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羅異典】XIV：藝術(2)｜大地胎水

大地深處的孔洞不斷溢出，濃稠的岩漿溫度更甚日正當中的太陽：灼熱、刺眼。而頭頂碎裂的冰岩與熱氣抗衡，融化下起了沸騰的雨。他緊緊抱著麥特，看著她金髮碧眼的側臉，冰火夾擊之中竟瞬間閃了神。

柔和又不失稜線的鼻梁跟下巴，表情平靜而坦白。天崩地裂之中氣定神閒，瑪格斯著迷般遲遲無法移開目光，也許就是這麼一鬆懈，竟然沒發現懷裡裝著妥拉的布袋悄悄開了口，幾張牌眼看就要跌了出來。

「瑪格斯！」

麥特開口，聲音彷彿自天而來。瑪格斯回過神來伸手，手指勾住了布袋的繫繩，卻有一張牌已經跌進空中。

糟糕！

妥拉掉落的比想像中快，眼看就要被噴發的岩漿沾上。牌被毀了怎麼辦？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摧毀了宇宙象徵？

瑪格斯緊抓著布袋，掌心冒汗，驚恐地看著妥拉即將被融化的一幕，只見麥特伸手一指，一道金光打上了妥拉。一隻火紅的獅子自妥拉牌面躍出，顏色、長相不同，但牠一出現瑪格斯就識得：慾望。

獅子躍入岩漿之中彷若無物，顏色彼此的火紅合而為一。牠來到載浮載沉的皇帝面前，張嘴，皇帝的那兩張臉的頭顱像一顆葡萄般迸裂。火紅的獅子撕咬、咀嚼、伴隨著嘶吼，而麥特緊抱著看呆了的瑪格斯拍動翅膀急速飛升，幾次優雅閃過持續墜落的冰刃。

在獅子吞噬皇帝的同時，大地低鳴如同飽餐後的嗝，一股蒸氣直衝而上打亂了麥特的飛行節奏，重心一偏，竟往一道銳利的冰刃尖口撞去。瑪格斯的兩隻烏鴉見狀，未待主人呼哨不約而同擋在人與冰柱之間，麥特一句「閃開」還來不及出口，指尖的金光已經到了雙鴉身前，再快都來不及，只打上了烏鴉被冰柱串上的屍體。

金光隨後那一擊，冰柱斷裂、隨著烏鴉的屍體一起墜落岩漿之中，最後一眼盡是血肉模糊。

麥特鼓動雙翼穿越冰雨，終於到了地面，觸目所及冰天雪地。看來兩人是穿越了地底來到極北的冰極地。她將瑪格斯放上一旁地勢較高的山陵。

「在這裡等我。」

麥特沒等瑪格斯回應，旋即飛向剛才逃出的大地裂口。只見裡頭蒸氣與岩漿越衝越高，冥河水混著熔岩越發滿溢。地表震動堆疊像是上下被踩動的吊橋，越晃大地的裂口就越大，而周遭的冰川滑落，挑動著岩漿的溫度。

而炙熱的中心，有一紅一白兩隻活物追逐、纏鬥著。

麥特極速飛近，看見火紅的獅、白色的鷹。化身成為第14號妥拉的她明白這兩頭獸是完成這張牌的重點，但要如何完成？大地深處又是一陣鼓譟，裂口如盛了滿杯的紅水溢出，而冥河水的墨色有幾絲揉合其中。鷹與獅纏鬥，突然一股刺鼻氣味自岩漿竄出。

硫磺。

嗅覺喚醒古老的生物記憶。麥特竄到瑪格斯身邊，用翅膀緊緊包覆著他，而瑪格斯則透過了她羽毛的間隙，看見了大地一陣怒吼之後，岩漿射入天空，鮮紅灼燙的海浪席捲一地的雪白，雖然融化了極地千年的冰，卻也灼燒了大地。

橘紅色的光芒不斷自裂縫湧出，像是女人臨盆奔流的胎水。麥特抱著瑪格斯高高飛起，兩人在安全距離之外看著火山噴發著大地的深埋以久體溫，與天空的冷空氣交融，地底的熱、地上的冷，一切接觸面的急劇膨脹又收縮，相互逗弄嬉戲卻又彼此抗衡。

大地充滿生命力的嘶吼，不斷噴出不知燒融多少屍骸的紅水，遇冷之後化為白煙。

「自毀滅而出，溢出之後流淌出新生的大地。」

而那噴發的中心點，白鷹與紅獅仍相互交纏、搏鬥，彼此分不出高下、也各自不願退讓。