㄟ！會滅口知道她秘密的人。」我蹲累了索性直接坐在門口。「我好餓！我外婆今天忙到都沒理我有沒有飯吃。」

「吃什麼？」阿貴問。

「隨便拉！」我說完扔掉左手的清潔手套，抓起安全帽，跳上阿貴機車後座，阿貴帶我去買瓶高粱酒，然後騎著車去薑母鴨店。

除夕下午三點的薑母鴨店，來買外帶的人不少，但店裡內用的只有我們一桌。薑母鴨上桌後，阿貴倒入大半瓶我們自己帶來的高粱酒讓它再滾沸一次後，才放入其他的火鍋料。我先喝碗加了高粱酒的薑母鴨湯，熱湯下去感覺由胃部一路暖到全身，阿貴拎著兩瓶台啤一人面前放一瓶，我吃著好多年沒吃到的薑母鴨，回想起以前跟周曉光三個人跑來這家店吃飯的回憶。

我們一口氣吃掉了大半鍋，接著將剩餘的蔬菜火鍋料扔下鍋，等著薑母鴨再次沸騰的時間阿貴問：「上次周大哥說她們兩個在一起，是真的嗎？兩個都女的不會奇怪嗎？」

「我說真的沒有太多的感覺，誰要跟誰在一起，說真的只要沒有傷天害理、不犯法都不關我們的事，別人的人生跟命運，我們這些旁觀者無權插手也無權批評，人家相愛過得好就好了。」我撈起一大塊鴨血。

「你講的很有道理耶！你知道、平常看到同性戀什麼的都是在電視上，現在突然出現在我身邊，我還不知道要怎麼處理。」阿貴露出平日難見到的彆扭樣。

「處理什麼啊？不是每件事都需要處理的，你只要處理好你跟你馬子的事就好，如果你真的很閒的話，我之前跟我朋友去南庄那裡有個工作室在做什麼兒童伴讀之類的活動，你要不要去那裡當義工？」我說。

「靠北喔！我去伴讀？伴讀什麼？AV導覽嗎？」阿貴笑著直接乾杯他的啤酒。「我是說、以後看到她們要怎麼講話？怕不小心講了什麼讓人家不開心。」

「照平常的樣子對待她們就好了，又沒有四個眼睛八隻手，也沒有多兩顆心臟可以將來分給我們用，不用看到她們還要幫她們鋪紅地毯啦！」我幫阿貴倒滿啤酒。

「不知道她們在一起的時候、只覺得江琪音很熱心，把光ㄟ他姐照顧得很好，聽到她們兩個人在一起之後，今天看到她們一起拿買的炸魚丸來時，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跟她們聊天。」阿貴說。

「拿炸魚丸給你？怎麼那麼好！我去當了一天小弟被喊來喊去，也沒送東西來。」我嘴裡塞著鴨肉憤慨的講。

「她們說你有買，還吃很多東西都是她們請客。」阿貴撈著鍋裡的火鍋料。

「那是她們不吃的才丟給我吃的，請我勒！真敢講。她們還說了什麼？」我問。

「說你回來了啊！不然我哪知道你回來了，每次都神神密密的，回來也不相找，我還以為周曉光一死你就不跟我們當朋友，後來是江琪音幫周曉慧來找我們，才認識江琪音，跟她熟起來之後，才知道她從小跟你一起長大，也是她跟我們講你小時候就是這種死雞歪個性，叫我們沒事找你，你絕對有空，因為你沒有朋友。」阿貴笑得很雞歪。

「死江琪音幹嘛這麼老實的把我的秘密講出來。」我拿起酒杯跟阿貴敬一杯。

「那些追周曉慧的人如果知道周曉慧喜歡的是女生，知道了一定會很傻眼。」阿貴看著空酒杯笑。

我幫阿貴跟自己倒滿啤酒繼續說。「撇開江琪音沒有雞雞這件事，她個性其實不怎麼像女生，小時候我跟她在菜市場玩，她打架沒在怕的。我們高中時光學校就忙不完，她平常要唸書，放假要去幫阿霞阿姨，大學也半工半讀，這樣照樣應屆考上司法官誒！能力有夠強的。」我發自內心的佩服江琪音。

「那樣很厲害嗎？」阿貴一臉好奇。

「屌打了80%的男人，我們兩個都不是對手。」我說

「還好她不是男的，不然女人全被她追完了。」阿貴講。

「她不用是男的也一樣很好，現在社會上大多都是雙薪家庭，女人其實不用靠男人也可以活，你看江琪音她媽自己一個女人不也把江琪音養大嗎？而且說不定沒男人她們覺得還更好。」我們莫名其妙地在除夕下午3點的薑母鴨店裡，聊起了這個奇怪的話題。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