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邪惡的念頭,我想要外遇,找一個溫柔體貼的女子享受所有的包容,不管我邋遢或落魄,我都只會在出軌對象的懷抱裡看見滿滿的愛與關懷,甚至於我想到色情場所,用錢當皇帝選妃,看盡環肥燕瘦,用一個禮拜的薪資買下幾分鐘的快感,曾經在年輕愛情濃烈時,我總是對身旁同事拿三個月的薪資飛往海南島,享受一個星期的溫存感到嗤之以鼻,因為不齒那用金錢假扮愛情瞬間為永恆的假象,他們總是聚在一起訴說著飛機起飛到海南島時的興奮與雀躍,但在用盡盤纏後,被包裝下的愛情擁抱時的殷切期盼,一份悵然若失由內心兜兜轉轉的盤旋回台,捨不得、放不下,真真假假又如何,只要當下開心幸福,不就是以假亂真,而今我竟也開始有點羨慕起假中帶真、真中帶假的遊戲。
記得好多年前有位朋友訴說著,有一天當他與老婆躺在床上於臨睡前看著彼此,他的心中突然感到一絲絲無話可說的寂寞時,他開始驚覺愛情的存款已經在進入家庭後的那一刻起,藉著彼此建構的愛情牢籠的穩固,開始將內心的自我肆無忌憚地揮灑,工作與未來不斷視為彼此日漸減少交集的藉口,婚前的山盟海誓與溫馨接送情,是才子佳人間的美麗回憶,工作、日常的瑣碎,更隨著孩子的出生,車貸、房貸、兒女債,不斷的分散啃食往日的濃情蜜意,每日老闆的怒氣與工作的消磨,都轉嫁給另外一半,各方面金錢上的借貸與通貨膨脹下的沉重負荷,原本元氣滿滿開心的笑臉,轉化成機器人的皮笑肉不笑的冰冷,原本期待家是一個溫暖的包容地,可如今在雙薪家庭的不得已,你的哭哭啼啼抱怨,對我這個槁木死灰的心灰意冷,是熱臉貼冷屁股,更讓我對你的懦弱無能出現落井下石的嘲諷。
原本期待孩子的長大,在工作家庭兩頭燒的窘境可以稍稍紓解,可是不然,原生家庭父母的衰老與生病更猶如三明治的夾擊,醫院的來回奔波,返老還童的喜事變成不定時的無理取鬧,愛情在原生家庭的撕裂下,孝順的天條硬生生的架在你的肩上,千金萬金的沉重,不能逃脫下的揹負著,而此刻愛情是經不起這屬於你自己的原罪,但對於我卻是多餘,曾經我以為共生的定義是『同甘共苦』,但有時現實是『甘可共、苦卻需少担』,好多年前有個個案,在知天命之年,因著投資失利,原本有個人人稱羨的工作與美好的家庭,一夕之間巨大的債務,讓有能力的老婆謹守著老年退休的存款,冷淡地看著老公孤身一人遠赴他鄉,利用十年填補自己闖的禍,只因『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孩子的長大有時像喝咖啡,有時像喝茶,小時候必須花費大量金錢與時間的陪伴,雖苦卻是甜蜜,青春期的孩子日月顛倒的反差,原本期待白天的光彩炫麗,卻出現暗無天日的黑夜,原本想在夜晚到來看到滿天星斗的愜意,卻在陰沉叛逆中,為著兒奴的自己,卸下自尊偷偷的暗自神傷,育兒經的交戰與煩惱,像埋藏在愛情中,你爭我奪的拉扯與說教,你說尊重是最佳的寶典,我卻以為斯巴達的口令與動作,是創造征服世界的驕傲,都是為了兒女好,你賭氣、我埋怨,兒女更是挑明了不認同,最後輸家當然是你我,現在的孩子自主意識已非當日你我的青春可以比擬,而我們卻私自以為過去隻手遮天的父母帝國,可以對兒女頤指氣使,可惜錯估時勢的爭吵,唯一的輸家,卻是我們慢慢崩塌的愛情。
我不知從何時開始出現離家出走的念頭,當年邱比特愛情的箭射在我的身上時,我以為此生,我將在天神的見證下遇見幸福的永恆,可是為何這份美好在進入智者告誡的『愛情墳墓』時,一切竟如魔鬼的詛咒,慢慢成真,愛情其實是建構在虛假與脆弱的基礎,因為當愛情不再只是唯一,在現代工作環境型態與家庭結構的變化下,經濟的現實與人心的恐懼與慌亂,淹沒了我們原本對愛情的信仰。
一個輕裝、一個背包,我趁著家人上班上學之際,在茶几上放下了一封逃兵的通知信,信中主要的內容『親愛的老婆,請饒恕一個不負責任的老公,我背叛了當年我們在上帝面前承諾的幸福,那年因為你的眼神充滿著發亮的夢想與青春陽光的美麗綻放,我為你感到神魂顛倒,而你也因為我的英俊瀟灑,如白馬王子消滅所有競爭者出現在你的城堡,你不顧國王與皇后的擔心與反對,私下與我這個只有小小領土的窮酸王子私奔,那一年我以為我們的愛情『日月為證、天地可鑑』,在後無退路,前方無邊無際,我們依然充滿勇氣與未來奮戰,直到無情的現實消磨我們對愛情的自以為是,看似平凡的日常瑣碎分散了我們對彼此的關心與注意,我突然發現你離我越來越遠,而我選擇逃避的躲藏。』
等你們上班上學後,我在樹林站搭上普悠瑪號,一路奔馳到我以為沒有方向的目的地花蓮,我以為逃跑應該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蠻荒之地,可是不知心中似乎還想在某個地方確認人生抉擇的對與錯,車窗外的景觀像紀錄片一幕幕快速地播放,從都市玻璃帷幕的陽光反射與車來人往的交雜,慢慢進入平緩的稻田與遠山眺望,直到進入東海岸的碧海藍天,那藍的不能再藍的海水與公路上,一對年輕的男女穿著防曬的裝備騎著重型機車,男子在筆直的海岸線上飆車與火車毗鄰前行,女子雖頭戴安全帽,卻緊抱著男子讓長髮隨風飛揚,此時,海天一色、年輕男女無畏的愛情以及躲在高速火車一顆疲憊忌妒的心,在此時連成一線。
太魯閣山月村因著工作、家庭與時間的耽擱已多年未再蒞臨,此時的入住,山中的寧靜與熟悉的景物勾引出與老婆第一次以日月為月老的海誓山盟,尤其在晚上原住民的表演與小米酒的助興下,那互許終身的微醺交杯酒,我的靈魂被你披掛著月亮彩衣,迷失在歌舞與山林間,直到天亮被蟲鳴鳥叫點醒了我不想睜開眼睛的美夢,手機上無數的留言與未接來電,因著昨日借酒裝瘋的胡作非為,不想也不願的刻意忽略,或許,是因為一顆想要報復的心態吧?
非假日的砂卡噹步道遊客甚少,那一年我們都年輕時,膽子特別大,為了愛情,有懼高症的我,原本想陪你勇闖錐麓古道,可能上天憐憫,剛好古道整修,我們選擇了不會讓我腿軟的砂卡噹步道,整路上懸崖峭壁、風景秀麗,於我而言,卻因恐懼無暇欣賞,整路上只能緊抓著你的手依偎前行,躲過了心驚膽跳的高聳深谷,你又帶我進入人煙稀少的暗黑水濂洞闖關,只可惜上天給了你女兒身的俠女豪氣,卻給了我男兒身的怕黑與帕高,只是有你在,勇闖天關的直達天聽,我也聽候差遣。
花蓮的山像世外桃源的遺世獨立,花蓮的海卻是壯闊澎湃,不過卻有個地方像海不是海,像湖不是湖,因為那平靜的水面安撫著每一個來去遊子的心,那就是七星潭,你的個性熱情如海,而我卻喜歡山林的寧靜與孤獨,七星潭正好讓你踏浪追逐你的狂野,岸上無邊無境的美麗石頭,倒也讓我遺忘是山還是水,那一夜,夕陽帶走了來去匆匆的觀光客,而我們租下了望海的民宿,你躺在我的懷裡,我們一起仰望滿天的星斗、聽著娓娓低吟的海浪聲,清涼的微風交織著沁心涼的梅酒,一個星、兩個星、三個星,一個兒、二個兒、三個兒。
年輕的本錢就是青春無限,時間對我們來說就像無限QE,那時在花蓮的兩人時光就是全世界,走好幾個小時才到的夏水如冰之慕谷慕魚、看那風景如畫的雲山水、忘記身在台卻意在外國的東華大學、用腳踩著天鵝湖舞蹈的鯉魚潭、光復糖廠你一口、我一口,感情不會散的綠豆冰、再到赤柯山看那綿綿不絕的金針花海,半大不小的花蓮載滿了我們的記憶,回程時,你說要帶我去一個可以許願的地方,我問去哪,你笑嘻嘻地賣關子,直到我們在巷弄中發現綠意的驚奇。
離家出走已經一星期了,對於老婆大人的來電與留言,我像一個負氣的小孩只透過簡訊回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雖因為不滿現實環境下愛情的消退,想逃到一個人的天涯海角,誰知卻像進行一場愛情回憶錄,在每個我與老婆的足跡與記憶中盤旋,時光雖久遠,卻歷歷在目,一顆心雖想繼續撒野下去,可是身為男人的責任還是提起行囊返鄉,只是回去之前,還是想再去那個愛情的許願地,抱怨那年天主對愛情的信口開河,一個人遊走巷弄中,慢慢出現一座綠意掩蔽的小教堂。新城天主教堂,教堂外觀像一艘諾亞方舟,其實前身為日治時期的神社,承載兩種不同信仰,完成融合、共生的奇蹟,看著教堂的大門,心中有些埋怨,不是說在天主的見證下,幸福將會永恆嗎,可如今愛情在平凡百姓的日常生活中,卻早已埋藏,帶著一顆其實有點怨氣的心推開了大門,映入眼簾的十字架依然神聖,教堂內三三兩兩的神職人員聚在一起禱告,只是在十字架下有個熟悉的背影專注在禱告,我慢慢走向前,對方似乎聽到腳步聲回頭凝望,是我的眼淚流下臉頰、還是她的眼淚哭花了妝容,十字架下我們的許願在平凡中看見愛情。
生涯設計師-郭銘樂Robert
(NCDA CDA 職涯發展諮詢師認證/擺渡第九期 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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